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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喻广财的声音特别爽朗。说罢,扭头对一旁的李伟吩咐,“你去准备东西,给你这个未来的师弟开开眼。”
李伟应声出门。
※※※
大约十分钟之后,李伟推门进来。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去了什么地方,脸上弄得脏兮兮的。三爷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露出两瓣缺掉的门牙。
李伟没有理会,俯身到喻广财耳边说:“准备好啦。”
随即,喻广财的脸上展出笑容来。他说:“小兄弟,咱们现在开始?”
爷爷其实是心虚的,可他这一辈子虽然穷,身上的倔劲却比谁都要足。他哼了一声之后,就甩开门,迈出那道高高的门槛。
走进院坝,借着月光,爷爷看清了摆在院坝里的东西。一张小凳子摆放在正中间,周围用石灰撒了一个圈,刚好圈住了小凳子,白色的石灰上还有一道暗色的印记。而在凳子的正前方两步不到的位置,竟然有三块瓦片,两边各竖一块,中间头顶盖上,搭成一座屋子的模样。想必之前李伟就是为了这三块瓦片,弄得一脸灰土的。
爷爷不知道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心想这玩意儿也能让我见到那东西?
这时,喻广财走上前来,拍着爷爷的肩膀:“小伙子,待会你就坐在那张小凳子上,双手平放在膝盖前,坐相越端正越好,然后把眼睛闭上,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乱动,更不要睁眼,如果你听到有人跟你说话,你就闭着眼跟他对答。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开门出来叫你的。”
爷爷冷冷地应了一声,二话没说就迈进了那个石灰围着的圈子,然后正身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曾祖母还有些不放心,扭头问喻广财:“喻师傅,这样会不会出啥子问题撒?”
“你放心吧,只要他按我说的做,一定没事的。”说着,喻广财就嘱咐其余的人进屋子。
张七走在最后,他的样子非常好奇,只恨不得这个坐在凳子上的人是自己。一走开两步,他又回转身来,低头对爷爷说:“待会儿回来记得给我讲讲是什么感觉啊。”
爷爷没有去答理幸灾乐祸的张七,连连挥手让他闪一边去。
等到张七进了屋子,爷爷只听见身后“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了。那丝微弱的光线被硬生生地挡在了厚重的木门后面,爷爷倒吸了口凉气,回过身来,慢慢闭上了双眼。
那个时候的夏夜,一到了晚上就开始变凉。原本这个院子就坐落在一个低洼处,只要有一股凉风灌进来,就会不停地在这沟里回旋,翻得附近茂密的竹林沙沙作响。
在那张凳子上坐了差不多五分钟,爷爷一直没有睁眼,也没有乱动,可周围除了风声和一些小动物的吟叫,什么也没有。他在心里暗想,这个喻广财肯定是在耍自己,以为让我在空无一人的院坝里闭着眼睛坐上一段时间就会被吓住,这简直是小看了我!
爷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脑子里突然来了睡意。而就在这时,他竟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屋前的竹林里越传越近,那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踩过那片布满竹叶的小路,一路走了过来。在屋前那个小水洼旁,脚步声突然没有了。
爷爷并没有感觉那脚步声的主人要走远,对方不过是在水洼的角落上站着,说不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脚步在停顿数秒之后,朝着爷爷走了过来。爷爷紧闭着眼睛,心剧烈地跳着,让他忍不住要用咽唾沫的方式来缓解,可很明显,这样的方法难以起到根本性的作用。那脚步声飘到了爷爷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谁?”爷爷问道,他谨记着喻广财的话,没有睁眼。
那脚步的主人像是听到爷爷的问话,扑通一声跪倒在爷爷面前。随即,爷爷的耳边传来一阵阴柔柔的女声:“土地爷,小女子不知这是您的山头,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土地爷?爷爷被她的话给弄蒙了。难道凳子前用瓦片搭建的是土地庙?这样想着,爷爷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爷爷微微一笑,声音变得更加有力:“我是问你是谁?”
