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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把“翼王剑”,是当年石达开亲自赐予他的!他,老瘦狗,居然是我父亲的父亲!
那年,石达开的队伍路过涞滩码头,也是春天。老瘦狗,那时还是小瘦狗,是临时征召的船工,不满十七岁!划船送太平军队伍过涞滩码头,他忙乎了十天半月!
也许,看到红军涞滩码头涉水而过,他想,肯定是石达开那支包着黄布套头流浪的队伍回来了,终究,还是要来把他收了去。
当年,他拒绝了石达开愤怒的要求,跟随他们的队伍,过河之后,沿着山峦河流密林深处寻找道路,继续向西。
这个颇类似
神话的传说故事,很优美,很凄美。关于石达开与红军的情节连续,很有象征意义。但档案没有记载,当然不足信。查了所有红军长征路线图,都没有乌溪小镇和涞滩码头的标志。我创作油画《国色Ⅰ号》系列,也没有采用。涞滩码头月色下,如豆如雁悄然涉水而过的红军队伍啊,在这片山水间曾影影绰绰寻找生路的精神意象,终令我神往!我曾请教过研究这一带历史军史的朋友,听了老人的故事,他睁亮了眼睛,大声说:
“说不定,表面看来越荒唐,才很有可能是最真实的东西!你想,红军当时,根本就没有既定的行军路线。还有,这片山水,码头也多,滩头也多,不可能每一座码头,每一个滩头,都画在红军长征路线图上,还有,几乎所有长征路线图,都是后来靠回忆记载,由研究军史的专家们画出来的。再说,既然是回忆,就可能有误。既然是记载,就可能有遗漏。”
哦,我知道,红军长征的真实历史,不是一张简单的路线图。包括,当然,以下情节不能简单类比。老瘦狗当年没有跟随石达开的队伍远征,究竟是不是当时的他,十六七岁的山中小伙子,觉得第二天上午,于旌旗猎猎、刀剑森森、高度警戒的涞滩码头,缠缠绵绵地乘在他船上渡河的那群翼王石达开的王娘妻妾,皆太多太漂亮,如肃穆的美神,其中,仅有一窈窕淑女,面若桃花,正发着高烧,居然飘了孔雀蓝丝裙,露出生白的大腿和手臂,嘻嘻哈哈地玩弄清澈的河水。他是翼王或翼王的部下,抢走了涞滩上游山坳人家某一大户的女儿?而他那时还是光棍汉。羡慕、嫉妒,或者他已经嗅到了这支队伍悲剧命运的先兆,我们不得而知。唉!也许,他想,军中有这样健壮多情,像皂荚花玉兰花一样素净绚烂的淑妇美女跟随,是幸还是不幸呢?何况,那时,从他船上渡过涞滩码头的翼王的部队,是一支目的不明的流浪的队伍!
这不是
神话传说。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位替石达开队伍划船的小伙子,老瘦狗,我父亲小瘦狗的父亲,真实的身世和命运。真是神话啊!家谱记载,多情的老瘦狗,成了一代药王,接近七十岁,还得了我的父亲。只不过发生的地点,虽然是涞滩码头,毕竟不是吊脚楼,而是码头上面的卧佛寺庙。那时还不是药王的小瘦狗,石达开过涞滩码头的临时船工,一脸阳光而精明。乘在他船上的那位长发飘飘,穿着孔雀蓝丝裙的姑娘,正是石达开死在我们这一带最漂亮的小妾佘三娘,而且,佘三娘和小船工瘦狗之间,曾发生了那么美丽神奇的一段类似于战地黄花的爱情。这个故事,给我们家族男人们的生命,平添了几分凄美浪漫的色彩。
几十年后,红军来了。当年石达开的小船工,变成老瘦狗。而老瘦狗的去世,并不是如流传所说,是红军过涞滩码头,把他吓死的。而是,至少老瘦狗那么认为,是石达开带佘三娘回来把他收了去。那时,老瘦狗的老家,深山中药世家刘家祠堂的衰落,完全是因为遭土匪抢劫。那把“翼王剑”和老人手腕上墨绿的手镯,后来,传到我父亲小瘦狗刘正坤手上。以至于后来,“翼王剑”经历了反复曲折的旅行,也许从我喜爱的姑娘娜木措手上,致命地插进我的心上,我的怀中。而墨绿手镯,居然会戴在小红军女护士田翠花和我的痴心爱人,瑁黧和佳苇的手上!竟然,使得我和我父亲的情感生活,都变得那样荡气回肠!唉,新老瘦狗的命运,代代相传。我不知道,我要怎样才能很好地延续这种命运,或者,摆脱这种命运!
