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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还是早些起程吧,捉匪也好,追逃也好,杀敌也好,南漳的百姓经不起战火了。”顾海低声说道,转过身,听了一刻还是回过头道,“至于我妹妹的事,沈大人休要再提,如今非我们怨你们无信无义,而是此门亲事,我们不认。”
她在最后一句上加重语气,看了沈安林一眼,举步而去。
沈安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动不语。
杂乱的脚步从外而来。
“大人,赵大人有令,命速向西与左司部围剿卧虎贼人!”传令者单膝下跪,手持令箭,大声说道。
“这么说,那狗贼离开南漳界了?”沈安林低声说道,一面回头看了行军图,用手在上划了一道线,“传令,即刻出城。”
看着十几人的大军策马而去,城门上的顾海舒了口气,但心情却没多轻松。
“大人,那卧虎贼凶狠狡诈,人数众多,且有唐州金钩相助,沈大人就这么点人吗,行不行啊?”旁边的衙役小吏们面含担忧的问道。
“敌强我弱,进退有招,他们这些行军的人还能能不知道,你瞎操什么心。”顾海沉声说道,“给我把嘴闭严点,少给我扰乱民心,多引水灌田才是你的正事。”
小吏们忙笑着应了,对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县太爷虽然非恭敬十分,但相待却是真心,年纪轻轻的一个少年,没想到倒也踏实肯干,非是纸上谈兵虚夸捞政绩,对于经受战乱洗礼的南漳县实在是幸事。
“今日加强警戒。”顾海说道,目光再一次i的投向远方,沈安林的人马已经化作天边黑点。七月末,彭一针的药铺已经开了半个月了,但是生意却不尽如人意。
“舌淡、脉沉细无力,需温补肾阳……”彭一针诊完脉,抬手要写药方。对面坐着的胖乎乎的富态老者似乎急不可耐。
“大夫,大夫,多开点右归丸,来,来三百个……”他眼睛笑成一条缝的说道。
又是这样!彭一针差点将笔摔在那老者脸上。
“三百个,当饭吃啊!”他嘀咕一句,压下脾气,说道:“用不了那么多,十个就够了,吃完了再来。”
老者脸上有些失望,目光却在药柜上扫来扫去,十分不情愿的让伺候的小厮取来药。
“这不是刘公的药!”老者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眼,忽的说道。
“小店薄利,进不起刘公制药。”彭一针咬着牙说道。
“大夫,你尽管开价……”老者脸上堆着笑。
“没有就是没有,想要去别的药铺买去……”彭一针没好气,“你是看病呢还是抓药?”
老者显然没受过这等气,哼了一声,撇了彭一针一眼,“没刘公的药,谁要你来瞧病!”说着拂袖走了。
“这死老头!”彭一针在后跺脚骂。
这一下老者的随从不干了,挽着袖子就回来了。
“乡巴佬,你骂谁?”
“谁不知道顾氏顺和堂是刘公高徒开得,你竟然说这里没有刘公的药,老小子,你欺诈人的吧?”
“对,这老小子,送他去官府。”
彭一针坏脾气纵横乡下无敌,头一次遇到比自己还理直气壮的刁人,眼瞧着对方人多势众且牙尖嘴利,心里火气顿时冒上头顶。
“来呀,来绑我试试,我一没诊错病,二没开错药,绑我去官府?绑呀!”他也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孙子,不敢绑得得是孙子!”
如今的大夫,或者是温文儒雅,或者是脾气怪癖,但似这等粗鲁的还真少见,一时间针尖对麦芒,两伙人在才开张不就的顺和堂闹起来。
彭一针的妻子以及在后院的灵宝都跑了出来,拉架劝说,灵宝一个不下心,被人推了下,绊在门槛跌了出去。“干什么,干什么!”四五个衙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抖着锁链大刀凶喝,很快将混乱的两方分开。
“六爷!”一个小厮看到来人,立刻堆上笑脸,自来熟的上前,“正要去请您老人家呢。”
为首的衙役斜着眼看他,小厮们忙向门外已经上了马车的老者方向指了指。
“我们太爷……”小厮说道。
“哦,是贾老太爷……”衙役点了点头,似乎才认出他,“怎么,老太爷无碍吧?”
