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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阿桑走过来。
微微只能苦笑:“阿桑,这次我要带家属登山了——他是我男朋友,白沙。”
就这样,从没登过山的白沙,就凭着一股“二”劲儿,来到了珠峰脚下,要跟微微一起登山了。
微微带着白沙,走进大本营的帐篷,向队友们做介绍。大家纷纷和白沙握手。
鲁三国伸过手来,白沙只是朝他笑了笑。鲁三国把手收了回去,也笑了笑。
接下来,大家继续做适应训练。
珠峰和白沙想的不一样,一路上到处都是垃圾。
天蓝山白,微微和鲁三国走在一起,越来越远。白沙透过风雪镜,偶尔看一眼他们的背影,恨不能立刻用刮胡刀划破鲁三国的喉管。
爬着爬着,他开始气喘吁吁,戴上了氧气面罩。他甚至没体力抬头看了,只盯着脚下,没完没了的雪,没完没了的坡……
走着走着,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只好停下来。他发现前面有个高大的冰壁,冰壁下坐着一个奇怪的人,他大概40岁左右,没穿任何登山装备——脚上没穿冰爪,手上没拿冰镐,也没戴氧气面罩和风雪镜。他穿着一件酱色皮夹克,一个深蓝色毛线帽,一双军用大头鞋,衣帽鞋统统十分破旧了,好像他一直坐在这里,已经被风雪剥蚀了一百年。他满脸胡茬子,挂着厚厚的霜雪,正朝白沙微微地笑着。
白沙本来呼吸就费劲儿,看到这个人,他心跳迅速加快,一阵昏眩。
在雪山之上,这个人的打扮是不对头的。就像在月球上,每个人都带着宇航帽,像蜗牛一样缓慢行走,突然远处出现一个人,他穿着普通衣服,就像在地球上一样,快乐地跑来跑去……
他不用戴氧气,怎么呼吸?
他不穿冰爪不拿冰镐,怎么行走?
在高海拔环境中,大脑的转速出奇地慢。
白沙盯着他,思考了半天才想出两种可能——第一,他出现高山反应了,冰壁下这个人是他的幻觉。第二,这个人已经遇难多年,冻死的人都是笑脸……
白沙死死盯着他。
这个人竟然站了起来,在冰雪之上敏捷地行走着,很快就绕过冰壁,不见了。
白沙回头看,另一个登山队员吃力地走过来。
白沙摘掉氧气面罩,吃力地问:“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
对方抬头,透过风雪镜看了看他,摇摇头,继续艰难地朝上爬了。
大家回到了大本营。
这天上午,藏族女医生为队员们量了血氧和血压。
白沙检查完了,走回帐篷。经过另一顶帐篷的时候,他看见一只红嘴红爪的乌鸦溜了进去,正在啄睡袋上的食物。他抓起一块石头,悄悄靠近了它。
背后突然有人喝了一声:“住手!”
白沙回头一看,是鲁三国。鲁三国的表情第一次这么严肃。
白沙说:“你有病吗?”
鲁三国说:“乌鸦是藏族人的神兆鸟,我们要尊重他们的习俗。”
白沙嘟囔了一句,扔掉了石头。
中午,有个藏族妇女来了营地,她逢人就问:“你们看到我丈夫了吗?他叫多吉,是个背夫。”
阿桑问她:“他多久没回家了?”
藏族妇女说:“20多天了!”
阿桑摇摇头,把脑袋低下去。
藏族妇女又去别的营地去寻找了。
白沙想到了冰壁下的那个怪人,多吉会不会被他带走了?
下午,白沙在帐篷里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他听见鲁三国正在帐篷外和微微聊天。
他举着DV机走了出去,很不客气地说:“鲁三国,我来是给微微当私人高山摄像的,麻烦你走出画外。”
鲁三国有些尴尬地走开了。
微微说:“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白沙放下DV机,说:“操,总想当男一号。”
那天晚上,大风刮了一夜。早晨起来,茶杯里变成了一块冰,茶叶漂浮着,很像琥珀。
大家返回拉萨休整。白沙一直给微微录像。鲁三国知趣地远离。
久乌拉山口的小贩多了起来,珠峰旅游旺季正在到来。路上,白沙看到很多游客。
白沙一直以为珠峰是无人区,现在才知道,这里快变成集市了。
路过海拔5100米的上绒布寺,大家停下来。那是世界上最小的寺庙,只有一个留守僧人。门口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那个留守僧人的手机号。
庙内有个洞,供奉着莲花大师的雕像和用过的器物。
微微进去,跪下,臀部撅得高高的,像藏民一样,双手伸出,额头触地,虔诚地叩拜……
白沙和鲁三国站在微微身后,静静观看。从他们的角度,正好对着微微性感的臀部。
两个男人似乎都有些敏感。
鲁三国走出去,眺望珠峰。
白沙跟出来,点上一支烟,抽起来。
白沙先说话了:“鲁三国,你说你那么有钱,为什么来登山啊?”