听到这话,女声变得有些紧张:“小女子姓李,生前就住前方不远处的李家湾,这次客死异乡,走了七天才到了家,请土地爷借条路过。”
“借路过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到了此地又不来祭拜本神,你是何居心?”爷爷问道,这期间他多想睁眼看看面前这个孤魂,可这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游戏,稍有不慎,就会大难临头。于是,他只好照着喻广财的意思牢牢地闭紧眼睛。
“实话告诉您,我生前就住得不远,也不曾记得这里有座庙宇,想必是有人新请您过来镇山,小女子之死本有蹊跷,这次回来一则为了弄清此事,二则想见见我的儿子。”那个女声哽咽起来。
“鉴于你并不知情,我也不追求你的过错,你既有事,就请速去速回,切记不要惹是生非。”爷爷胡乱在脑中寻出一堆戏文的唱词,一板一眼地略带稚气地说完,又钻出了另一个问题,他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呜呜……”她的哭声显得无比悠远,像从一口深井里发出来的,“我只记得,当日我与少华一同去天津,说是要见他的一位朋友,当天吃完了饭,我们一起回饭店,结果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当时房间里很黑,我看不见,谁知我正要起身,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口鼻,之后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爷爷听完,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说:“看来果然是有冤情,我这里就姑且放你一程,你去吧。”
爷爷说完,她没有再出声。爷爷只听见她起了身,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又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不走了?爷爷一头雾水。
这时,他听见那个女声呵斥了一声:“你不是土地公,你是谁?!”
声音一落,爷爷就感觉她快步上前来,一只冰凉凉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爷爷用尽力气想要喘气,可肚子里的气一到脖子就给卡住了,困难地发出几声呜咽。
渐渐地,他感觉脑子越来越空……
※※※
此刻,院子外的竹林里枝叶涌动,好似整个山间的植物都活了一般。爷爷心想,反正这下都玩完了,不如睁眼看个究竟。他用力将双眼眯出一条缝来,视线里迷迷糊糊的,身后传来一阵“吱呀”的声响,一道刺眼的光线铺满整个院落。就在这时,爷爷胸腔憋足的那口气一下就从脖子通了上来,那掐住他脖子的双手不见了。
爷爷剧烈地咳嗽着,当他稍稍平静下来时,曾祖父等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峻之,你没事儿吧?”曾祖母一脸担忧地扑上前来,一把将爷爷揽进了怀里。
爷爷差点儿被曾祖母憋得出不来气,好不容易才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他喘着粗气说:“好不容易从女鬼手里逃脱了,现在你又来!”
“你胡扯什么?你妈是关心你!”曾祖父的话向来都是有分量的,爷爷听了只得闭嘴。
“刚才……你没有睁眼吧?”喻广财从人群后面挤上身来,四下看了两眼,随即他又露出了笑脸,“看来是个女的。”
听到此话,爷爷就来了兴致,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女的,明明是个男的!”
“这有何难?”说着,喻广财蹲下身去,指着爷爷小凳子边上的那一圈石灰说,“你们看这石灰。”
爷爷等人借着屋内射出来的光线,也跟着蹲身去看,只见那石灰上有两只四寸大小的脚印。几人看了,都纷纷瞪眼咋舌。
一想到刚才有个女鬼站在这石灰圈上伸手掐着自己,爷爷就不免害怕起来。他扭头四下看了看,只怕那女鬼并未走远,还躲在院子的某个角落里,眯着眼睛窥视着他们。说不定此刻正咬牙切齿着,恨不得剥了爷爷的皮。
爷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目光收了回来。
“刚才,你可遇到什么趣事?”这次问话的人是李伟。
相比之下,爷爷对他并不反感。他说:“也没什么,就是她把我认成是土地公了,只是不晓得后来又怎么突然识破了我。”
“这不应该啊。”喻广财又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许久,他蹙起了眉头口中喃喃“难道……”
说着,喻广财看了李伟一眼,李伟也朝他点点头。随即,李伟转头问道:“那你有没有跟她说什么?”
“有啊!”爷爷顿时来劲儿了,“你还别说,这还真的挺好玩的。”
一旁的张七听得直咽口水,只恨自己没有跟爷爷一起经历这好玩的游戏。他急忙追问:“那你有没有看见她长什么样儿?乖不乖?”
爷爷听了,一巴掌拍在了张七的脑袋瓜上:“乖个铲铲!从头到尾老子都没有睁过眼!”
喻广财和李伟听了并没有露出笑意,喻广财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