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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八十三年前的那个秋天,皇帝头一回见那破魔山中下来的世外奇人时,并不如后世传言的那般祥云蔽空盛礼相迎,相反的,那一日乌云滚滚,雷声震天,绵延的秋雨不住点地已落了七八日,长安城外灞水高涨,已淹了不少农田。
长乐王求见时正当晌午,太医正在宣室殿中为陛下针灸抑制头风,通传的内侍不敢进内,他便只能同阿沐站在殿外等候。
阿沐一身素白的罗裙,外罩素纱衣,腰间挂着个淡绿色的小瓶子、一只玉铃铛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布偶,长长的乌发未束散在身后,只是那张脸……却被素白的帷帽遮得模模糊糊,叫人看不真切。
可越是这般,就越叫人好奇。
陛下的头风病得了三年了,三年来几乎夜夜折磨得陛下无法入睡,宣室殿的宫人屡屡遭累换了不知几十遍,太医院无法只能用药物助陛下入眠,直到半年前,陛下终于睡了个安稳觉,醒来便召长乐王入宫,直言东南破魔山中有奇人……
只是这奇人,怎么是个女子?似乎……还是个挺年轻的女子。
方翔凝着那素衣渺渺的女子看了半晌,终于耐不住好奇上前冲长乐王福了一礼,笑问道:“殿下一去数月,想来山中艰苦,殿下怕是受了不少的罪吧。”方翔是天子近侍,当年在潜邸时便跟着陛下了,便是宫中最受宠的温贵妃,见着方翔也是客客气气的。
长乐王自然也很客气,“方公公言重了,为陛下效命,是本王的福气。”
“这位姑娘,就是殿下从破魔山中……”
“姜宣,你骗我,”阿沐脆生生的开口,干净利落地掀开了面前轻纱,使劲儿晃起了腰间的玉铃铛,嗔恼地瞪向姜宣,“师兄他并不在这儿。”
迎着那双剔透的黑眸,长乐王一愣,眼前忽然就雾花花的,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少年时候。
他喜欢的姑娘站在墙根,学艺不精的他只能趴在姑娘家墙头上,探着身子将起早采回来的野花丢给她,听她埋怨自己
“哎!你真笨,连个墙头都翻不过来……”
那会儿……他居然连人家家的墙头都翻不过去呢!
陷在回忆中的长乐王猛然惊醒,心有余悸地扫了阿沐一眼,慌忙避开了目光,果然瞧见方翔一脸沉溺也失了神。他慌忙扯了扯他,出言打断,“方公公,陛下针灸还需多久?”
清脆的铃铛声随着阿沐不断用力越发响亮,方翔回过神来,顺着那铃响望过去,淡绿色的小瓶中那光芒似乎在转动,他眼前一花,仿佛又看到了适才脑海中的景象……
“方公公,王太医出来了!”
宣室殿门被打开,王太医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一身素白的阿沐身上,长乐王心道不妙,也顾不得阿沐不愿,慌忙走过去将她帷帽上的轻纱放下了,使劲儿握住她不停摇晃铃铛的手,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本王没有骗你,进了宣室要谨守礼仪,陛下会替你找到你师兄的!”
“陛下在哪?”
“宣——长乐王觐见——!”
“我这就带你去见陛下……”长乐王松开了阿沐的手,当先一步跨进了宣室殿,接触到殿中刺鼻的药酒味儿时,不由得鼻子一塞,好容易才将喷嚏憋回了肚子里。
“阿——嚏!阿——嚏!”
可这紧随其后的喷嚏声,彻底打断了长乐王的庆幸。
阿沐莫名其妙地揉着鼻子,明明什么也闻不到,却觉得鼻子很痒,她长大了嘴巴待要打出第三个喷嚏,画屏后忽然传出了人声——
“呵,原来世外高人也是会打喷嚏的。”
伴着有些森冷的嘲讽,雕花画屏后缓缓绕出一个人影来,身姿高大挺拔,一身玄衣乌沉沉地笼到了脸上,将那双原本应该很好看的眉眼映得霭霭一片,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凉薄,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他的下颚弧线很是美好。
那一刻,望着这个先声夺人的陌生人,阿沐脑海中关于师兄的想念头一回被抛到了一边,只是想着这人多半不适合黑色,而后又觉得,他若是穿了青衫应该会很好看。
这样想着,阿沐便直接把话说出了口——
“你不应该穿黑色的衣服。”
阿沐并不知道那是龙袍,更不知道玄色是帝王尊贵的象征,她大大咧咧丢出的这句话,让长乐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更让天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若有所思的停在了她脸上,“哦?那你说,朕该穿什么颜色?”
