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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奋不已地向她靠近。她把他甩了这么远,他一定要处罚她……在他的工作室下方,古代石阶通往更深的地下,最后通到的一些房间其宽度更甚于房间所在的深度。玛兹瑞安在其中一间里找到过一个生锈的笼子。在黑暗中关上一两个星期会让她好好约束自己的任性。一旦他将女人缩小到拇指大小,把她和两只嗡嗡叫的苍蝇一并关在一个小玻璃瓶里……
绿色水光中现出一座白色殿堂的残垣。诸多柱子中有些已经倾颓,有些仍旧支撑着殿墙。女子走进楣梁阴影下那宏伟的柱廊。也许她想躲开他,他得跟紧些。白皙的身形在大堂另一端若隐若现,游过讲坛,进入后面一个半圆的凹室。
玛兹瑞安尽力快步追上,半是游动半是行走地穿过这片肃穆的昏暗。他在这片阴暗中四下窥觑。这里的柱子细一些,摇摇晃晃地撑着一个没有了拱顶石的穹顶。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他的心,看到上空的动静时,他恍然大悟。四面的柱子向内倾倒,大理石块雪崩一般向他头上坠落。他急急忙忙往后跳开。
崩塌停止了,古代灰泥的白色尘埃渐渐散去。主殿的山墙下,女子纤瘦的双膝跪在地面,朝下张望着,想看看自己有多漂亮地干掉了玛兹瑞安。
她失败了。两根廊柱以毫厘之差砸在他左右两侧,还有一块石板为他挡住了坠落的石块。魔法师正满脸痛苦地摆动头部。他透过一块掉落的大理石上的裂缝看到了那个女子,见她正倾身想要辨认他的尸首。她要杀了他?他,玛兹瑞安,一个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的人?以后有的是让她对他又恨又怕的时候。他诵念起法术:全能法球。一层由力量结成的薄膜覆上他的身体,接着向外扩展,推攘开周围的物体。大理石的残块被扫开之后,他解除法球,站起身,怒目四顾寻找那个女人。她几乎已在他的视线之外,躲在一丛颀长的紫色海藻之后,正爬上斜坡,奔向湖岸。法师竭尽全力追了过去。
特瑟奋力爬上沙滩。在她身后,魔法师玛兹瑞安紧追不舍。他的力量击溃了她的每一个计划。一回想起他的脸,她就颤抖不已。现在绝不能让他抓到她。
疲惫与绝望拖慢了她的脚步。她只记下两个咒语就出发了:一个是无限补给术,另一个法术赋予她双臂力量——后者让她甩掉嘶嚷,并将殿堂推倒在玛兹瑞安身上。这两个法术的能力都已耗尽,她没有了防护的力量。不过,从另一方面讲,玛兹瑞安也不该还有什么法术剩下了。或许他不了解吸血草。她跑上斜坡,站到一片随风伏倒的苍白的草丛后。眼下,玛兹瑞安从湖里出来了,通过水面的反光,可以认出他瘦削的身形。
她向后退去,始终让草丛隔在他俩之间。如果草丛没能拦住他——她一想到这种情况下会遇到什么事,就从心底里觉得万分恐惧。
玛兹瑞安大步踩进草地。惨白色的草叶顿时化为强壮有力的手指。它们握住他的脚踝,牢牢地攥紧他,其余草叶则摸索着爬向他的肌肤。
于是,玛兹瑞安吟唱起他的最后一个法术——一段麻痹咒文,吸血草顿时变得软绵绵的,无力地滑落到地上。特瑟看着这一切,希望在她心中熄灭了。他正向她走近,长袍在身后飘动。难道他竟然没有弱点吗?难道他的神经感觉不到痛楚吗?难道他的呼吸永远不会变得急促吗?她匆匆回身,逃过草地,奔向长着黑树的小树林。这深黑的幽影、阴森的景象让她遍体生寒。但魔法师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响亮。她一头扎进阴森恐怖的树荫。在林中万物苏醒之前,她必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啪!一根荆条抽到了她。她继续往前跑。一根,又是一根——她终于倒下了。一条接一条巨大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她跌跌撞撞地前进,继续前进,一路用双臂护在面前。啪!荆条呼啸着划过,最后一击抽得她打了个转。于是,她看到了玛兹瑞安。
他在搏斗。抽击雨点般落到他身上时,他试图揪住那些鞭子,折断它们。可它们既柔软又有弹性,摆脱了他的掌握,猛然抽开后再次甩到他身上。因为被他的反抗所激怒,它们全神贯注地对付倒霉的魔法师。法师口吐白沫,愤怒地奋力反击。正因为这个原因,特瑟豁出了性命才得以爬到小树林边上。