鲁三国依然望着珠峰,说:“到了山上,再多的钱都买不来一口气儿。”
停了停,白沙说:“你说要是在雪山上杀个人,是不是很简单啊?”
鲁三国看了看白沙:“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白沙眯着眼睛望珠峰:“那么老高,警察上不去,直升飞机也上不去,死了就死了……”
鲁三国说:“山上离神近,神会看到的。”
白沙说:“我不信神。”
鲁三国笑笑,不说什么了。
白沙又说:“妈的,上上下下,已经磨叽了一个月了,什么时候才真的出发啊?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鲁三国说:“那要听领队的。出发之前,要举行个煨桑仪式,朝天上撒青稞,要是山鹰来吃,我们就出发。要是它们不来吃,暂时就不出发。”
白沙说:“死活由命,跟鸟有个鸟关系!”
鲁三国说:“我们要懂得尊重一些东西,尊重神意,尊重天气……白沙,你除了学登山技术,还应该学点登山的规矩。”
白沙顿时变脸了:“规矩?你懂做人的规矩吗?”
鲁三国愣了愣:“你想说什么?”
白沙朝后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少给我装糊涂!你朝我的家里吐过一口痰,你当我不知道?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鲁三国想了想,平静地说:“白沙,你还应该学点登山人的心态。”
白沙笑了:“你他妈让我学会宽容,对吗?告诉你,咱俩的账必须清算!”
微微走过来,大声问:“你们在吵什么?”
白沙狠狠瞪了鲁三国一眼,掉头走开了。
返回大本营的时候,白沙看到路边有个指示标,上面写着“珠峰保护区”,已经快倒了。白沙发现,那个“区”倾斜之后,变成了另一个字——“凶”。
他的心里立即有了阴影。
这天晚上,微微感冒了,头疼得厉害。
在帐篷里,白沙把微微抱在怀里,要给她揉脑袋。
微微推开了他:“我没那么娇气。”
白沙再次强硬地把她抱过来,继续揉。
鲁三国正巧走进来,他有点尴尬:“怎么了,微微?”
微微说:“我没事儿。”
鲁三国给他们送来了暖贴,他离开之后,微微对白沙说:“没有你的时候,我跟他们一样,没人把我当女人。你一来,硬是把我揉成了女孩儿!”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营地后的山坡上,煨桑仪式即将开始,肃穆而宁静。
协作和向导焚起烟雾,并在煨桑堆上添加松枝、柏枝、糍粑、酒浆。接着,大家跪拜叩首。喇嘛念起经文。微微胸前挂着一块玉观音,她拿下来,放在嘛尼堆上。
一个藏族向导正在往上面粘一块粘粑。
一个藏族向导手握稻米,对着珠峰方向,双手扣出了莲花状。
被供奉过的牦牛肉,被一点点分割。鸟儿把它们带到了天上。
大家把冰镐放在祭坛上,祭奠结束之后,取下。
大家把青稞撒向嘛尼堆上空。
几只山鹰在天空盘旋了一阵子,纷纷下来啄食。
大家互相撒青稞,跳起锅庄舞。
微微左手挽着白沙,右手挽着鲁三国。微微和鲁三国都跳得很开心,白沙心不在焉。
接下来,登山队要正式登山了。
白沙整理背包的时候,掏出那把老式刮胡刀,装进了内兜。他知道,那么高的地方,多一根牙签都不能带的,但是他必须带上这把刮胡刀——如果不是为了要命,他也不会来这里玩命。
大家出发了。
他们选择的路线是珠峰北坡。
天上的云彩就像白色的经幡。
冰川上全是冰碛石。偶尔有牦牛在身影,在雪坡上缓慢地移动。
微微走在前头,时不时停下来,望着一块巨大的即将融化的冰,似乎陷入悲悯和沉思。
白沙走到她身旁,她说:“再看看它吧,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它可能就不在了。”
白沙心里说:你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