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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炎是个热心肠,在电视台里,除了一些当红的主持之外,名气最大的就数他了,不过他的名气更加真实,来自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缺乏的一种美德——勤劳。
正是因为普遍缺乏,所以一旦发现有人拥有这种美德,当然要大肆开发,好好利用,否则岂非暴殄天物?于是,他的名气提升得很快,与他的繁忙程度成正比。什么脏活、累活、去台长办公室的活……几乎人所共识、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我们这个组的编导叫王贤,三十多岁,却不知为什么提前谢顶。我本来也有些不理解,可是后来却想起了一句形容这种发型的话:“地方支持中央。”如此一想,立刻觉得这个发型跟王贤真是绝配。
王贤是一个尽量向上级靠拢的人,欺软怕硬,甚至敢拿“石头撞鸡蛋”。不知是哪位曾经被他撞过的“鸡蛋”,费心尽力地送了他一个“兀髲”的外号。因为音同“务必”,我猛一听,竟不知何意,待翻查字典后,才明白此外号有隐喻“秃子戴假发”之意。
于是,我对起此外号之人的学问大加佩服,对这个外号当然也记忆深刻。虽然无人敢当王贤面直呼,但暗中却流传甚广,只是因为出处无从查考,王贤纵有耳闻,却也无可奈何。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起的外号也是贴切的。
不管是褒或贬、好或坏,局外人总会客观的针对其人独一无二的特点,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注解,如长毛、秃子……让人过耳不忘,才能推而广之。但若是自己给自己取外号,则往往歪曲本意,言过其实,越是求之不得,越是自安名号。
面容不堪入目者,偏欲取个“英俊小生”;风尘几进几出者,偏欲安个“清纯少女”……比比皆是,不胜历数。
灯光师萧英便是其中之一。
萧英酷迷上网聊天,日夜相对,如痴如醉。记得有一次,他在签名时,居然用笔在纸上飞速地写下了“AVI AMD”。
“五笔字型?”我张大嘴看着他,觉得他实在病得不轻,出于好心,我将精神科张大夫的地址给了他。
萧英自取“纯情男人”的网名,在网络的世界里四处留情,除了“男人”之外,“纯情”二字与他实在难有联系。
通常潇洒英俊是多情的资本,萧英在这方面资本雄厚。他常说自己像马,吃饱就跑。因为你情我愿,自然互不相欠。他的座右铭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是匹好马,纯种的。
我的感情经历与萧英相差千里,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好在王影适时地陪我上路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的“碰巧”之后,王影频繁的“碰巧”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正是一次所谓的“碰巧”,让我们的关系“碰”出了火花。
那天,我肚子泻得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在我第七次狂奔向厕所的时候,王影“碰巧”出现了。
“我碰巧也要去。”她拦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你碰巧也要去?”我追问。
她点头,反问:“怎么?不行吗?”显然她没有意识到这个拐角通向的是男厕所。
“这不是男厕所吗?”我忽然有些不自信了,心里恐惧自己由于肚子告急,而慌不择路的六次潜入女厕所,但显然我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因为王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碰巧买的。”她迅速地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接着落荒而逃。我低头看着那个静静地躺在我手心里的小盒子,心中一阵暖流袭过。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盒小小的泻利停,感动得如哽在喉,“上下”一片川流不息。
经过了小半夜地辗转,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清早一上班,就“故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王影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脸红得厉害。
“你……你星期六有空吗?”我垂着头,不敢看她。
“星期六?”王影想了一会儿,说:“没空儿。”
“噢。”我有些沮丧,勇气立刻泄了一半。
“那……那星期天呢?”另一半勇气支撑着我。
“星期天?”王影又在想。
“要是没空就算了。”我连忙补充道。
“有。”王影蚊声细语地说:“下午有空儿。”
我和王影的第一次约会,定在了八月一号星期天,没想到很“碰巧”地赶上了一场暴风雨。我一如那些在爱情里失去大脑的人一样,不仅没有降低热情,反而不可理喻地认为这场不期而遇的“腥风血雨”给我们的首次约会,增添了些许浪漫的诗意。
王影显然很重视这次约会,以至于她花了很多时间打扮,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见我,就不停地道歉,但表情却显得有些得意。
我很想夸她一句“算你狠”,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没事儿,我正好欣赏一下雨景。”
这时天空一个响雷,我觉得那是冲我来的。
王影很开心,原地转了一个圈,展示了一下她的装扮,侧着脸问:“怎么样?”
