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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回攀向高处,身上让树枝刮得全是血道子,厚脸皮无意中蹭掉了一块枯苔,露出洞壁上的岩画,依稀是排列成队的人形纹,人物线条简陋,奇怪的是那些人头上多出一只眼,头顶皆有纵目,附近还有些陶土残片,陶片上同样有三眼人的形象。
大烟碟儿称奇不已:“通天岭洞穴中的岩画和陶土片子,可比明末飞仙村的年头古老多了。”
厚脸皮说:“明朝末年到如今……那还不算古老?”
大烟碟儿说:“两三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我看通天岭中这些三眼人岩画,不下两千年。”
厚脸皮说:“那个年头有三只眼的人?”
我摇头道:“什么年头也没有,从来都是一鼻子俩眼的俗人,除非是马王爷和二郎神。”
大烟碟儿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呦,你们猜我想起什么来了?”
我说:“你那脑袋也没长在我身上,我怎知你又想到了什么。”
大烟碟儿说:“我看陶土片上全是三只眼的人,又是在通天岭这个地方,突然想起了晋国灭仇尤的事,仇尤你们知道不知道?也叫仇首,那是中原边上的戎狄之国,我以前见过仇尤的陶器和玉片,上边全是三眼人,仇尤人都在额前刺一纵目,通天岭山洞中的岩画,也许是他们留下的东西。”
厚脸皮挠头道:“仇尤人……真没听过,现如今还有吗?”
大烟碟儿说:“早让晋国灭了,两千年前晋国欲灭仇尤,苦于深山险阻,大军进不去,便铸造了一尊青铜巨钟,谎称送给仇尤国君,仇尤国君闻讯大喜,命人修路迎接青铜巨钟,等到路修通的那一天,晋国军队立刻进山灭掉了仇尤。”
我寻思:“大烟碟儿在古董行里混迹多年,吃这碗饭没些见识不行,即便晋灭仇尤之事说得不准,想必这也是个近似仇尤,并早已消亡的古国,通天岭或许曾是仇尤人的大坟,要不怎么有这么多陶土片和岩画,可没看见有骸骨,都在洞底下不成?”想到这,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火把只能照到几步开外,通天岭山腹中的洞穴太大,哪里看得到底。
大烟碟儿说:“没看见死尸也没什么奇怪,就算山洞里有棺木尸骨,到如今早都化为泥土了。”
我想他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心中打着鼓再往前走,发现洞窟里的陶土残片为数不少,可以看出各呈人兽之形,器形古朴凝重,能够辨别出的人形纹,大多为三目,这么多陪葬用的陶瓦,以及洞中的岩画,无不说明通天岭是座古坟,明朝末年出现的飞僵是坟中古尸所变?尸变又是否与通天岭中枯死的赤须树有关系?
厚脸皮问大烟碟儿:“山里的飞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能飞的死人?”
大烟碟儿说:“在以前的迷信传说里,坟中僵尸年久为妖,能够吞吸云气,来去如风,那就是变成飞僵了,也只有那些愚昧的乡下人才会当真,你哥哥我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可没见过有什么山妖土鬼……”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一阵带着尸臭的阴风凭空吹来,火把险些灭掉,好像有个东西从漆黑的洞中飞下来,大烟碟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惊呼道:“通天岭中的飞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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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厚脸皮察觉到情形不对,同时挥起火把,对着那阵阴风的来处打去,火把光影晃动之中,照出半空一张枯蜡般的死人脸,那面容有如枯蜡的僵尸,脸皮是赤红色,眼窝塌陷,口中啾啾有声,比夜猫子叫得还要难听,脖子很长,在半空鼓翼盘旋,带起阵阵阴风。
我们之前虽然听周老头说飞仙村的由来,却还以为当年山民们看见的是什么幽擒怪鸟,凭我们的所见所识,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飞僵,以往盗墓贼们提到僵尸,大多出在黄河以北水深土厚的所在,那也不是行尸,只是由于土厚,埋在坟中的死人多年不腐,毛发指甲甚至还在继续生长,开棺挖坟时见到实是可惊可骇,这是确有其事,行尸则谓之走影,那是说的人多见的人少,到底有没有也不好说,故老相传,上百年的行尸叫魃,千年为犼,魃生白毛或黑毛,犼生金毛,只有佛祖才能降压金毛犼,飞僵更是自古罕有,正如大烟碟儿所言,那都是早年间的迷信传说,岂能当真,好比古人看见月蚀,便说是天狗吃月亮,实际是当时之人见识不够罢了,山民们看到栖息在深山里的大鸟,没准就当成飞僵了,可没想到会在通天岭山洞中遇上飞僵,我们仨几乎看得呆了,顾不得再去想为什么僵尸能飞,挥动火把乱打了几下,挣扎着往洞顶有光的地方奔逃,指望那里有条活路,能够逃出通天岭。
别看大烟碟儿平时夸夸其谈总有话说,遇上事儿他胆子比谁都小,此时只顾逃命,恨不能多长两条腿,也忘了洞中地形崎岖,又有很多苍苔枯藤,一脚绊倒,撞得他满嘴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
山洞中的飞僵惧怕火光,一时不敢欺近,我伸出一条胳膊架起大烟碟儿,另一只手挥动火把,那火把快烧尽了,轮起来被一股怪力攫住,带得我一个踉跄滚下树根,我放开火把,抓住树根边缘,大烟碟儿吓懵了,哪还顾得到我,让我没想到的是厚脸皮还真仗义,跑回两步将我揪上了树根,我拽着腿肚子发软的大烟碟儿,跟着厚脸皮奋力爬到洞穴最高处,通天岭中这个山洞,里层是枯死的树根,外侧有厚达百米的山壁,在洞底能看到上边有亮光,爬上来才发现不是天光漏下,洞顶都是一团团白色灯笼般的物事,发着暗淡的荧光,我们三个人膛目结舌,都想问:“那是什么?”
