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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行说一行看向顾十八娘,却见这姑娘眼神微微闪烁不定,似乎心不在焉,一向瓷白清冷的面上,浮现浅浅的绯红。
“小姐?”她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可是很热?”
自己失态了?顾十八娘忙凝神。
“没事,走的热了些。”她笑着遮掩过去,一面挽起灵宝的手,“签也抽了,愿也许了,风景也看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灵宝点点头,高高兴兴的挽着她的手一同而去。
“小姐,我也替你抽了一个签。”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窄窄的黄纸,“道爷说,虽然不是你亲手抽的,但你亲手打开,也便是了。”
顾十八娘摇摇头,没有接,“我不要。”
“小姐。”灵宝有些忐忑,没有再劝说,小心的放了起来。
路的尽头转弯时,顾十八娘微微回头看了眼,那边信朝阳几人身形依旧,见她回头,如有察觉的也看过来。
顾十八娘忙收回视线,只觉得一道视线紧紧追送自己的背影。
我…我是他人妇…被休了也是他人妇…我…快要二十五岁了。
倒真像小姑娘一般!顾十八娘轻轻咬了咬下唇,刺痛让她有些慌乱的情绪冷静下来。
“小姐你说什么呢?”灵宝在一旁看着她不解的道,“什么二十五岁了?谁二十五岁了?”
顾十八娘摇摇头,“没什么,上车吧。”
她们迈下高高的台阶,两个仆妇已经接了过来,扶着她们先后上了马车。马车从街市中穿行,顾十八娘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听灵宝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小姐,你瞧,顺和堂开张了。”灵宝忽的说道。
顾十八娘猛的睁开眼,灵宝已经掀起车窗帘。
顺和堂铺面一如既往,四扇门大开,可以看到里面有人说笑走动。
顺和堂是她交给牙保出售,所以并不知道卖出了,也自然没有打听买家是谁买来做什么。
“还是开药铺。”她低声说道,视线往上,落在门匾上。
顺和堂。
不是沈氏,也不再是顾氏,而只是顺和堂。
马车一晃而过,顺和堂离开了视线。
“小姐,要不要去问问谁买了?”灵宝见她神色微微怅然,便提议道。
顾十八娘摇摇头,再一次闭上眼。
灵宝其实很想问问为什么突然要卖掉顺和堂,但动了动嘴终是咽了回去。
小姐说,不要为过去的已经发生的事伤脑筋。
就在她们的马车之后,一辆装饰豪华精美的马车也慢慢的走过这里。
“夫人!”一个妇人的声音猛的从车里传出来。
在摇晃的车中依旧坐姿端庄的沈三夫人微微睁开眼,带着几分不悦扫过这位仆妇。
被她一眼扫过,仆妇不由缩了缩脖子。
“夫人。”她声音降低几分,指了指外边,“咱们的顺和堂。”
“什么?”沈三夫人睁开双目,微微一抬手。
仆妇立刻领会命车夫停车,一面打起车窗帘。
沈三夫人看过去,目光落在那黑亮的门匾上。
“我记得那贱婢买了后,改名叫做顾氏顺和堂?”她缓缓说道,目光扫过那刚劲有力的顺和堂三字。
“是。”仆妇忙答道。
“去问问。”沈三夫人沉声说道。
仆妇领命,下车而去,不多时转回来。
“夫人,人说原来的主家的确是姓顾。”仆妇说道,“只是年前刚刚转卖了。”
“卖了。”沈三夫人重复一遍,似乎是要确认一下,但声音里并不带丝毫的疑问,而是平述。
“是。”仆妇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的主家姓…”
“现在的主家姓沈。”沈三夫人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接过了那仆妇的话说道。
“是,”仆妇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自家夫人,不由堆起恭维的笑,“夫人明察秋毫。”
沈三夫人冷笑一声,视线落在车外那顺和堂门匾上。
“你知道顺和堂原来叫什么吗?”她缓缓说道。
顺和堂原来是他们沈家的商铺,因经营不善只亏不盈才转卖,没想到竟然卖给了顾家,这顾家跟沈三夫人的渊源可谓。
仆妇小心的抬头看了眼沈三夫人,沈三夫人面上喜怒不显。
“叫沈氏顺和堂。”她乖巧的答道,掠过顾氏顺和堂那一个名字。
沈三夫人面上浮现一丝笑,她轻轻拨弄自己长长的指甲,“在叫沈氏顺和堂以前呢?”
