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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奶奶请安。”小春微微拂身算是见过礼了。
大奶奶自行在千木的对面坐下，似乎完全没有把千木的冷脸放在心上，径自说道：“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太夫人也真是的，让妹妹受惊了。人老了就跟孩童差不多，什么事都要争个高下，你也别怪太夫人，她也是因为气不过昨个儿早上的事儿。”
感情是来给老怪物做说客来了。
“如果当年不是公公嫌弃你们吴家没落，你爹又被送进了大牢，硬是逼你娘取消了董吴两家的亲事，和我们李家结亲，如今董家的大奶奶哪里会是我？你我同一天进门，我走的是正门，你走的是侧门，新婚夜你又落得独守空房。这些年你在董家受了不少的委屈，公公在世时，碍于公公我不敢与你太过亲密，这么多年过去才来对你嘘寒问暖，还请妹妹别怪姐姐。”
打起亲情球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了许多，大奶奶见千木还是不回应，脸上有些挂不住，对身后的丫头说道：“把东西拿过来。”
红纸裹着的礼盒和一匹上好的苏缎摆上桌，千木瞄了瞄。
“前几天我从娘家带回些燕窝，特意送来给妹妹补身子。”
“姐姐还真客气。”倒是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奶奶笑盈盈的起身，扯起一段苏缎，往他身上比划，“这缎子是我特意从布庄刚到的货里给妹妹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颜色适合妹妹，还真的很适合。”
千木闻到大奶奶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异香，清雅醇郁，他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眼前的物件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然后更多。接着他感到头晕、恶心，耳朵里嗡嗡的好像钻进一群蜜蜂，隐约的他听到小春在叫自己，下意思的站起来，眼前一阵天黑地暗。
“二奶奶！”小春及时接住倒下的千木，眉头拧成了疙瘩。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大奶奶一阵诧异，紧张的吩咐身后的丫头道：“冬梅你快去把宁大夫请来。”
※
“小春，我头晕，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安的伸出手去摸，一只手握住了他，把他紧紧的裹在掌心，不安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熟悉的话！“……嬴……卿！”
小春顿了一下，她轻轻地笑道：“二奶奶是想应庆家的肉包子了吧？等您的病好了，小春就去给您买。”
“嬴卿家的包子？”
“是呀，您最喜欢吃应庆家的牛肉包了。”小春一边说一边扶起千木，让他半卧半靠在怀里，一手端起茶杯送到他的嘴边，“乖，先喝点水，会舒服些。”
千木喝下小春递过的水感觉舒服了很多，很快头晕、恶心的感觉就消失了，大夫来时，他已经完全好了。
大奶奶坚持要让大夫检查一次，反复说：“晕倒的事可大可小，不能怠慢。”
千木不屑和一个女人计较，只想让她赶紧走人，就随了她的意。
姓宁的老大夫坐在床头为千木把脉，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片晌，他笑呵呵的恭喜道：“恭喜二奶奶，您没病，您这是有喜啦！”
“什……什么喜？”千木呆呆的问。
“恭喜二奶奶，您怀上董老爷的子嗣了。”
“什么？”久蛰龙，青天飞霹雳，他被震住了。
36、第三十六章 象牙盒（上）
“恭喜妹妹；董家终于有后了；冬梅；快去通知老爷。”
大奶奶高兴的吩咐下人赶紧去通知董学良，仿佛怀上孩子的人是自己。而被告知有了身孕的人；却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的脚趾。
董学良已过三十而立之年；五位夫人却无一所出；吴玉莲有孕无疑是天大的喜讯，董家嫡系终于开枝结果有了香火。
董学良兴匆匆的奔进屋；明明是北风送冬的寒冬，他的额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高兴的握起千木的手；千木却像是碰到了几百伏特的电流，厌恶的用力甩开。
董学良尴尬的干笑；苦涩和喜悦在他的脸上交融，他抿唇半晌，终还是掩不住内心的狂喜，激动的问：“你真的有喜了吗？”
千木的额角一阵阵的抽搐，暗骂：“老子没喜。”
“恭喜董老爷，二奶奶的确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宁大夫低头哈腰的献殷勤。
“你说两个月？”董学良的笑容骤然僵住。
“二奶奶的确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两个月！”董学良痴傻的跌坐在凳子上，语出无力道：“管家，带宁大夫去账房取诊金。”
