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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刘氏可真崩不住了,气定神闲的主母派头是彻底没了,直接拿了桌上的茶碗就往弟弟脑袋上扔,让吴怡一把给拉住了,“娘!”
刘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梗着脖子坐在对面的弟弟,一把搂住吴怡哭开了,“我好命苦啊!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家中二老啊,当初你离家出走要做生意,是我联合着姐妹三个拿钱让你做的,没想到你做下了这样的事,我……我没你这个弟弟!”
刘凤歧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跟刘氏感情好,也最能说到一起去,在保守的刘家也只有刘氏不会觉得他想要做生意是不务正业,“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爹说了不让我们兄弟出仕,我不做生意难道憋在家里圈养吗?至于后来的事真跟你没关系!姐……”
“七舅舅,你去看看老爷吧,老爷这么多年没见你也想你了。”这时候跟刘氏还说什么啊,刘氏什么也听不进去。
让这些长在内宅里的女子接受弟弟娶了个洋女人的事,实在是太难了,现在中国还是视别国为化外之民的时候呢,七舅舅就是娶个法国女皇回来,结果也是一样。
七舅舅走了之后吴怡连忙叫丫环打水给刘氏洗脸梳妆,“这回让闺女伺候娘一回。”她亲自拿了帕子给刘氏擦脸,刘氏梳妆时又给刘氏和胭脂膏子。
“冤孽,真的是冤孽啊。”刘氏按着头说道。
“娘,我听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七舅舅还不是您的儿孙呢,您何必呢?再说你不是一直上火他不找媳妇吗?这回他也算是好好的娶了一个了,他为了七舅母连洋教都入了,想必是真心想安定下来了,七舅舅也快到而立之年了,他要是安定下来了不比四处跑船强?海上的风浪可是不认他是前首辅的儿子。”
“你还是个孩子,你懂什么,你七舅舅走了商贾之道本来就是操了贱业,如今又娶了洋婆子,山东那边怕是要容不了他了。”
“不能吧……”
“没什么不能的,这些年你七舅舅十几万几十万的往家送银子,都让二老给拒收了,原样送了回去,就是不想收他做生意赚的钱,如今他娶个洋婆子……怕是要被逐出家门了。”
吴怡这个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读书人的风骨,传统宗族的保守力量了,七舅舅就算是在外面被称为当世陶朱公,在刘家仍然是家族耻辱,他娶的又是洋人……怕是要失去家族的庇护了。
他这些年做生意无往而不利,多多少少是仗着有身为前首辅的爹,主管海关的二姐夫、扬州知府的三姐夫、安亲王大姐夫的。
如果家族说要把他清理出去,至少刘首辅这把保护伞不能用了,三个姐夫对待他也不会像之前那么自然了。
“罢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招待他住几天,好歹劝劝他把那洋婆子留在扬州。”
“什么洋婆子啊,那是我七舅母,娘,你要劝七舅舅,可得先跟我这个七舅妈好好处着,你要是一口一个洋婆子,我七舅就算是想把她留在扬州也不敢啊!”
“你个笨丫头,今儿怎么伶俐上了?说话一套一套的!听你的,不叫洋婆子了,可你也别一口一个七舅母……”
“那叫什么?”
