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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川手里的斧子当一声击中金属支柱的一霎那,随着支柱当啷啷倒下来的声响,他骨碌碌朝一边滚出几米远,直到身子碰到另一棵金属支柱才停下来。刚才他那迅速而又敏捷的动作,轻盈得像燕子点水,像全身通了电流,那种神速不能不让张太和回料工们为之惊叹。
页岩顶板挟带着一股阴森森的飓风坍落下来,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在光秃秃的黑色岩石上,旋卷起一团团浓烟般的黑色煤尘。周川像被装进口袋里那么发闷,差一点窒息。
稍倾,微微发颤的工作面,又渐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周川一副小心翼翼状,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似的爬了过去。刚才顶板塌落的地方,由上而下倒扣下来,看上去像一口黑洞洞阴森森的井筒子,强烈的灯光无法照射到那深深的井底。从上而下,黑洞洞的井筒子里嵌着一块块像狗的牙齿般狰狞的岩石,周川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有一种死神随时会把他的灵魂攫走的恐怖感觉。
周川壮壮胆子跃起身子,挥起早已准备好的铁镐,把脱落的破碎岩石扒开一个黑洞。两手抓住支柱的一端,猛地把它从沉重的石山下拽了出来。
两个回料工亲眼目睹着这副惊心动魄的情景,全身感到袭来一阵阵冷彻骨髓的寒意。他们用两手狠狠地抓着胸口,仿佛怕自己那颗心不慎迸发出来,掉在地上会摔碎似的。
麻脸张太那只右眼越发跳得厉害了,不祥的征兆使他站立不安,他恐怕预想不到的灾难随时会出现在周川身上。他焦急地抓耳挠腮,那颗心渐渐从胸膛吊到了喉咙眼子里,堵得他大张着嘴巴,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煤矿上可以没有他张太,但不能没有周川,没有周川煤矿就会重新陷入姚存胜掌权时那艰难困苦的日子,矿工们就会遭殃受穷。
为了让周川摆脱面前的危险,张太两次爬进采场想把他替换出来。张太情愿接受灭顶灾难的降临,而不愿意让自已的矿长有丝毫的损伤。
这个被矿工们称作怪脖子的周川,他那超乎常人的胆量,的确让世人惊叹而钦佩。他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危险而退回安全的巷道,一连回收完第二棵金属支柱,接着又朝第三棵爬去。
麻脸张太那颗心像刀砍斧剁一样疼痛,这种揪心的残酷情形,再继续让他看下去,他的整个神经系统会统统崩溃的。他四肢朝下第三次匆匆爬过来,发怒地使劲夺下周川手里的斧子,嘴里不住地大发牢骚:你要是再干下去,就是伤不着你,倒霉的还是俺,俺这颗心非迸出来不行。扔个针头线脑大的东西你都心疼,中国人都像你这样的爱国思想,早跨入世界先进行列了。你的思想那么好,那些大官们瞎了眼珠子,干吗没提升你去当县长提了人家姚存胜呢?混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不是个芝麻粒大的小矿长。一个钱下贱得掰两半花,到头来省下叫那些老鼠偷偷往外拉,你这样傻干还有什么意思?
周川听了张太的讥讽和挖苦并没有生气发火,却感到分外亲切,带着感激的意味默默地笑了笑。为了他矿长的尊严,为了在工作中压住阵脚,他不愿意流露内心里丝毫的紧张情绪,可他的的确确亲身感受到了回收支柱的危险性。他弓身站在外边的巷道里,提心吊胆亲眼看着张太把一棵支柱拖回,然后又作了几个指导动作,心里才渐渐平静下来。采场上仅仅剩下三棵金属支柱了,他认为不会再出现什么危险,这才想起应该到秃子刘二那里看看掘进队的生产情况。临走时他回过头再三嘱咐张太:千千万万要注意安全。我周川承认自己手狠心黑,可我的心还没变成不懂感情的生铁蛋砖坯子。我先要你麻子,然后才要那些金属支柱。
麻脸张太想让矿长赶快走人,想说几句宽慰的话语让他放心,但搜肠刮肚却觉得没有什么更恰当的好词儿。他回头朝周川苦涩地一笑,凄楚的话语里夹带着不祥的征兆:跟着你怪脖子拼命,我张太没有什么怕头。今天就是让顶板塌下来把我砸死,你不会狠心扔下我的老爹和妻子儿女不管的!