我们能不能因此否认红军曾路过涞滩码头呢?显然不能。乌溪小镇的老人们,亲眼见过红军的,大多已经作古。留下的一些传说,只能凭记忆口口相传。乌溪小镇街道的木板墙上,现在,除了偶尔可见“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那是鹰钩鼻子男画家和卷发女画家,“文革”中后期来到乌溪小镇创造的杰作,似乎没有红军留下的直接标语。城里博物馆陈列的那些标语,我见过,生气勃勃,也火药味十足,大都写得……从书法的角度看,很专业。我有点怀疑那是来自后人,且都是不错的书法家的手笔。文物价值和观赏价值堪称,不说一流,起码入流。真实的情况是,红军路过涞滩码头,是来不及为我们后人创造精美文物的。他们刚在云南贵州境内,很艰难地打了几场恶仗。而且,在围追堵截的险恶战争环境中,这支队伍以跑得快、跑得灵、跑得巧著称。他们身披战火硝烟而来,路过涞滩码头,都很疲惫。据老人们说,初来乍到万年台歇马场,他们不少人没来得及卸下身上沉重的枪弹背包,取了廖佐煌家房梁上用来做种的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就啃,全不顾玉米棒子上还挂着的蛛网和布满的烟尘。这个细节也许有些可信。那时,正当年少就入了袍哥的地主恶霸绿林好汉廖佐煌,虽然是这一带响当当的舵爷,手上已有百十剽悍弟兄,已被当时的官军收编,委任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某军少校营长,且已得到上峰指令,对红军“开路送客”。但是,红军首长把他家的底细摸得很透。红军的死对头是
国民党官军。何况廖佐煌当时仅是杂牌军都算不上的当地豪强绿林,按红军政策,属于争取对象。当时,红军和廖佐煌不知道做了一笔什么交易,双方摆得很平,都同意将万年台廖家大院作为红军总部临时指挥所。所以,朱德,或刘伯承,才可能在那里阅兵台下的洋槐树上拴战马。所以,我们才可能……今天还可以在万年台的青松林里,找到拴马桩和悬崖石壁上红军刻写的标语。如果真是这样,吃几根生玉米棒子,照红军看来,虽然违犯了纪律,刚来时发生这种事情,也可以理解。说不定红军还送了廖佐煌几条他们从云南缴来的宣威火腿哩!镇上某些死去的老人,真的见过那时的红军首长。那时的红军首长,都很年轻。他们在万年台廖家大院堂屋里围着八仙桌开会讨论进军路线,吵吵嚷嚷,一屋子呛人的叶子烟味,且大都紧锁眉头,争论不休。这个我也有点相信。他们那时的行程,几乎每一步都是往绝路上闯。他们的工作,就是带领队伍在险山恶水中穿行,躲避天上的飞机和地上的枪炮,绝处逢生。那么难的事情,要他们去决定、去实施,不狠狠抽烟行么?由此我想到了我的父亲刘正坤。虽然,他伤得那么重那么深,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叫身边的护士,往他干瘪的嘴唇上贴了一片辛辣的叶烟。想到这些,我心里很沉。他们那一代人的尊贵与光荣,来得真不容易。他们征战岁月的每分每秒,都可以拧得出浸入骨髓的辛辣和血腥。
哦,现在该说说我父亲,怎样从涞滩码头走上革命道路的了。档案没有记载。他的档案,虽然不厚,不珍贵,还在几次辗转单位的过程中,被粗心的负责人,或管理员给弄掉了。“文革”时,为了证明他,大概是过草地后,南下还是北上生死攸关的焦点论争中,不是叛徒,不是逃跑。他拖着残破的身躯,果断地去找了当时身居要职的某某伟作证。当然,那时曾经南下的,有比他大得多的人物。他们都身居要职。而且他那一次执拗地想跑回雪山草地去,不知是为了寻找什么人。显然,他逃跑的动机,根本就和南下北上这样重大的历史事件无关!“叛徒”的罪名,也根本落不到他的头上。而他自己从此也不再关心此事。和他一起参加革命的芸芸众生,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各忙着国家、军队和自己的事情,历史书不可能把他们的所有业绩统统记载。还是从小镇流传的一些信息,可以看到这个迷雾一样的个人事件,真实的蛛丝马迹。柳如风和我的父亲,是什么关系呢?我姓柳,而我的父亲,为什么不姓柳,而姓刘?要不,如果祖母,或者母亲姓柳,那么,柳如风就应该是我的舅公,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