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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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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旁边这间就是岳皂衣的家么?”虚足道长说道。

“是的。”我低声回答。

走入院子,进到了屋里,虚足道长默默地四周打量着,真的是简陋之极,家徒四壁。

“岳道长是一个很清苦的人啊。”虚足摇了摇头,口中默默地叹息着。

“可他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我眼中噙着泪水,睹物思人,哀伤袭上心头。

岳麓山云麓宫中,虚足道长向几名老道士交待些宫中事务,然后命人给我找来了一套普通道士装束。

“自明以来,道家服饰仍以簪、冠、巾、衣、裳、履,其中冠,为贵人所用;巾为士庶人所用。在道门内,冠为正式场合所用,平日则用巾,小明,你就戴这顶太阳巾吧,虽非正宗九巾之一,但外出遮阳倒是实用,两湖一带云游道人多用此巾。这套通裁直缀灰色常服和青布十方鞋及高筒白袜与你真的是十分相配,若有朝一日,你想出家,便来云麓宫吧,贫道收你为徒。”虚足道长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任凭道士们七手八脚的替我穿着了一番。

“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贫道想应该没人认得出来你了。”虚足道长颇为满意的打量着我说道。

是夜,岳麓山上,潇湘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我躺在云麓宫偏殿的床上,耳边听着雨滴敲打着梧桐树叶,久久无法入睡……

儿时的旧宅,灶膛旁添着柴火的驼背老爹,我背着书包站在炉灶旁,默默地望着蒸着米饭的大铁锅,炊烟袅袅,静的像是一幅画。

老爹啊老爹,你究竟是谁呢?

次日清晨,我跟随着虚足道长离开了岳麓山云麓宫,在长沙汽车站乘上了前往湘西老家县城的长途客车。

濛濛细雨,淡淡的云烟,远处青山一抹黛色,我靠着车窗坐着,目光默默地望着窗外,一缕淡淡的乡愁涌上了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十一章

颠簸的长途汽车上,人们昏昏欲睡。

虽然离开不过数日,越是接近湘西,我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车窗外,山郭延绵起伏,青郁葱笼,溪水潺潺,田垅齐整秀碧,茂林修竹,山林间偶尔升腾起几缕袅袅炊烟。河岸边,一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正懒洋洋的打着瞌睡,任由水牛驮着他漫步,就像是一幅恬致的图画般。

“湖广熟而天下足”。身边响起虚足道长由衷的赞叹之声。

我未可置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据说,中国古时候两湖、两广的稻棉菽麦丰收了,天下的百姓可以饱暖无忧了。

湖南自古以来民风彪悍醇厚,书香温润,仁人贤达志存高远,因而名将良相、忠臣贤君亦层出不穷。一代谋士张良,激流勇退,隐居湘西北境内,老死大庸,墓葬张家界杨柳坡,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身上似乎在微微出汗,感觉皮肤上有些粘嗒嗒的。

我默默地望着河中的一艘乌篷船,有两名赤身短裤的船夫躬腰拉着纤绳,一步一喘,大汗淋漓。码头边的河埠头,几名村妇,正蹲在石阶上以芒槌劈劈啪啪地砧衣,裸露出她们嫰藕似的白臂膀,吸引着纤夫的目光。

公路盘旋而上,先起山势逶迤,远处可见峰峦起伏,莽莽苍苍;竹树山花撩眼,偶见层层梯田,寥落人家。入山深了,山路越盘越险,山势雄峻,千尺危崖耸立,斧劈刀削,几棵虬枝苍郁的古松,横于绝壁之上。一只血红色的山鹰在崖上盘旋,带有几分出世的冷漠,仿佛与我同病相怜一般。

此刻,身上内衣已经湿透了,眼眶发酸,瞌睡阵阵袭来。

“奇怪,山鹰怎么会是血红色的呢?”我口中不住的喃喃叨咕着。

“小明,你皮肤竟然在渗血!”身边的虚足道长发出了惊呼之声。

我无力的垂下眼去,瞥见了自己双手臂的毛孔中渗出了一层淡红色汗液……

“你的内衣已经染红了。”虚足道长一把掀开了我的衬衣,表情惊愕之极。

“我累了,很想睡觉。”我有气无力的对道长说道。

“小明,别睡,我们得马上去医院。”虚足道长急匆匆的说道。

连连几个哈欠,多日来疲惫的神经终于支持不住了,“老爹,小明还是回来了……”我脑中神志恍惚的望见了驼背老爹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紧接着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不知多久,我的鼻子里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来苏儿消毒水味道,同时耳边听到了压低了的交谈声。