“青色!”
长乐王觉得这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很危险,他知道阿沐不谙世事,陛下可不知道,于是慌忙上前行礼,打断了这无厘头的对话,“微臣参见陛下!”
姜询恍然回神,狼狈退后,有些后怕地拿眼扫了阿沐脚下一眼——他忽然觉得,这女子或许真有度人长生的能耐。
他本该高兴,可坐下的时候,仍旧不能掩饰地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意,“三弟你一去数月,替朕求这虚妄之事,真是辛苦了。”
“幸不辱命,未负二哥所托!”姜宣同姜询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如今,姜宣却并不敢在天子面前放肆,相反的,自打三年前椒房殿大火后,他比寻常大臣更谨慎、更小心,“微臣东行于大华山脉中寻到破魔山,山中鸟兽多成精怪,将士们千人去而百人还,幸苍天庇佑我大齐,让臣得以在山中灵谷遇到奇人……”
“你会飞么?”姜询忽然出声打断了长乐王的话。
长乐王抬头,发现阿沐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御座前,进殿时她的帷帽早就摘下了,此时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带掩饰的打量着天子,这实在是……大不敬啊!
“不会。”阿沐答得干净利落,“姜宣跟我说,这里就是世间的至尊至阳之地,他说的对么?”
“至尊至阳之地?”姜询一愣,不由得弯起了唇角,“当然,朕是天子,乃天下至尊,宣室殿是朕的居所,真龙寝宫,自然至阳至刚。”
阿沐听得懵懵懂懂,“可是,我师兄说他要到你这里来找一件宝物,你有没有见过我师兄?”
“你师兄是谁?”姜询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只是阿沐呆呆的,根本听不出来。
“他叫蔚尚,他比我高一个快要一个头,头发散着,穿着跟我一样的白衣服,你见过他么?”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比划着,好几次都险些比划到了姜询脸上,可姜询却难得的没有生气,他跟阿沐离得很近,能闻到阿沐身上淡淡的香味儿,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却让他很舒服。
“没有。”姜询同长乐王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不会飞,你会遁地么?”
“不会。”
“结界之术?”
“不会。”
“长生之法?”
“不会。”阿沐被问得恼了,索性自己交待:“我只会引魂寄魂之术。”说着,特意晃了晃腰间的小瓶子。
姜询的目光落在那瓶子上,眼前一花,像是有一只手推着他向前一般迷惘,眼前忽然一片白茫茫的,刺骨寒风夹杂着雪花一个劲儿地往脸上扑,远处有个人影正像他走来,看不清脸,却觉得心底格外的温暖……
“陛下!”长乐王一把推开了阿沐,使劲儿晃醒了姜询,“陛下,不如派人安顿了阿沐姑娘,微臣再与陛下详细讲讲此行经历。”
姜询微恼地扫了长乐王一眼,扬声唤方翔进来领阿沐下去。
“阿沐,你师兄没有我们走的快,你在这儿等着,他过些日子兴许就来了。”
姜询看着长乐王用这么蹩脚的借口骗了阿沐下去,脑海中尽是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他不记得那个在雪地里朝他走过来的人是谁,只是懊恼着姜宣打断了他,若不然……可是看清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不由得摇了摇头,笑得满脸自嘲。
阿沐离开后,长乐王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青灰色的封皮透着陈旧,封皮上苍劲有力的“长生术”跃然眼前,姜询却并没有多高兴,只是翻开来看到书中一页页的白纸时,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无字天书?”
“陛下,似乎只有阿沐,能看到这书上的字。”
姜询挑眉,“何以见得,这书上或许根本就没有字。”
“陛下适才也见过阿沐,她长于破魔山中丝毫不谙世事,我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微臣一路观之,绝不似在演戏。况且破魔山中有妖兽,将士们丧命者甚众,她却能在山中安然度日,必然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她刚才说,她会引魂寄魂之术,那术法可是同她腰间那瓶子有关?”那摄人心魄的力量,绝对不是幻觉。
“微臣并未见她施展过术法,只是初见时她那瓶子是翠绿色的,如今却转为淡绿,想来应该同此事有关。”
“世外高人,如此看来倒也称得上有几分神奇,”姜询下过结论,却忽然响起阿沐口中的师兄,“她的师兄,以及天下至尊至阳之地的说法,是怎么回事儿?”
“微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