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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改时,陈依琪为了借三万多元,已经将所有认识的门坎都踏过了,现在又急着要五万元,实在是无处再借,但她还是硬硬头皮,一家一家的跑,一个熟人一个熟人的求。就算她信誉良好,东拼西凑,最后也只有借到手一万七千元。
陈依琪拿着交完一万七千元的收据,差点就要跪下身去求院长,请医院先帮着做手术,余下的钱再宽余几天时间,一定凑来。院长不说不做,也不说做,一边说会尽快安排,一边又让她尽快凑钱。最后陈依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交上三万一,就是凑不齐五万来。这手术,医院也就始终没有做。
父亲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虽然没动手术,但化学药物用了不少,病情比进医院时不见好转,反日益恶化,慢慢也知道了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便开始拒绝治疗,要求回家。他的态度很坚决,逼着女儿快点办理出院手续。
陈依琪说什么都不答应,她还想要瞒骗父亲,让他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父亲说,他知道女儿的孝心,但为了这不会有结果的事情,要让女儿背上一世都还不清的债,父亲的良心又怎么能安顿?死后的灵魂又怎么能安息?回家吧,挨上这恶病,只能听天由命。
守夜陪父亲的陈依琪,很快就和一位值夜班的护士大姐谈得热络,象是老熟人似的。那位好心的护士大姐知道她父亲是自费,在聊天时,便悄悄地劝告陈依琪,不要再往水里扔钱了。有钱人家烧掉点钱,买个心安不会伤元气。你家没这个条件,就早点刹车吧。你父亲的胃癌已经转移,蔓延到了全身,化再多的钱也是救不活的了。患上了这不治之症,有些意外能活着的,其实很少是医院里医治的功劳。
护士大姐告诉陈依琪,几个月前,郊区来过一位也是胃癌晚期的病人,一诊断是胃癌,一天都没在医院待满,家属收拾收拾东西,连医生给了配方的药都没化钱去取,当天就出院回家了。前二天他有家属来看其他病,住了一天医院,聊起那胃癌晚期的病人,说他在家里,至今都活得好好的。家属没告诉病人患的是胃癌,病人也就以为患的只是一般性胃病。反正十人九胃,所以病人也就没当回事了。因为病人吃点什么都会吐,家属怕他没营养,身体扛不住,就让他每天都吃螺旋藻。螺旋藻胶囊卖得很贵,他们就去养殖场直接买螺旋藻粉,每天都让病人大剂量的吃,听邻里说,胡萝卜可以抗癌,便又让病人每天喝上十几杯自已榨的胡萝卜汁,一二毛钱一斤的胡萝卜,也化不了什么钱,现在病人居然可以吃米饭了。医院得知了这消息,给了家属一笔钱,去拍了病人的照片做广告,便成了医院妙手回春的实例。现在那张病人照片作为广告,还在医院门口的宣传栏里贴着呢,以此吸引更多的癌症病人前来就诊。
癌症病人是医院的摇钱树,医院尽管大把赚钱就好,治死治活都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所以也不会有压力。尽管癌症注定是治不好的多,但城里人几乎没有人会象农村里来的人那样干脆选择放弃,最后几乎都是人死了,钱也化光了。
陈依琪去找主治医生,询问父亲的病情是否恶化,癌细胞有没有转移。医生说得含含糊糊,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在她再三地逼问下,医生说要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才能知道准确的结果。最后检查的结果出来了,证实了那位护士大姐所说的是真话,父亲身上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五脏六腑,连血里和骨头里都有了癌细胞。
那些报告都是仿晚才出来的,结果转告给陈依琪时天也黑了,主治医生说完话也该换衣换班了。这白色的医院一到了夜里,一样也是四处都浸透着黑暗。陈依琪恨在心里,恼在脸上,但又无奈那医生一脸的无辜,医生也不是神仙,医院承包的是创收,谁也没承包要治愈病患!再说这癌症是世界级的不治之症,你能指望什么?一个以救死扶伤作天职的神圣之地,同样没有道德底线,也一样成了趋利场,这穷人活着还能有什么希望?