再说不吉利的熊话,我真敢揍你个半熟七叶子。
采场上仅仅剩下三棵金属支柱,周川当时真想把麻脸张太拦住。他情愿扔掉那三棵金属支柱,包括更多的金属支柱,却不忍心让麻脸张太有丝毫的损伤。他见张太重新爬进空荡荡的采场,出于对煤矿财产的爱护和一种矿长的责任感,话到嘴边使他又咽了回去。
周川走在宽敞漫长的巷道里,心里在酝酿着新的生产计划,无论煤矿资金如何紧张,即使暂时到银行借贷,应该马上派采购员到外地购买机器。十八层煤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而这块硬骨头上又连着许多上等的让人眼馋心动的好肉。为了矿工们的生命安全,挖完煤炭之后能顺利地回收金属支柱,今后一律使用机器。把钢丝套在支柱上边,按照支柱远近的顺序朝外取,顶板随时坍落,也不会危及矿工们的生命。
这些金属支柱全他妈的是劣质产品,既不耐压又笨重难使,无论资金如何紧张,应该马上停止使用,近期派人到淮南购置优良的金属支柱。想到利用丈夫职权而出售劣等产品的杨丽芳,想到利欲熏心官欲熏心处处为讨好姚存胜而祸害煤矿的长嘴巴王贵,他心里又塞满了怒气。
在十年之前,周川就已经看透了开采十八层煤的艰难性,多年积攒下来那准备实现采掘机械化的三千万元啊,被急于当工业副县长的姚存胜全部败坏光了,最后还背上一身债务。这简直是拿着矿工们的生命开玩笑,是犯罪啊!中国之所以贫穷落后,中国的老百姓之所以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就是一茬一茬的官场上,有许许多多像姚存胜这样的败类!不挖掉他们不清除他们,老百姓想过好日子那只是一句空话啊。
七:死神无法打败我
自从离开生他养他的微山湖畔,多少年来麻脸张太始终工作在采煤一线。一天天的摔打和摸索,一年年的经验和总结,不但使他掌握了各层煤的开采技术,还掌握了随地理环境改变而改变生产方式的诀窍。他不但大胆心细,像一头牛那样脚踏实地卖力气,在采煤工作面一旦碰到突发的险情和棘手的问题,还显得特别聪明特别果断。用那些矿工们带有嘲笑意味的调皮话说,别看他为人窝囊疲塌,天生得怕婆子,工作起来身上的心眼子却像他脸上的麻子坑一般多。如果没有超人的本领,周川哪里敢轻易把主采煤队交给他来指挥和调度呢?
麻脸张太模仿着周川刚才的架式,把金属支柱当啷啷打倒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滚出去老远。直到顶板不再坍落,空荡荡的采场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他忽地冲上去,拼命扒开下落的破碎岩石。只有在这生死攸关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偶尔才能看到从他身上迸发的男子汉所具有的火爆性子。在他回收第二棵金属支柱的时候,死神和他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麻脸张太小心翼翼地来到支柱近前,正要挥动手里的斧子,顶板上哗啦落下一块巴掌大的岩石。他全身打了个寒战,脑海里马上想到了灭顶的灾难,想打一个滚然后朝外爬行。就在这眨巴眼的工夫,金属支柱发出一声雷鸣般的隆响,啪一声猛然断裂。坍落的页岩以令人无法躲避的速度,把他的大半个身子砸在了下边。
杨丽芳为了抹平那五十万元的发票,逃脱他们的罪恶,竟连废弃的金属支柱也夹杂在其中送来了,不然,煤矿是很少出现这种灾祸的。
如果按照天意讲究迷信,一副仁慈心肠的上帝的确大发了慈悲,手下留情挽救了麻脸张太的一条小命。在张太伸着脖子弓着身子准备往外爬行时,坍落的岩石把他的脑袋和两个肩头闪了出来。他腰部以下全被沉重的岩石砸住了,下肢麻木,却没有任何的疼痛。后来,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渐渐涌到了上肢,心胸郁闷,脉管鼓得发暴,两个眼睛凸得很快就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他嘴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两只手下意识地挥舞着往前挣扎。他大脑的思维非常非常清晰,自己只要有一口气,就不甘心被死神打败在这里。
大山重的岩石死死地压迫着他,无论如何挣扎也是徒劳的。
站在巷道里的两个回料工,见此光景顿时吓得像傻子,揉搓着两手毫无主意地叫唤:张队长,张队长!你出事啦?出什么事啦?!你快爬出来呀!
微山湖原始情爱——脖子 (53)
他们见对方吭哧哧没有丝毫的回声,断定麻脸张太已经被砸在顶板之下,九死一生。他们慌乱地跑去喊人,边跑边拼命地呼喊:来人啊,出事啦!张队长叫顶板砸下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