看着客气态度,看见日常的关系没白处,逢年过节的酒钱没白送,小厮们的腰杆挺得更值了,看着一脸不服鼓着腮帮子的彭一针。
土包子!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是由你横行的!”小厮们齐声冲彭一针喊道,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彭一针扔过来的一只鞋子扔在头顶,引起一片怪叫。
“六爷,你瞧这凶人,哪里有半点大夫的样子,定认识假借行医骗钱讹人!”小厮们喊道,“快将此人拿下!”
“孙子,有眼不识泰山!爷爷一身好技艺,荣你们羞辱!告诉你将来你求着爷爷看病,也轮不上,爷爷以后不做堂,要请爷爷,非得是高头大马驾车不可。”彭一针光着脚骂道。
“都住口!”衙役们被吵得头晕,拉着锁链喝止他们。
“走,走,给我带走!”为首的衙役不耐烦的挥手喝道。
小厮们幸灾乐祸的直笑,却见衙役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扭了起来。
“哎,六爷,六爷,错了错了!”小厮们顿时喊道。
却被衙役们用刀柄戳了两下。
“喊什么喊!”
“错什么错!”
“六爷什么时候错过?”
“”抓的就是你们!
只打的小厮们抱头求饶。
“六爷,六爷,这,这误会了,误会了……”最先说话的小厮哭丧着脸想揣着手在一旁的衙役六爷求情。
“什么误会!”六爷马脸一拉。“人家开药铺,请你们来了还是绑你们来了?诊错脉了还是开错药了?治死人了还是勒索要价了?”
小厮们一脸错愕,彭一针等人则是一脸惊喜。
“还有,”六爷马脸神情一缓,指向揉着胳膊站在一旁的灵宝。他似乎想要笑一笑,但这笑容浮现在他脸上显得更加恐怖,灵宝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们都敢打!真是无耻下流!”六爷义正言辞的喝道,说罢带着几分恭敬迈向灵宝几步,“小姐,可还好?摔得重不重?快让大夫瞧瞧……”
“六爷,我们老太爷……”小厮都要哭了,转头往街上一指,却见老太爷的车吗早就一溜烟的不见了。众人顿时傻了眼,得,这次可是撞铁板上了。
这家后台真硬,看来不仅药行界恭敬几分,就连官家都给面子,小厮们终于醒悟了。在坚持得到灵宝说自己没事的回答后,六爷才赶着一群小厮热闹闹的走开了,不忘对围观的众人大声训斥。
“瞧见没,这就是无理取闹的下场!”伴着这声音一众人热闹的远去了。
彭一针激动地满面红光,瞧瞧,这就是京城,天子脚下,天下最讲理最公平的地方。
“老爷,你的脾气可得改改了!”彭氏担忧又不满的说道。
“改什么改,我有错吗?”彭一针瞪着眼道,“我当大夫的,治病救人,又不是杀人越货,做什么要低声下气!是他们不是真佛!”
说到这里有些气闷,抬头看了看门匾,这是从建康的顺和堂摘下来的老匾。
也许,真佛要离开名庙才能被世人所识。
彭氏则拉着灵宝说话,帮她揉跌伤的胳膊。
“不过真奇怪,这里的差爷真不错……”她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体贴人的差爷呢,果然是天子脚下,世道清明。”
灵宝点点头,一脸期许,“这里的人都这样好,那哥哥在这里一定也不会受很多苦。”
街道上,不远处的房檐下,一个消瘦的被宽斗笠遮着半张脸的男子微微伸手抬起帽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如果灵宝此时看过来,一定会惊喜交加的扑过来。
灵元却没有走过来,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时,放下帽子,转身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了。街道的另一旁,饭庄酒肆林立,其中一间门面清幽,一辆马车正徐徐停下。顾十八娘才走下马车,另一方就奔来一个锦衣年轻人。
“顾十八娘!”他不客气的喊道。
顾十八娘停下脚,回头看他,面上闪过一丝疑问,显然不认得来人。
“我是来告诉你,我们是不回来赴宴的!”年轻人神情激动道,眉宇间一派忿忿不平。
十八娘闻言了然。
“我又没请你。”她笑道,对年轻人明显的敌意并不在意。
“我爷爷不会来的!年轻人哼声说道,“你想请我来,除非给我下跪叩头!”
“你这不是来了吗,王家少爷。”顾十八娘抿嘴笑道。
年轻人似乎没料到她竟是这种态度,一时间涨红了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眼前还是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小娘子,那些原本预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