陈依琪一晚上都不想多等,依着父亲的要求,连夜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最后医院打出来的帐单,看得陈依琪急火攻心,差一点当场就晕死过去:这半个多月的医疗费用不多不少,刚巧是缴了的三万一千元。
当她去找值班院长理论,院长居然告诉她,因为病人是自费的,医院化每笔钱都化得十分小心慎重,还出于人道考虑,已对其治疗费用做了最大限度的减免,否则,她得付上三万五千元。帐单上一笔笔的开销都列清楚了,没有一笔有误。
这时,陈依琪想起了小凤子骂人的话,在心里吼了一声:“全她妈的比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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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回家以后,什么胃口也没有,连喝口水都会吐出胆汁来。他明显地在瘦下去,不几天便开始全身的疼痛,象是浑身爬满了嚼肉啃骨的虫蚁。
起初,陈依琪的母亲用四五个罐头瓶帮他在疼痛处拔火罐,疼痛有所缓解,可以安静上几个小时。后来用上十几个罐头瓶,全身都挂满了,也不顶用。那身上拔了火罐,一圈圈地发黑发紫,全身没一处是好的,象过火熄灭后的木炭。
这癌症的痛不是一般的痛,它是种说不出情形的痛,是刺痛、胀痛、灼痛、辣痛、绞痛、跳痛、串痛、坠痛、冷痛、肿痛、紧痛、空痛、涩痛、酸痛、麻痛、隐痛、干痛,好象全是,好象又全不是,反正全身都在痛,痛得他的叫声撕肝裂肺,连那床单被褥也都撕裂得没一块完整。父亲拉着女儿的手,吵着闹着要女儿出去买老鼠药喂他。他一再说,能让他快点死,就是女儿尽了天大的孝心。在他眼里,象是女儿掌控着生死簿,只要肯拿笔勾上一笔,他便可以解脱。他哀求女儿,别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承受这疼痛的煎熬,这和活生生的在油锅里炸,肉机里绞,礌石里碾,砧板上剁没有两样。只是几天的功夫,父亲就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没有了人样。
为了缓解父亲的疼痛,陈依琪赶去医院找那主治医生,想求他配几支杜冷丁。但无论她怎么说,主治医生就是不肯答应,他坚持必须要在病人在诊的情况下,视病情需要才能开出杜冷丁的处方。后来,主治医生显得又无奈又同情,只得给了个电话号码她,让她去试试,或许对方有办法能帮她找到杜冷丁。主治医生再三表白,他是知道她父亲的病情需要,完全是出于常人的同情心。他要陈依琪保证,千万不能告诉对方,是他提供了电话。
陈依琪打电话过去,说明了家父的情况,希望能找到杜冷丁。
原来对方也曾经是癌症病人的家属,病人都已经逝世好久了,他们好奇怪怎么一直不断地会有癌症病人家属打给他们电话,寻找杜冷丁。也许是出于对癌症病人家属的理解和同情,他们还是很耐心地向陈依琪解释,他们从前用的杜冷丁,都是去找贩毒的人买的。在老城区周河浜的小巷里能找到吸毒的人,打听一下他们就能找到毒贩子了,对方还交待陈依琪,要带好病人的病历卡去,毒贩子看到了病历卡才会放心地买给她。
陈依琪根据电话里的指点,果然顺利地买到了杜冷丁。那毒贩子一看她带去的医院病历,一下子便没有了警惕,但买卖还是费了些周折。那杜冷丁用皮套十支捆成一捆,外面用纸包着,是藏在砖墙缝里的,并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五十元一支,五百元一包,不讲价。等她付了钱,毒贩子走远了,才让她去那墙缝里取。毒贩子拿走了钱,她还没拿到货,深怕被骗了,心里那个慌啊,浑身都在索索的抖。毒贩子刚一转身,她就冲到了那墙缝的地方,伸手一摸,陈依琪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东西真的就放着呢。
陈依琪又去药店里买了针筒,自己帮父亲注射。这杜冷丁虽然是有用,但也管不了几小时,几天功夫就打没了。而她已经凑不出多买一包的现钱,毒贩子又再三声明过,他的主顾是必须要一包一买的。
陈依琪的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一只八零式的单间房,建筑面积44平米,被三张床挤满了空间,房间里那大床是自家请木匠做的,床头连着书柜,放了不少书,只有这些书还是新的,至少都不是陈旧年代的。有只老式的五斗橱,和一只樟木箱,那是在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嫁妆。那小床靠门口摆着,是可折迭的钢丝床,客厅里是张一米二的木床,应该是和屋内的大床一批做的,一样的木质,一样的式样,那上面的柜里放的不是书,而是些碗筷。加上还有一张吃饭的老式八仙桌,家里显得十分的拥挤。除了一些木制的家俱,屋里几乎找不出一样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