蓼州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王影也充分的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瓜子脸,大眼睛,梨窝浅笑,让我沉醉其中。
我有些头晕,大着舌头说:“漂亮,漂亮。”
“真的?真的?谢谢,谢谢。走吧,走吧。”
我们打的到了冷品店,买了几杯冰淇淋,在临近街口的玻璃窗前坐着。
“彩票中了吗?”王影笑嘻嘻地问。
我摇摇头,说:“全军覆没。”
“不如你说几个号码,我去买吧。”
“那更不会中。”我说:“我很不走运的,从小到大,连一分钱都没捡到过,更别说买彩票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叹了一口气,说:“不仅没捡过,还丢过好几次呢。”
“我捡到过。”王影炫耀道:“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捡到过五块钱。”五块钱虽不多,但已足够让从无外财的我眼馋了。
“捡到钱是什么感觉?”
“不记得了。”王影想了一会儿,说:“我只记得我犹豫了好久,到底是该把钱交给老师呢?还是去买雪糕呢?后来,我还是忍住了私心。”她馋嘴地咬了一口冰淇淋,说:“听到老师夸我的时候,我心里甜滋滋的,可夸过之后,我还是想吃雪糕。”她笑了笑,说:“不过,妈可比老师大方多了,她知道这件事后,不仅夸了我,还给我买了一大只雪糕。我吃雪糕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天天都能捡到钱,那该多好呀。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捡过一分钱了。”
“其实并不在乎钱的多少,只是捡到时的感觉。”我说:“像我这么倒霉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别指望捡到钱。”
王影看着我,说:“你的运气其实已经开始变好了。”
“为什么?”
王影没回答,转移话题问:“你怎么二十四岁才毕业呀?”
我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二十四了?”
“我看……”王影停了一下,说:“你看上去比我大两岁。”
我不知道两岁的差别在哪里,人又不是树,有年轮可数,但是她无意中透露的年龄,却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你二十二岁?”
“知道了还问。”王影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噢。”我可不想说我那些不太光辉的上学史,掩饰道:“我基础打得好。”
“基础打得好?”王影吃着冰淇淋,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嗯……”我提醒道:“就是多上了一年学。”
“大学上了五年?”
“小学上了七年。”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王影“哈哈”大笑,冰淇淋沾了她一鼻子。
我们在冷品店里漫无目的却兴致高昂地聊着,话题很广,从古到今、从中到西,该聊的聊,不该聊的……我们没聊。
天色渐暗,到了傍晚时分,雨也渐渐地停了。
我们一起去吃了晚饭,顺便用比晚饭更昂贵的代价,去支持了一下并不比晚饭丰盛的中国电影产业。
由于约会前的兴奋与紧张,我昨夜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所以电影到底放了些什么,我实在记不住了,只记得爆米花很香,电影院的椅子睡起来很不舒服。
电影临结束时,主角的一声怒吼惊醒了我。我揉了揉眼,看见了最后一个画面——主角惨烈地躺在一滩血泊之中,无神的双眼凝视着苍白的天空,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我会回来的!”
我心里暗想:“终于可以离开了。”
随着散场的人群往外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呆了一下,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眼前却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出了电影院,一阵冷风袭来,我立刻清醒了许多。
雨已经停了,长夜的大街上有着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凌乱。
“他太可怜了……”王影双眼红肿,抽泣着说:“就这么死了。”
我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安慰道:“没事儿,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