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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噢”地一声欢叫了起来。小爱站起身,背起书包赶紧往出走。突然,同桌马大玲叫了起来:“小爱!你裤子后头都是血!”男生们立即起哄了起来,女生中有人议论道:“原来是她掉的。也不小心点,害得大家都挨批!”小爱用手捂住脸,哭着跑了。
塞北小学门口,大爱给刚儿开完家长会正要骑上自行车,忽然看到对面路上几个男孩子跟在一个女孩后面不停地起哄吹口哨。大爱仔细一看,女孩竟是小爱,大爱赶快上前将那几个男孩呵斥走了。
大爱吃惊地拉过小爱的手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小爱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爱突然发现小爱的裤腿不住地往下滴答着水,再仔细一看,小爱的裤裆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几年小爱被母亲打得落了尿裤子的毛病,老夹不住尿,刚有尿意,就来不及了,总要尿到裤子上。刚才她一紧张又尿了,尿水血水混在一起浸湿了裤子,被同学们发现了,嘲笑不停。女孩们刮着脸蛋羞她,男孩们纷纷冲她做鬼脸扔石子,而她的两腿又黏又湿,肚子也疼得好厉害,却还要忍受别人的笑话辱骂,她既羞愧又委屈。
大爱明白小爱是来红了。她心疼地小声问:“什么时候来的红?咋不垫着点?”小爱看了她一眼不言声。大爱说:“快跟大姐回家,大姐给你拾掇拾掇。”小爱使劲扭头朝自己的臀部看了一眼,哇地哭了:“不用你管!”哭着一溜烟地跑了。大爱跟在后面焦急地呼唤,可小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大爱愣愣地在原地立了半天。她难过地想,肯定是张赛赛又给小爱施加了什么压力,不让小爱和她们姐妹来往。难道身为母亲的张赛赛在这件女人必经的事上还没教导过小爱?
晚上,县剧团要在县体育场的戏台上唱大戏,刚儿缠着大爱非要去看。大爱就带着他去了。
夏夜的热风吹过,黏糊糊燥烘烘的很是令人心情烦乱。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可大爱的心里七上八下,一点也看不进去。她坐在小板凳上反复地寻思着,下午小爱的事情要不要找张赛赛说上一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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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让我去死吧
作者: 陈海涛
小爱会不会也来看戏呢?大爱在人群里寻觅着。果然她看见了小爱的身影。大爱稍稍地放了点心,但还是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小爱。
戏很好看,人群里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但是小爱并不为所动,只是低垂着头心事重重。
小爱的脑子里一片茫然。她不明白本来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得这么复杂,怎么就受到别人如此的嘲笑?她本来是想跟母亲说的,可是母亲又去跳舞了不在家,就是在家又能怎么样,也许只能换来又一次打骂。
小爱想起死去的父亲。她是多么想念他啊。她真想追随父亲而去。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她想起人们所讲的人死去有魂的话,那么父亲在阴间也一定是有魂的,她可以找到父亲。小爱想,母亲经常骂她是“婊子”,骂她不要脸,如今自己真的是没有脸面了。没脸面的人是要受到别人厌恶和嘲笑的,今天下午她就受够了。
既然自己已经没了脸面,就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遭人羞辱唾弃。小爱站起身,往外走去。
看见小爱往外走去,大爱赶紧也站了起来悄悄跟在后面。
小爱急急地走着。用什么办法去见父亲呢?割腕?自己以前试过,好疼而且还要流血。上吊?不,故事里说上吊的人死了会舌头吐出来好长,太吓人。那还有什么方式呢?小爱不知道了。
远远地看见了杏子桥。小爱心中一动:跳河!跳河是个好办法,闭上眼睛往下一跳不就了结了吗?
小爱来到了杏子桥上。她扶着石栏,探起身,往桥下看去。桥下是浑浊而湍急的杏子河水,翻滚怒吼着。小爱又有些害怕了。
可是害怕就见不着父亲了。是啊,有父亲的世界有什么可怕的呢?小爱又觉得不害怕了。
肚子依旧疼得好厉害,感觉身下又有血流了出来。小爱想,如此痛苦无奈麻烦地活在世上有什么用呢?何况自己已经颜面扫地,又有何脸面再去上学,那不是寻着再去看别人异样的眼神,让别人再来嘲笑自己吗?小爱的脑海里不禁又闪现出教室里朱老师举着血纸一脸愤怒的样子以及同学们嘲笑鄙夷的神态。
小爱想,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似乎听到了父亲殷殷的召唤声。
大爱跟着小爱上了杏子桥,看到小爱把腿往桥栏上跨,大爱大吃一惊:这个憨女子,不要命了?!
