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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阿红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从缝隙里向外看,月亮下的残梅影影绰绰,浓密的,一片一片,全是寂寞的影子。
床榻上的连城似乎睡得并不安慰,她的秀眉紧蹙,额头上沁满了汗珠,阿红以为是药性上来了,并不在意,走到床边为她压好被子,不料连城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死死地将她抓住,再看她的脸,瞳孔空洞的放大着,痛苦地看着阿红。
“佑……”
她在呓语,阿红忙将她抱进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他没事的!”
连城在她的安抚中气息渐渐平顺,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阿红在黑暗里静静看她的睡脸,缓缓地叹息……
春末,北里下了最后的一场雪。
独倚窗前,甬道,回廊,庭院,高高矮矮的树梢都已挂满了冰花,宛若流苏突绽。连城靠在床沿平静地看着窗外的世界,手中是温热了的药酒,浓浓的药味已覆盖了本该浓郁的酒香。
“阿红,他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这男人身体就是好,想当初他抬进月尘殿的时候满身都是血,身上十八处伤口有三处是致命的,可没想到太医几记药一吃,他又生龙活虎了!”
阿红的话多少来的夸张,但连城还是很高兴,嘴角不自觉的上翘,看着窗外冰花飘落,盈盈绕绕,拂了路人一身还满。一种感动萦满心怀。一瞬间,眼角竟生出潮湿。
“阿红,我想见他,我想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
冷月浮动,寂静的月尘宫一如那夜记忆中的样子,连城独自踏上了那层台阶,却见一个小侍卫抱剑靠在宫门旁睡熟了,连城越过侍卫轻轻推门走了进来,此时又是子夜,寝殿内满溢着淡淡的药香, 螭虎香炉中的熏香已灭,怕是那个人不喜欢这些香脂的味道吧。
层层纱叠的暖帐中睡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城走向他时脚步变的沉重,她想起那日离开时的决绝,他也是这样睡着,而自己却在他的一梦之间经历了生死的徘徊。
终于连城坐到了他的身边,他身上裹着层层的纱布,那偶尔渗出的血迹触动着连城的心弦,她捧起他受伤的右手,轻轻放在腮边,那因麻醉药性而异常平静的睡脸显得天真起来,而鬓边飞扬的金色依旧那么耀眼。
连城的目光沉淀下来,长久凝视的过程中将两人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她想起在西泽时那个充斥了悲凉气息的街口,那个仿佛付出了全部灵魂和爱的拥抱,如果时光可以倒转,连城会让自己的爱意脱口而出。
连城将风佑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小腹,那唇边漾起甜蜜的笑:“喜欢吗?佑,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一刻,连城真想将他摇醒,然后扑到在他的怀中,什么责任宿命?她只想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在北方稠密的风雪里,还是南方潮湿的空气中,只要有他,都是世间最美的美景,这一次,她要和他拉得紧紧,走过千山万水,也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切的阻隔,交融缠绵。
连城等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天空渐渐呈现出鱼肚白,风佑却依然没有醒来,连城知道自己该走了,在内廷的侍卫还没有换班前,阿红还是可以应付过来,但,不能太久。
“我走了,我还会再来,这次换我来等你……”
一滴泪流落到风佑的手心,被层叠的纱布瞬间吸干。连城起身不舍的走向殿外,却意外的发现那个小侍卫依旧在睡……
内廷高高的宫门被谁开了小小的缝隙,连城走了进去,却不见阿红,连城又向内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连城躲进树木的阴影里,却发现是阿红纤小的身影。
“阿红?”
“你可回来了!”
阿红显得过于疲惫,脸色青白,发丝也异常的凌乱。
“怎么了?”
“能怎么?一下子应付两个人,累死老娘了,唉,别说了,快回去!”
“阿红!”
“不准哭,别着我烦啊!”
“对不起……”
“你走不走!!”
“……”
两人的身影掠过娉婷于窗前的流苏树,泛青的枝头挂满了冰花。夜风猎猎的吹过,那摇曳枝头的声响宛若絮语……
案台上的纹龙纸镇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案面,宫清词微微抬起头看着那握着纸镇细长白皙的手指,那突出的骨节恰到好处地嵌在指节之间,组合成男性特有的美感。
“你有什么话说?”