此时厚脸皮手中的火把也快烧完了,阴风骤起,飞僵又来扑人,借着洞顶荧光,可以隐约看到逼近的飞僵至少有三五个,活像树洞中生出的蜻蜓。大烟碟儿胆都吓破了,抱着头趴在地上全身发抖,不住口地念佛祖保佑。我不甘心束手待毙,奈何光着身子,手无寸铁,仓促之际脱下两只胶底鞋,抬手对着扑下来的飞僵扔过去。厚脸皮向来好勇斗狠,此刻情急拼命,举起火把迎头戳去,托地一声,狠狠戳在当先的僵尸脸上。那飞僵一声尖叫,返身逃到一旁。厚脸皮却是用力过猛,火把顺势戳进一个白色灯笼形的东西上,那层东西像是茧丝,干燥脆韧,遇火即燃,洞顶的茧和枯树根迅速烧成了一片。
霎时间烟腾火炙,有几个僵尸躲避不及,让熊熊大火烧到,如同飞蛾触火,顿时变成乌黑的火球,翻滚挣扎中坠落洞底,眼瞅着四周陷入了一片火海,我们三个人在烈焰升腾的洞穴顶部没处躲没处藏,受到烈焰逼迫,只觉头发都要跟着起火,不得不上窜下跳,一个个口干唇裂,全身冒出黑油,我们三人心生绝望:“困在通天岭山洞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转眼就变成吊炉烤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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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在顷刻之际,洞顶忽然出现一道亮光,有个身材胖大的汉子,顺着一根长绳下到洞中,正是先前将我们推进祖庙古井的傻子,他二话不说,将大烟碟儿夹在胳肢窝下攀绳而上,身手矫捷,不让山中猿猱。
我和厚脸皮在走投无路之际见来了救星,也顾不得再跟傻子算旧账,立即跟在傻子后面攀绳爬出山洞,通天岭中枯死的赤须树着起大火,使周围的岩层纷纷崩塌,火势蔓延到了深处,我们爬到山顶之时天将破晓,山风冷飕飕的,周老头也在山上,是他带着傻子把我们救了出来,我们三人见了周老头和傻子,不禁恼火,但没有寸缕遮身,样子狼狈已极,有什么话也只好等到返回村堡再说。
傻子背了周老头,带路走下通天岭,引着我们再次进了飞仙村八卦堡,他挑来水让我们清洗泥污伤口,又找了几件旧衣服给我们换上,来到周老头屋中,他才跟我们说明来龙去脉,原来这通天岭里有赤须树,龙气极盛,埋下尸身可以千年不朽,是块风水宝地,春秋战国时曾是仇尤人的古坟,赤须树根里有赤须虫,被仇尤人称为土龙,奉若神明,据说此虫在僵尸身上吐丝做茧,那些死人被这层茧裹住,许多年后便会复苏活转,到晋国灭掉仇尤,这个秘密就很少有人知道了,直至明朝末年,通天岭山崩地裂,有当年的僵尸从山口飞出,恰好阴阳端公周遇吉路过此地,看出那飞僵不是死人复生,而是土龙借死人做茧生出幼虫,放出来遗祸无穷,周遇吉有心除掉通天岭中的土龙,奈何洞中有水进不去,也没法用火攻,只得带窟子军造八卦村堡,挡住了裂开的山口,又命后人把他死后装在棺材里钉住龙脉,等到山中暗泉枯竭,赤须树彻底死掉,再进去放火烧尽土龙的虫茧,永绝后患。
昨天周老头贪杯喝得烂醉,等醒过来发现到飞仙村投宿的三个人都不见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