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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把球踢过来,谢谢!”远处,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边跳一边朝这边挥舞着他打石膏的右手大喊。
“好!看我的无敌飞脚!”关昕若拉开架势,飞起腿就是一脚,根本没把尚靖希的话听进耳朵。
糟糕!太长时间不运动,脚下功夫明显退步,竟然失了准头。关昕若懊恼地看着圆滚滚的足球向着树下的长椅那边飞过去。
啊,不好!树下有人!万一不幸砸个正着那岂不是麻烦!这里可是医院啊,如果那人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拿什么赔给人家啊?
还好还好,球飞到树下已经失了力道,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段距离,直钻进了椅子底下。
“偏了!不好意思!”关昕若笑着道歉,跑去捡球。
“昕若,不要跑!”尚靖希伸出手抓她,却慢了一步。
关昕若回过头冲他摆手,“就跑两步死不了的!况且这还是在你的地盘,怕什么?”说完便跑了开去。
尚靖希本想追的,可却突然收回了脚步,只留一脸的忧虑遥遥地看着。
距离比较近的男孩先跑到了地方,停住,看了看椅子下的足球,再看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又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重又抬起头看着椅子上的男人。“叔叔,我的球!”
“什么?”男人微侧过头,温和地微笑。
见对方和善,男孩也对他咧开嘴笑,“叔叔,我的球在椅子下面!”
男人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声音依然耐心温和,“对不起,叔叔不太方便。小朋友可以自己捡么?”
“可是我的手受伤了啊!”男孩将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样啊……”男人微微想了想,俯下身,将手伸到椅子下面,开始仔细地摸索。
“对对,在你右手边!叔叔,你不要只是摸嘛!低头看一眼,就在你手边上!哎呀,碰跑了!再右边一点……”
“谢谢叔叔!”终于,球被从椅子下面摸了出来,他刚伸出手去接,那叔叔却将它递向了另一个方向。他这才发现,这个叔叔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动过一下。将球揽进怀里,他看着这个一直笑得很和善的叔叔,很小心地问:“叔叔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才住医院的吗?”
“真聪明!”
“哦……”男孩露出难过的表情,并没有因被夸而高兴。这个叔叔是个很好的人呢!好可惜,阳光在他眼睛里面闪闪的,很漂亮呢!
“怎么了?”发觉到男孩的沉默,男人竟很细心的马上意识到他心中所想,“虽然看不见可我也知道,你现在一定是满头大汗,而且绷带上全是土,一会大概会挨护士姐姐的骂。”
“叔叔,你很神!”小男孩吐了吐舌头。
男人轻笑出声,“好了,球已经拿回来了,不要让朋友等,去玩吧!小心点,别再弄伤了。”
“嗯!”男孩抱着球跑去找刚刚的姐姐,“姐姐,我们去踢球啊!”他仰起小脸,可爱地笑着。“姐姐!姐姐……”奇怪哦,姐姐怎么没有反应呢?
关昕若整个人僵愣着,一双眼睛仿佛被钉住一般,直直望着前面的人。瞳眸中蓄满着水汽,却始终不见有一颗泪珠掉落下来。她只是怔怔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石膏雕塑般站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男孩早已失去了耐性,不知跑去了哪里;久到出来散步的人纷纷散去;久到眉头初露的朝阳完全跳出医院大楼的遮挡……
终于,盈盈水眸微微眨动了一下,动作细微到没留一点机会给泪水逃出眼眶。缓缓地,她迈出脚步,向着树下的长椅走去。停住,她垂头看着长椅上的男人,从头顶被晨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到和雅斯文的清俊面堂,到向后倚靠的宽厚肩膀,到指甲整洁的修长手指,到闲适交叠的双腿,一遍又一遍地上上下下打量,一声不响地,连呼吸都极细微。
然而男人还是很快便发觉了她的存在,尽管看不见,但他仍是礼貌地微仰起脸,尽量让自己正“视”对方,露出惯常的温淡笑容,“护士小姐吗?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啊?今天好象阳光很好,我能不能再坐一下?”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回应,他歉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嘁!”关昕若终于发出一点声音,却只是嗤笑,而后许久,才哑声问:“你是谁?”
