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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却没有把心底的想法告诉他。其实昨晚的时候,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邀请她结伴出去散心,自己冲动之下,大约也会答应的吧。
海鸥的叫声由远及近,浅浅的掠过白色海浪,又盘旋着离去。
阿姨在远处向他们招手,招呼他们去吃早饭。
起居室的电视开着,晨间新闻的女主持精神气爽:“下面是一组财经新闻……”
“最近深受制药门困扰的CRIX集团于昨天发布了一则简短的公告,承认集团名下的制药子公司将被安美集团收购……”
夏绘溪的手轻微的一颤,看了对坐的裴越泽一眼。他持着那杯牛奶,仿佛没有听见那则新闻,表情亦是一动不动。
踌躇了片刻,夏绘溪放下手中的碗筷,对阿姨说:“我吃饱了,谢谢你。”
她不再看裴越泽,转身上楼,每往上踏一步,心境就改变一分,
裴越泽的种种,苏如昊的种种,只在那一刻,恍然大悟了。
好比有人说的顿悟,这就是顿悟么?
门口有轻微的响动声,夏绘溪回头,裴越泽闲闲的倚靠着门,眸色中有一分漫不经心,更多的却是探究。
整个房间都有着安宁静谧的气息,桌边的花瓶中散乱的插了几支并不精致、甚至不知名的小花,而她的手边,摊着一本书,翻开数页,纸张在清风中轻柔的起伏,仿佛是素色的蝴蝶上下翩跹。
她在漫天阳光中,冲他轻轻一笑:“来找我聊天么?”
他不答,只是走近她,拿起了那本书。
翻到的那一页,他只掠到那首诗的名字:《会唱歌的鸢尾花》。
裴越泽的眸色愈加的深稠浓泽,仿佛有一股力道在上下的翻搅,而他只是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表层。
“我妹妹……她最爱的就是这首诗……”裴越泽轻轻的说,在她身边坐下来,修长的手指合上书页,“真巧。”
似是勾起了无限的回忆,他的手指不自禁的一遍遍摩挲着书本的页脚,最后抬起眸子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诗?”
夏绘溪嘴角边浮现淡淡的苦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闭了闭眼睛,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语气中有着轻微的敷衍:“是啊,真巧。”
他的眼神倏然恢复了清锐,含笑望着她,慢慢的说:“你来这里,是为了躲避苏如昊吧?还有……你不好奇,他和我之间的关系么?”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夏绘溪的手指微微蜷起来,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又慢慢的放开,平静的说:“不是。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他依然用那种目光端详她,嘴角的笑愈发僵硬:“那你……”
“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自己想要来。”她以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他,只是嘴角的笑容却依稀有着刻意的掩饰和不自然。
如同窥见了她的心浮气躁,裴越泽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目光却是柔和的:“你……又有几分了解到了自己的内心呢?”
以往她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无限的笃定和镇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耐心而温柔。
这一次,却角色互换,夏绘溪垂着睫,仿佛并没有听见他这句话。
裴越泽看着她的神态,脸颊微红,侧脸柔美,忽然叹了口气,起身要离开。
“裴越泽……”她忽然喊住了他,有些慌张,又有几分突兀,“你妹妹,究竟是为了什么自杀?”
俊美的侧脸有片刻的失神和黯然,裴越泽最后开口的时候,又似有无限的悔意,又清晰如同此刻他的表情:“是我,逼她太紧了吧?”