“……”刘氏被问住了,按妻论自然得叫七舅母,按妾论晚辈也不用考虑叫什么,直接无视就成了,实在是硬要给体面,就在前面加个小字……可要是加个小字,刘凤歧非不干不可……“算了,你就叫着吧!”刘氏妥协了。
晚饭的时候吴家的姨娘、少爷、姑娘都来了,不为了吃饭也为了看一眼洋婆子长啥样,是不是化外之民什么也不懂。
那个玛丽亚也许真的是法国贵族出身,又学过中国礼仪,到了晚饭时换了身中国衣裳,金色的头发盘成牡丹头倒也别有风味,坐在那里吃饭礼节是丝毫不差的。
刘氏见她懂礼仪有教养,不是之前想的野人一般,心中十分的火气倒消了两三成。
吃完了晚饭,刘氏让小辈们正式的给她见了礼,叫的也是七舅母,这倒让这位法兰西姑娘有点发晕,不过她之前在镇海侯二姐那里险然已经经历过几个亲侄子,更多的庶出也要叫自己舅母的侄子侄女的事了。
“我看你梳我们大齐国的发式也挺好看的,这套头面你戴着玩吧。”刘氏该出血时真不含糊,送了她一套赤金宝石头面。
“谢谢接接……”玛丽亚汉语说的还是不利索,她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好,说完了冲着刘氏羞涩的笑了笑。
“是个好姑娘,怎么被老七千里迢迢拐到大齐国来了呢。”刘氏有点感慨了。
“我哥哥也是海……海军!我乐意跟着他坐船走!”玛丽亚说的辞不达意的,不过意思刘氏听懂了,又多了几分怜惜。
她给刘氏的回礼是祖母绿宝石项链,中间最大的那一块切割完美精致的祖母绿宝石足有鸡蛋大小。
她给吴家两个嫡出的男孩的礼物是极精致的两把象牙柄,镀金枪管的火枪,两个男孩子看着爱不释手的,这个时候火枪已经是大齐朝军队的常备武器,民间也有火枪,富贵人家以拥有精致的火枪为荣。
刘氏看了也觉得好,“这枪是凶器,你们摆在卧房里镇镇宅也好,但是不许拿出去惹祸。”
两个男孩怕刘氏把枪收走,连忙应了。
在家的唯一庶出男孩吴承平得到的是一个精致的金质帆船,也是不差的。
吴怡得到了一个镶满了红宝石、绿宝石的复活节彩蛋,还有一条钻石的手链。
“这彩蛋是我们国家过节时互送的,你玩吧。”
吴怡拿着彩蛋拚命回忆电视里说沙皇的复活节彩蛋拍卖了多少钱来着?妈呀,让她拿着这个彩蛋跟钻石手链穿回现代吧!
吴玫得到的礼物是做成中国娃娃样式的洋娃娃。
庶女们比照吴怡她们姐妹,大一点的是宝石手链,小一点的一人一个洋娃娃。
这么一来,大家对这位七舅母的印象都不差,原先有些怕这个长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也不怕了,要不怎么说小孩子是最容易收买的呢。
吴宪晚上到刘氏的房里歇了,也替刘凤歧说好话:“五洲跟我说,他娶媳妇就是不想四处乱跑了,想着或是在广州或是在香港安个家,好好过日子,他那船队跟商行,都有可靠的手下去做,他坐着收钱,没事查查帐就行了。”
“唉……若是如此……他爱娶洋婆子就娶吧。”不然还能怎么样,万一把他惹急了,带着洋婆子跑法兰西生活去可怎么办?
香消
吴宪的书房里此时只有刘凤歧跟吴宪两个人,刘凤歧拿了几张银票跟帐本,“这是一百万两,今年的分红,本来是腊月的时候一起算的,我这回来了就亲自送过来了,你和姐姐到时候一起对对帐,若是腊月对帐还有多的进项,我再让人补银票给你。”
“不用了,你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吴宪把帐本跟银票一起收了。
刘凤岐的生意起步的银子是刘家三姐妹凑的,他做成了气候,不但加倍还了本金,还给三个姐一人一成半干股,就是坐着收钱罢了。
刘家三姐妹都是精明的,弟弟生意做这么大,不借姐夫们的势是不可能的,于是姐妹三个一商量,把干股的事跟自己家的丈夫都说了,一年至少百万的进项,只做私房银子太容易引起夫妻不合了,更不用说她们是内宅妇人,真正出力的还得是外面的男人。
“你这回回家,最好还是走你大哥的路子,别的兄弟也要拿钱打点一二,他们早就对你只给姐妹们干股心有不满了。”吴宪说道,其实所谓官商勾结,他们连襟几个给刘凤歧生意的方便那是不用说的,不用说别的,欧阳家的二姐夫管的是海关,刘凤歧的货出入海关就没让人拦过,更不用说镇海侯那边给的强力保护了,吴宪身在扬州,京航大运河的必经之路,也是水陆枢纽,整个浙江省,乃至江南省的官场都是吴宪一路领着他打通的,京里面最大的洋行就是刘凤歧开的,若没有安亲王的保护伞不可能开安稳。
刘家的兄弟自回了山东就都做了田舍翁,有些有志向的在家里名著书立说教导孩子,有些自觉受挫的,就颓废起来,刘家家业虽大,但也各有不均、各有不足,见了刘凤歧发这样的大财,都想分一杯羹。
“我想好了,一年孝敬二老十万两的养老银子,再出十万两给他们分一分就得了,他们当初可没少在二老面前给我上眼药,我那媳妇死跟他们也有很大关系,我那几个嫂嫂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但凡有一个心善点的肯照顾她一二,她也不会死,一个个的巴不得我死在外头省得丢了他们读书人家的清名,还想要干股……发梦吧!”
“你啊,就是这点不好,脾气太直。”
“我这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