千木瞟向董学良，奇怪他听到自己，不对，是听到吴玉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为什么会突然露出一脸绝望的表情。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和二奶奶说。”
“老爷您……”
大奶奶的话被董学良摆手打断，她看到他的眼里生寒，绞紧手里的绢帕，再不敢继续说下去。
“你也出去吧，吩咐下去，不要将二奶奶有孕的事传出去，谁敢把这件事传出去，不要怪我董学良不念情面。”
“我知道了。”大奶奶带下人退出房，停在阖起的门外抓紧胸口的衣服，嘴角怪异的动了动，露出一个阴毒的笑容。“走，去见太夫人。”
大奶奶离开小院后，小春从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她冷漠的看着已经走远的大奶奶，转向房门紧闭的房间。
“为什么背着我偷男人？”董学良质问道。
“我没有偷男人。”他相信吴玉莲没有。
“那你肚子里的野种又是谁的？”董学良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不是你的吗？”吴玉莲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董学良的，会是谁的？难道她真的有情夫吗？
“两个月前我人在山东，怎么可能和你生孩子？”董学良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他怔了，吴玉莲真的有情夫！
“我没有，是假的，假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打了一个战颤，向桌上看去，大奶奶送来的东西还放在上面，水蓝色的缎子反射着柔柔的蓝芒。他想到大奶奶身上奇怪的异香，断定这里一定有蹊跷，掀开被子跳下床，拉起董学良便往外走。
董学良挥开他，沉声问道：“你不解释吗？”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千木，似乎在期盼吴玉莲可以给他一个可以原谅她的理由。
“解释你会信吗？”千木突然感到胸口一紧，身体里有股强烈的怨念，从身体的最深处向外喷涌。他趔趄着脚步，手指扣紧桌缘，仿佛溺水的人一样，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张开嘴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这个身体之间出现了缝隙，像是一件衣服，明明是只合适一个人的尺码，现在却正在挤进另一个人，而原本穿着这件衣服的他，却无法脱掉它。
“玉……玉莲……”董学良被突然发生的状况吓呆了。
“救……救……我……”好难过。
“玉莲！”董学良终于清醒过来，大惊失色下伸手去扶千木。
砰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小春一脸凝重的冲进来，低喝道：“别碰他。”
董学良被定在了原地，紧张的看着小春抱紧吴玉莲抽搐的身体，杵在原地根本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下人喝住。
小春附在千木的耳畔，“跟着我说的做，闭上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光……白色的光……”他抱紧拥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安心。
“走过去，告诉我，你又看到了什么？”
“水……女人，她在哭。”他看到一个女人蹲在水色的空间里，眼泪从女人捂住脸的双手下流出来。到处都是水，空寂的空间里只有不停的滴水声，他向女人走了过去……
千木终于平静了下来，虚脱的挂在小春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已经没事了。”小春温柔的说道。
“结束了？”
“恩，乖，睡上一觉就好了。”
“为什么要睡……”千木的眼睛重重的张合，最后还是敌不过疯长的睡意，眼睛沉沉的阖上了。
千木醒来后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只记得自己想带董学良去证明吴玉莲没有身孕，却突然就昏倒了，然后他见到了吴玉莲的灵魂。
他问小春自己睡了多久，小春掰着手指说：“您睡了大概有一刻钟。”
“还来得及。”他跳下床，拉起董学良就往外走。吴玉莲的事情不能拖，大奶奶一定会在太夫人面前煽风点火，他必须找出证据证明吴玉莲没有怀孕。
董学良拉住他，皱起眉头，问道：“玉莲，你要去哪里？”
千木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不答反问：“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吗？”这话是替吴玉莲问的。
一旁的小春眼底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董学良显得有些犹豫，双手握紧了拳头。
“回答不出来？”他冷冷的注视董学良，“答不出来就是不爱，既然你不爱我，那我留在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