她动了动唇,微微扬起眉梢,最后却依然欲言又止。
“还有,苏如昊肯定能找到这里。你……想清楚了。”
这一句话让她浑身一颤,不可抑止的抬头望向窗外的海景。
空旷而飘渺壮丽的景色,天地间那么大,可是原来,能藏起心的地方,永远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裴越泽并没有说错,上次自己被强行带到了这里,于苏如昊来说毫无线索,他依然在第二天就找了过来。更何况这一次,自己用过他的信用卡,也用自己的身份证登机,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傍晚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退潮,听到身后嘎吱嘎吱有人踩着沙粒而来,她以为是裴越泽,并不回头,只是笑着说:“这个时侯的景色最漂亮。”
正是明暗交接的时候,白天,黑夜,交融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像是墨迹慢慢的沾染上雪白的素绢,顺着纹理一点点的洇晕开,最后的渐变色润泽而疏淡。
那人在她身边坐下,依然沉默。
微卷起轻柔的一阵气息,拂在夏绘溪的身上,她一怔之间,就反应过来。
那么熟悉,那么温淡,只能是他,不会是别人。
夏绘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如同被海风冻住,又因为紧张,微微的蜷得紧了一些,只是眼睛始终望向前方,不敢偏侧哪怕一丝一毫。
她穿了件棉白的裙子,及膝,膝盖一下的小腿裸在空气之中,纤细却不失圆润。上身简单的披了件浅橙色的针织毛衣,因为缩起了身体,更显得肩胛单薄。
苏如昊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躲避,只是默然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替她紧了紧领口。
夏绘溪没有闪避,白皙的手指抓紧了衣襟的地方,依然一言不发。
“你的感冒还没好……”苏如昊踌躇了一会儿,目光从她的侧脸移开,和她一样,望向遥远的、正在变暗的天际,“不要着凉。”
她深呼吸了一口,终于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仅仅一日不见,他却真的瘦了许多,脸颊微微的凹陷下去,眼中也全是红色血丝。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微微侧过头,笑了笑,声音有些暗哑:“你以前告诉过我,很害怕我会突然失踪。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害怕。害怕……有一天醒过来,你突然不在我身边了。”
“结婚的事,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我可以再等。”他忍不住去拢住她的肩膀,声音越发的温柔,“我不会逼你,好不好?”
此时的南方,昼夜的温差还是显著的。夏绘溪的声音,仿佛这室外的温度,正一点点的冷却下去。
她不可遏止的开始发抖,很轻微,却依然让他感觉到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别的呢?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才来找我解释。”她的声音清脆,仿佛冰凌雪块的轻轻撞击,叫他遍体生寒。
“我在等着你解释,为什么在俄罗斯,你要布置那样一出闹剧?”夏绘溪忽然苦笑起来,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板,“还有很多很多事,我都等着你给我解释。”
苏如昊的双唇只是轻微的动了动,随即却喑哑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或许还有藏在心里没有提出来的。可这些于他而言,都是心底最暗处的秘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瞒着她一辈子。只要她知道,自己是爱她的就好。
黯淡的光线中,唯有夏绘溪的双眸熠熠闪着光亮,仿佛是狂风怒浪中不灭的明灯,遥遥的前方闪烁,执着如一。
“俄罗斯的那一幕,是我安排的。”他转过脸,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平板而枯涩,“你应该知道的,异国他乡是建立彼此信任最好的机会。”
她的额角突的一跳,缓缓的闭上眼睛。如果说一定要追溯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才对他产生感情的,似乎就是在圣彼得堡。他从那几个人手中把自己救出来,他掩着脚步,跟在自己的身后,又将自己抵在墙上……那样无声的暧昧……
就连这些,都是他预计好的。
夏绘溪微微摇了摇头,紧紧的遏住心底泛起的、无可控制的凉意,良久,才问:“为什么是我?”
苏如昊将头埋在她肩胛的地方,声音有些低弱,又带了隐隐的祈求:“过去的事,忘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这么爱你……”
夏绘溪的笑近乎苍白而透明,清粼粼的仿佛一串水滴落下,旋即失去了踪影。
“我不想听这些……你以为,现在我还敢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么?”
“好,我都说给你听。”苏如昊直起身子,刚才一闪而逝的软弱,在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抿着唇,望向无边无际的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接近你,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裴越泽对你有些特别的关注。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无疑,我想,他对你,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后来,他果然是要你当他的心理咨询师。我要了解到他的心理状态,就必须和你熟悉。”他淡淡的说完,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是这样。”
“呵,你是不是忘了一点?那时候,我在给心理援助找资金来源的时候,那些拒绝我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逼得我最后答应裴越泽的要求。”她的声音也是异样的平静,仿佛说起的只是旁人的事,“我问过裴越泽,他说他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