大爱急急地上前,一把扯住了小爱。小爱挣扎着,还想往下扑,被大爱使劲拉到了怀里。大爱又急又气:“小爱!你要做甚呢?!”
小爱满脸是泪:“你不要管我!你就让我去死吧!”
大爱将罩在外面的花布衫脱了下来,披在小爱身上:“听话!跟大姐回去!哪个女人不经这回事,至于你这么想不开?!”小爱抽泣着不吭声。
大爱拉着小爱往家走去。她流下了心疼的泪。
大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月经时的情形。那时大爱也是十四岁,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大爱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在街上的一个公共厕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在前面走出去了。她走后,几个小女孩围着她留下的血迹大声议论,一个稍大的女孩断然地说,她是坏女人!只有坏女人才那里流血!只有坏女人才这个样子!!以至于后来大爱见到自己的第一次月经时,以为自己是坏女人,差点也跳河自杀,但因为放不下二爱三爱又放弃了。可是,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愚昧无知的事情。二爱三爱都在自己的指导下愉快地度过了青春期,而小爱有亲妈又是独女,咋还这么无知地看待这件事情呢?这太让大爱疑惑不解了。
大爱突然对小爱的处境有了一种怀疑和担忧。一种像母爱般的情感在她的心头涌了上来。
2
趁胡二水不在家,大爱赶紧从褥子底下翻出从自己工资里省出的钱匆匆去邮局给三爱寄。昨天她通过三爱的学校打听出学校并没有给三爱设助学金。
大爱急匆匆地走到邮局门口,撞见了正在邮局旁边小卖部买烟的胡二水。胡二水阴阳怪气地说,大爱你来做什么啊?大爱说不做什么。胡二水呼地就从腰上解下皮带,当着众人的面往大爱的身上使劲地抽来。他一边往大爱的腿上抽,一边对大爱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甚来了?!叫你再偷着寄!抽完了你蓝英爱要还能动我就让你寄!!大爱争斗不过胡二水,又嫌丢人,就不与他纠缠。众人上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胡二水劝走了。大爱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进了邮局把钱寄了。
每经历一次毒打,都会引发大爱右眼的疾患,就得去地区医院进行一次手术治疗。无数次手术的折磨,让大爱觉得自己在迅速地衰弱下去。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使得她真想像母亲一样早早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仍然没有理由去死,她肩负着更大的责任,她撂不下刚儿,撂不下几个妹妹,还有她心爱的文化工作。
大爱深刻地体会到活着是一种艰难,她觉得能有勇气和毅力继续活下去,那才真叫勇敢。每次挺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鼓励自己:再等一等吧,等把妹妹们供到毕业工作了就好了,等儿子考上大学了就好了。妹妹们毕业指日可待,可要等儿子考上大学,那还要多少年啊。她还需要多少个煎熬、孤单与等待的夜晚才能换取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幸福和自由呢?谁让她生在处在塞北呢?对于塞北人来说,离婚是件极其不光彩的事。而她又岂能忍心让刚儿没了父亲。
大爱无数回地想,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正常女人啊,需要爱的雨露滋润,需要在爱人的怀抱里撒娇和享受。父亲、妹妹们和儿子虽是亲人,可她在他们面前永远无法倾诉表现出软弱,她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自己悲观的情绪,将痛苦与烦恼深深地埋藏于心底。谁让她身为女儿、大姐和母亲呢?她只能表现出坚强和欢笑,她不能影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给他们造成丝毫不安与难过。
要说可以让她倾诉依靠的人,应该非余智斌莫属。可是,他也有家有女,有事业前程,她能为自己的个人痛苦而影响他的前途和名誉吗?不能,更不能。虽然她是那么地爱他想念他,那么渴望与他在一起,甚至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