她回头望去,惊异地望着玛兹瑞安脸上对生存的渴望。他在一团鞭云之中跌跌撞撞,暴怒的倔强身形仅是个模糊的剪影。他犹豫了,想要逃走,结果却倒在地上。鞭击劈头盖脸地急速落在他身上,头部、肩膀、双腿,没有一处幸免。他努力站起身,但又摔了下去。
特瑟乏力地阖上双眼。她感觉得到鲜血从破裂的伤口不停渗出。但是,最为生死攸关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迈步。好长一段时间里,耳畔仍然回响着响亮的鞭击声。
玛兹瑞安的花园在夜间美不胜收。星光花怒放着,每一朵都不可思议地完美无缺,被它们迷住的混有一半蔬菜血统的飞蛾来回飞舞不休。磷光水百合像是池塘中一张张娇媚的脸庞,而玛兹瑞安从遥远南方艾默里带回的灌木则把甜美的果香散放到空中。
特瑟步履蹒跚,气喘连连,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过花园。某些花惊醒了,好奇地瞧着她。那株混有动物血统的植物则迷迷糊糊地朝她啁啾,以为自己听到的是玛兹瑞安的脚步。隐约传来的忧郁曲子,是蓝铃花在轻唱着古代的夜晚:一轮皓月游弋在苍穹,强力的风暴、乌云和雷霆统治着四季。
特瑟充耳不闻地走了过去。她走进玛兹瑞安的屋子,找到一直亮着晕黄长明灯的工作室。玛兹瑞安的金发培养物蓦地坐起身,用一双漂亮空茫的眼眸盯着她。
她在橱柜里找到了玛兹瑞安的钥匙串,打算拧开那个陷阱的门。可就在这时,她滑跌到地上睡着了,粉红的迷雾滑过她的眼前。影像一幕幕呈现——玛兹瑞安,高高在上、自命不凡地缓步走出,杀死嘶嚷;水下颜色奇异的花朵;玛兹瑞安丧失了魔法,跟鞭条肉搏……那个培养体怯生生地抚着她的头发时,她才从恍惚中醒来。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弄清醒,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她打开上着三重锁的门,几乎完全凭着最后一股不顾一切的力量才把门撞开。她神志不清地走进屋,攀住放着玻璃盖盒子的石头基座,图亚安和龙还在里面玩着他们的生死追逐。她拿起盒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再轻柔地拎出图亚安,放到地面。
法术触到她腕上的护身符,顿时解除了,图亚安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大惊失色地看着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的特瑟。
她朝他勉力笑了笑。
“图亚安——你自由了——”
“玛兹瑞安昵?”“他死了。”她疲惫不堪地滑跌到石头地面上,无力地躺倒。图亚安激动地凝视着她。
“特瑟,我最心爱的人儿,”他呢喃着,“你比我更高贵,竟然牺牲了你惟一的性命来给我自由。”
他抱起她。
“不过,我要把你放回营养槽。我要用你的大脑创造另一个特瑟,跟你一样可爱。我们走吧。”
他抱着她,走上石阶。
第三章特赛
特赛一直驰出树林。她在林边勒住马,踌躇不决,坐在鞍上望着蜡质光泽的草甸一直延伸至河水……她双膝一紧,马儿奔上了草皮。
她一边驰骋,一边沉思。上空的天宇彩纹波荡交叠,仿佛一片微风吹拂的浩淼水面,笼罩着各方向地平线之间的广漠原野。空中的光线经过折射,幻成千百种色彩,流泻到大地。特赛飞驰而过时,射在她身上的原是一束绿光,接着变成了天青色,然后变成托泊石的艳黄、红宝石的鲜红,周围的风景也同样随天色变化着。
特赛闭上双眼,不去看变幻不休的天光。它们刺激她的感官,混淆了她的视线。红色扎眼,绿色窒息,蓝色和紫色蕴含着不可知的神秘。仿佛整个宇宙都被谁刻意设计成要折磨她一般,意图激怒她……一只蝴蝶掠过,翅膀的图案犹如一张贵重的挂毯,特赛真想一鞭把它抽下来。但她竭力遏制住杀意,她原本是个最冲动不过的人,生来不知克制。她垂首看着马蹄下的花朵——白菊、蓝铃、艳红藤蔓和橙黄的旭日花。她再不会把它们跺成泥浆,或连根拔起。她已经知道有瑕疵的并非这个世界,而是她自己。她咽下自己对蝴蝶、花朵和变幻霞光的无边恨意,向前驰过草坪。
河岸边一片阴沉的林木出现在她眼前,之后是一丛丛灌木,然后是闪亮的河水,一切都随着天空光彩的变幻改变着颜色。她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