猊貘的声音透出少有的冷漠,宫清词咽了口唾沫将身子匍匐地更低,以至看不到那只手。
“侯爷,宫清词从一介书生到当今丞相,全凭您的知遇之恩,如果说没有私心,那一定是谎言,但宫清词要的是保您的江山,如果您认为我的做法是忤逆,宫清词无话可说,项上之头您尽管拿去!”
宫清词说完将头压得更低,那纸镇敲击案板的声音停了下来,宫清词额上的汗珠汇成一小股流了下来。
“孤要你的头做什么?王爷的病情怎么样了?”
“好……好多了!”宫清词见猊貘的声音缓和,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对于猊貘外人也许只当他是个荒唐侯爷,整天玩乐不理朝政,但宫清词明白猊貘并不是那样的人,尽管显得懒散,但朝中的大小事他都拿捏地清楚,猊貘缺少的是热忱和野心,决不是能力,可现在的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是江山还是跟风佑的兄弟之情呢?
“梅岭的事,孤不追究了,但骠骑营的事你说怎么办?”
宫清词的心跳又激烈起来,这原本是他和风佑私下的交易,随便说说,怎料到风佑真的能活着回来?他向着猊貘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侯爷,微臣会向鬼王以死谢罪,哪怕身败名裂也决不让侯爷为难!”
“罢了,罢了,都说不要你的头,还说要死什么的!”猊貘向后靠向椅背,有些懊恼地拍着脑门。
“宫清词,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谁来帮孤呢?”猊貘的语调有些寂寞,宫清词惊讶地直起身子,见他盯着窗外的残梅喃喃自语。隔了半晌,他又坐了起来,拿起笔案上的笔利落地写了些什么。
宫清词两腿发麻可也不敢动,只能跪着,见猊貘写的久了,便有些走神。
过了一会儿,一个东西重重摔在宫清词的身旁,他吓得一抖,后脚往上都跟着刺痛起来。
“传孤的指令,骠骑营可以给,但蒙虎的统领必须撤掉,宫清词,孤封你为统帅,没有孤的手御只能观战不准出兵!”
宫清词战战兢兢地收了折子,抬头看向猊貘,他眼中似乎燃起了灼灼的火焰,透着隐隐的疯狂……
“绣的什么?”阿红将头凑到连城耳边,仔细盯着她手中翻飞的针线,玄色丝缎的面料上用金丝线绣着各种字体书写的“平安”。阿红发出一声赞叹,不悦地咕哝着:“这么好的绣工!你打算给谁?肯定不是给我!”
连城莞尔,听出她话中浓浓的醋味:“他过两天就走了,一上战场,男人要的是功勋,女人只求 ‘平安’,阿红你要是喜欢,回头我也绣个腰带给你,只是你想要什么?‘发财’还是‘美貌’?”
“去你的!”阿红笑着敲了敲连城的头,“你要我整天带着美貌腰带到处晃?那我不成了花痴了?”
连城被她逗的笑了起来,手指未停,用思念为爱人绣成的平安腰带,那每一针中都浸透了浓浓的深情。
“阿红,你说我送给他时,他会说什么?”
“嗯,小心肝,等着我回来,哦不,是跟我一起走!也不对?”
连城笑着看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烦恼,很努力地幻想那幅场景。
“也许……他什么都不会说,也许……他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轻易原谅我……”连城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显得有些落寞。阿红轻轻握住她的手,似在安慰。
“我总是把目光投向远处,忽略了身边红硕的花朵。其实当我刚刚开始发芽的时候,他就为我痴痴的守候,而我却从未给他灿烂的回眸……”
相逢不言尘缘湮灭
半尺宽的玄色丝带,金丝作绣,配以各色“平安”,再镶上八颗极品天竺坤珠,蓝光璀璨。腰带尾端系一块圆润腻白的羊脂玉,下坠璎络流苏,一切搭配地相得益彰,凸显华贵。
连城捧着腰带惴惴地站在月尘宫外的台阶上,里面偶尔传出的低沉嗓音让她越发地不安起来。
月尘宫内
“你怎么来了?”风佑显得有些焦虑但也难掩心中的喜悦,看着一身尘土的叶姜,风佑的胸口渐渐暖了起来。
“你都要死了我还不来?”叶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递了药碗过去看着风佑喝下。
风佑皱眉将药喝了下去,忍不住咳嗽,震得伤口刺刺地疼。
“西泽怎么样?”
“不许问,你好好给我养着!”
叶姜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