还有以前?仆妇微微一楞,旋即想起这顺和堂原本是先夫人的陪嫁…先夫人姓赵,那他们家的自然叫赵氏顺和堂。
她的额头不由冒出一丝汗,说起这先夫人,跟眼前这个夫人的渊源,可比跟顾十八娘要更…忌讳的很…
“小的…不知…”妇人赔笑答道。
沈三夫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她的回答,继续拨弄自己的手指,面上笑意依旧。
“这是我们赵家的产业,但是,它却不叫赵氏顺和堂,”她说道,“不过是到了沈家,大家为了方便称呼才胡乱喊起来,其实…”她的视线投向车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其实它原本就叫顺和堂。”
仆妇只觉得一头雾水,这这说了一圈到底说的什么?
“这天下只有一个姓沈的会买下这个且给它复名。”沈三夫人冷冷一笑。
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
“走吧,咱们还是快去看看咱们的林少爷,免得人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凉薄无情,放任嫡长子病残在外。”她笑道,面上恢复那喜怒不显端庄淡然的神情。
“夫人多虑了,谁都知道夫人为林少爷心焦日夜不安,只是老爷身子不好,走不开身,已经多次写信派人来接林少爷回家。”仆妇堆起笑小心说道。
沈三夫人淡淡一笑,眼前再一次浮过顺和堂三字,放在膝头的双手不由轻轻握了下。
“你下去。”她突然说道。
仆妇一怔,不明白自己哪里突然惹恼了夫人,竟当街要被赶下去。
“夫人恕罪。”她忙俯身叩头。
“蠢货,滚下去,叫含香过来。”沈三夫人哼了一声,瞪了这仆妇一眼。
这位含香是夫人娘家送来的丫头,想必是有话要说,仆妇这才明白,再不敢怠慢忙爬了下去,不多时从后边马车上换上来一位年轻婢女。
“夫人,”婢女恭敬唤道。
“去查查,咱们林少爷在京城都忙些什么?”沈三夫人缓缓说道,“莫非是战场失意,情场得意?去查查,那顾家贱婢,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女爽快的应声是。
沈三夫人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夜色上来时,位于河边的一座豪华酒楼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来往显贵,陪客卖酒的女妓如云。
一间宽阔的大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来者都是京城药行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论老少,身旁都请了京城技色最佳的头牌相陪,这些可都是挥金如土的大富商们,女妓们使出浑身解数,不仅今晚要多得彩头,而且还要将这些人拢为常客,那可真是一夜值千金,与此同时,那坐在一旁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妓就显得有些落寞,她不时看向身旁的年轻公子,神情是难掩的哀怨,但她却不敢上前撒娇邀宠。
“琴娘…”旁边一个女妓探头冲她低笑,“你今日白捡彩头得清闲…”
被唤作琴娘的女妓闻言微微低头。
“吆,你该不会吃醋了吧?”这女妓嬉笑道。
“我是个什么,哪有醋给我吃。”琴娘幽幽说道,目光再一次投向那年轻公子边,那丰神俊秀的公子正亲自给一旁桌子上端坐的一个年轻女子斟茶。
他看着那姑娘,神情专注,眼中满含笑意。
而那姑娘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与另一旁的三位老者说话。
她是个久混欢场的人,真情假意一眼便知,心中的酸意以及失落如藤蔓般蔓延开来…
“怎么会有女子来这个场合?”说话的女妓带着几分好奇几分不解,“瞧那样子,倒像个大家闺秀…”
可是那个大家闺秀会来这种男子聚会的场合?
“哎,你那信大少爷眼里可是只有她了。”她用胳膊撞了撞琴娘,带着几分故意,“我瞧她可还没你长得好…”
“长得好有什么用!人家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另一个女妓带着微醉笑着插话。
“吆,这么说,还真个大家闺秀啊?”先前的女妓吃惊道。
“大家闺秀?绿娘,你在这行也混了五六年了,你可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微醉的女妓笑道。
“这天下的女子,不是靠脸吃饭,就是靠家世吃饭…”被唤作绿娘的女妓微微扬眉,“那她还能靠什么?”
这时大厅里忽的很多人纷纷起身,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三人望去,见是那位女子站起身来施礼告辞。
“顾娘子走好。”
正事已经说完,在这些女妓进来时,她就该告辞的,但齐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