“……据临床观察,病人的皮肤和粘膜有大面积的出血点,躯干和肩部伴有出现紫红色的斑丘疹,我们怀疑是感染了流行性出血热。”一个老成稳重的声音说着。

“出血热?医生,这不可能!”有人争辩道,这是虚足道长的声音。

“这是一种以急性发热伴有严重出血为主要表现的传染性疾病,经密切接触传播,传染性强,病死率极高,所以我们必须要将病人完全隔离,你是与他有过直接密切接触的人,因此也要隔离检查,同时医院已经上报,省城卫生防疫专家明天一早将从长沙赶到。”那医生口气紧张而严厉。

沉默了一会儿。

医生接着解释说道:“1967年秋,德国马尔堡、法兰克福和前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几家疫苗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因在实验中接触一批从乌干达运来的非洲绿猴后,同时爆发了一种严重的出血热。马尔堡疫苗研究所首次从上述患者的血液和组织细胞中分离出一种新病毒,因而命名为马尔堡病毒,其所致的疾病称为‘马尔堡出血热’。感染病毒的非人灵长类动物和病人为主要传染源,通常先由被感染的非人灵长类动物(如绿猴)将病毒传染给人,然后再由病人传染给其他健康人,人类不是病毒自然循环中的一部分,只是偶然被感染,此种病毒在自然界中的储存宿主目前还尚不清楚。在非洲疫区,因葬礼时接触病人尸体,近年来曾多次发生本病的集中暴发。唔,虚足会长,你是否知道,这位病人可曾接触过病死的动物或者人的尸体,以及血液、分泌物、排泄物、呕吐物等等呢?”医生郑重其事的说道。

“难道皮肤出血就一定是流行性出血热么?”虚足道长反驳道。

医生继续说着:“出血热的潜伏期一般为3~9天,长的可超过2周,起病急,多于发病数小时后体温迅速上升至40℃以上,为稽留热或弛张热,伴有畏寒、出汗,持续3~4天后体温下降,在第12~14天再次上升。伴乏力、全身肌肉酸痛、剧烈头痛及表情淡漠等毒血症症状。通常于发病后的第4天开始有程度不等的出血,表现为皮肤、黏膜出血,以及鼻、牙龈出血,甚至呕血、便血和血尿,严重者多脏器出血,发生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及失血性休克,而出血则是本病的最主要的症状,病程为14~16天,患者多于发病后的第6~9天死亡。”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医生,我没有接触过病死的动物或者是人……可是却没能发出声来。

“皇甫小明患的绝不是出血热!”虚足道长断然道,接着又说,“况且他这几天也没有发过高烧。”

医生似乎摇了摇头,踌躇着说道:“虚足会长,那依你所见,病人患的是什么病呢?”

“他没有患病。”道长冷笑道。

“没有病?”那医生诧异的问道。

“他只是中了降头。”道长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哈哈……”医生竟然忍俊不止,笑出了声来,“降头?当今还有人相信这种迷信的巫术传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虚足道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医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了。

“小明,你醒了吧?”耳边传来虚足道长匆忙的话音,他原来已经发现了。

我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说降头?东南亚的降头术么?”

虚足道长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贫道也只是推测……”

门开了,走进来两名年轻力壮的男医师,身后跟着几名女护士,都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服。

“院里指示,需要马上对你们进行为期21天的隔离治疗。”其中一人冷冰冰的说道。

虚足道长一伸手,道:“不,是你们医院搞错了……”

那两名医师不由分说的拽住了虚足道长的两臂,用力向其背后扭去。

虚足道长冷笑了一声,双臂微振,挣脱了束缚,轻拍一下我的手臂,对医护人员平静的说道:“请你们放尊重些。”

女护士们将我抬到推车上,然后沿着走廊前行,最后转入到后花园,推进一间窗口安有铁栅的红砖平房内,紧挨着太平间。

漆黑的天空,见不到一丝月光,原来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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