乍然听到熟悉的嗓音,男人瞬间僵住,眸子瞠得不能再大,却终是看不见任何人影的。
“你是谁?”无视他的惊愣,关昕若又问,“嗯?我在问你,你究竟是谁?”她倏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提高了声音,近乎是在咆哮,“先生,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啊!你是谁?你是什么人?你是谁?”
冰凉的手指,细嫩腻软的触感让他触电般地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却没有真的挣开她。因为他知道,就算挣开了,也没有用。他已经……逃不掉了!也找不到逃离的方向!
“你不是他对不对?你不是他!他人在上海,他从没败诉过是最优秀的律师,他五官里面眼睛最漂亮,他看人的眼神从来都很温柔,他……你不是他……”关昕若没有哭,无论如何,她也不允许自己承认眼前所看到的,所以她不可以哭。他不是他,这个人绝不是他,她没有必要为一个陌生人而落泪!可是……一颗颗滑落她脸颊的是什么?打在手背上那烧灼般的痛楚是什么?不,她没有哭,他不是他,泪,不是她的,不是为他。
“你说话啊!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她颤着声音,低低地问他——“……我是谁?”
所有的话,所有的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疼,他却全都吐不出来。无奈、悲戚、心痛纠结缠绕,终只熔结成了一声涩然低唤,“昕若……”
她哭了,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伸出手摸索着寻找她的方向,却只来得及抱住她跌落的细弱身躯……
清醒张开眼,发觉竟是圆月当空,星辰稀落。
已经一天了么?还是她不知又昏睡到了第几个昼夜?上天可否给她一个期限,究竟哪一次会是永久的沉眠,不再醒来,不再面对,停止承受,停止痛苦……
她看着窗外怔怔出神,不觉间低低叹息一声。
“醒了么?”温淡的声音柔软如丝棉,凉夜中是和暖的温度。
她将视线调离窗口,缓缓移向另一边。
一个人影在床边静坐,月光透过玻璃直打在他脸上,映得瞳仁清亮,却丝毫不见些微的闪动。
他在,从初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刨去那六年不算,有哪一次她生病他不在身边?又有哪一次不是他直守到她醒来?
支撑着坐起身,见除了窗外射入的一点微光,满室的昏暗,她随口问道:“怎么不开灯?”话出了口,才微有所觉。
没说话,他站起身,伸出手摸向墙壁寻找开关。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但她背窗逆光,他看不见……不,就算房中大亮,他也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不要找了,灯是开着的!我……逗你的。”黑暗中,她笑得苍白无力。
刚摸到开关边缘的手僵了僵,停了许久才缓缓垂落。
他转身,却没有回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许是刚刚急着开灯,忘了已经走离了多远,于是只能挨着墙站着。没有尴尬懊恼,没有彷徨无措,只是很自然地站着,就好像那是本就是他的位置一样,脸上的温和笑意还在。
两个人静默着,半晌,谁也没有言语。
关昕若重又看回窗外,很专注地盯着夜空看,仿佛在细数究竟有几颗星被霸道过了头的满月光辉淹没,又好像心中在打着酌量,想着什么。
他以为她会有许多问题问他,问他明明说是去了上海为什么却在青岛住院,问他为什么无缘无故会瞎了双眼,问他的伤是谁造成的……他也已经想到了几乎所有的应对方法。
但却有一个问题,他想到现在也想不出该给她怎样的答案。如果她问他,他是不是还爱她,他要怎样回答?据实以告,还是违心欺骗?他不知道。究竟怎样才是对她最好?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判断力深信不疑,可这一刻他竟找不到正确的答案,甚至对过去的自己产生质疑。是否真如绍政他们所说,他想得太多,太过理性?
可从醒来到这一刻为止她一个为什么也没问出口,只是一味的静默,静到他的笑容逐渐被忧心掩去。他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又昏过去,是否该叫护士或者是靖希进来一趟。
突然,一只冰凉细软的小手抚上他的面颊。他怔然一惊,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悄然无声地走到了他面前。
“霆佑啊……”她低低轻唤,语音听起来竟像是瞬间长大了许多一般,有些沧桑的味道。“我们走吧。”她平心静气地说。
愣了愣,罗霆佑唇角微扬,那是她所熟悉的呵疼宠溺的笑容。他将她抱离地面半分,道:“不要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