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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又推想,我们也都习惯了脊柱的那根中心线,它不像我们身体上某处不匀称的地方那样显得不协调。所以,肩上有缝肯定是不行的。解决的办法是在顶部的中央做一缝褶,让向点处在两肩肿骨中心稍上一点的位置。他可以用同一条缝将做进衬里以加固的结实的抵肩固定住。两边的权口下面莱克拉弹性纤维纱做镶条——他一定得记得搞莱克拉弹性纤维纱——右边的权口下则还得装一个维可牢尼龙搭链。他想到那些绝妙的查尔斯·詹姆斯牌裙服,上面的线缝错开去,服服帖帖,极其平整。
后面的缝褶将被他的头发,或者更确切他说,将被他不久将拥有的头发遮挡住。
伽姆先生将平纹细布从模型上拖落下来便开始工作。
缝纫机是老式的,制作精美,是台装饰过分讲究的脚踏式机器,可能四十年以前改成了用电操作。机器的靠手上用金叶漆着涡卷形花体字“我永不疲倦,我只讲服务”。踏脚板仍然可以使用,每缝一组针,伽姆都踩它来启动机器。碰到缝细针活儿时,他更喜欢赤着脚干;他用肉滚滚的脚轻巧地踩着踏脚板,用涂着甲油的脚趾紧紧扒住踏脚板的前边缘不让机器转过头。暖烘烘的地下室里一时间只听得缝纫机的声音,小狗的打鼾声,以及蒸汽输送管发出的嘶嘶声。
当他把缝褶镶嵌进用平纹细布做的样衣之后,就走到镜子前去试穿。小狗侧着头,从角落那里盯着他看。
袖孔下面他还需稍稍放一点。贴边和内衬也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要不然这衣服该多漂亮!软绵绵,柔韧,有弹性。他都能想象自己跑上滑水道的梯子了,你要多快就多快!
伽姆先生玩玩灯光玩玩假发以搞出点戏剧效果,又将一条漂亮的短贝壳项链试戴到领口线上。到时再在他那新的胸脯上套上一件露肩的女礼眼或者女主人穿的睡衣,那将何等美妙!此刻接着就往下做,真正开始忙起来,该是多么地诱人!可是他的眼睛累了,他又要自己的一双手能绝对地稳,而对那噪音却还没有准备。他耐着性子将针脚挑出,把材料一块块摆放好。是一件完美的裁剪样板呢!
“明天,宝贝儿。”他一边将牛头拿出来化冻一边对小狗说,“咱们第一件事就干这个。明——天——。妈咪就快要变得那么漂亮了”
第47节
史达琳睡了五个小时,睡得很苦,深更半夜醒来,是被梦吓醒的。她咬住床单的一角,两只手掌紧紧捂住耳朵;她在等,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醒了,是否摆脱了梦魔,没有羔羊在厉声地叫,一片静默。当她清楚自己是醒了之后,她的心跳慢了下来,可她的两只脚却不肯在被子底下安安稳稳地呆着不动。一会儿工夫之后,她的脑子里就要翻江倒海,这一点她清楚。
当一阵强烈的愤怒而不是恐惧从她身上穿过时,她的情绪倒是获得了一种缓和。
“混蛋!”她说,一只脚伸出被外,伸到空中。
在整个这漫长的一天当中,奇尔顿扰乱了她,马丁参议员侮辱了她,克伦德勒责备井撂开了她,莱克特医生奚落了她,而他沾着人的鲜血逃脱,又使她感到恶心,杰克·克劳福德也劝阻她不叫她继续干下去,可是,有一件事最刺痛她的心:作贼。
马丁参议员是个母亲,实在也是迫于元奈,而她又讨厌警察们那爪子去乱翻她女儿的东西。她倒并不是有意要那么指责她。
尽管如此,那指责还是如一根滚烫的针,刺进了史达琳的心。
史达琳在孩提时代就受到教育,知道偷窃是仅次于强奸和谋财害命的最卑贱、最可鄙的行为。有些过失杀人罪都比偷窃要可取。
她小时候曾在一些社会慈善机构里度过,那里面几乎就没有什么奖赏品,许多人挨饿,即使在那样的境况下,她还是学会了憎恶窃贼。
在黑暗里躺着,她还面对了另一个原因:为什么马丁参议员暗示她为窃贼会让她如此烦恼。
史达琳知道,假如让恶毒的莱克特医生来分析,他可能会说些什么,然而也没错就是;她怕马丁参议员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庸俗的东西,某种卑贱的东西,某种形同窃贼行为的东西,马丁参议员固此才作出了相应的反应。那狗娘养的范德比尔特!
莱克特医生会津津乐道地指出,因自卑压抑而产生的阶级愤慨也是一个因素,那是与生俱来的埋藏着的愤怒。史达琳在教育、智力、动机,当然还有身体外表方面,丝毫都没有向什么马丁泄露过,可尽管如此,那东西还就在那里,而她也清楚这一点。
史达琳是一个凶悍好斗的家族中的一名独立分子,这个家族除荣誉名册及受处罚的记录外,没有正式的家谱,族中有许多人在苏格兰被剥夺得一无所有,在爱尔兰受饥饿被迫离开故土,因此有意于去于冒险行当。史达琳家族的不少人就是这样给耗尽了生气,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奔走在肮脏窄小的洞穴一般的居所的最底层;或者是一颗子弹飞到脚边,吓得他们从搭房子的木板上一下滑了下来;或者是,寒冷中吹起了刺耳的“葬礼号”,人人都要回家了,他们却送了命。有些也许在乱糟糟的兵营中值夜班时被军官们又叫了回去,眼泪汪汪的,仿佛人家在猎鸟时用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叫那喝醉了酒的人给偶然记了起来,又如(圣经)中那些个被人淡忘的名字。
就史达琳所能说得出来的,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很聪明的人,只有一位叔祖母算是记得一手好日记,最终却又得了“脑炎”。
然而,他们不做贼。
上学是到美国以后的事,你们也知道,这机会史达琳家族的人牢牢抓住不放。史达琳的一个叔叔的墓碑上就刻着他大专学位的学历。
在所有的那些岁月里,史达琳没别的地方可去,生活就是上学读书,在考试中与人竞争便是她的武器。
她知道她能从眼下这困境中摆脱出来。她一向是什么样现在就能做到什么样,自打她明白了事情是这样在运作之后就一直如此:她可以在班上差不多做到名列前茅,受人称许,凡事都有她一份儿,被人选中,而不会被打发开去。
这事情既需刻苦,又需谨慎。她的成绩会很好的。那朝鲜人上体育课搞不垮她。她的名字会因为其在射击场上的非凡表现而被刻上大厅里的那块大匾——“希望之板”。
再过四周,她就要成为联邦调查局的一名特工了。
后半生她还得留神提防操他妈的那个克伦德勒吗?
当着参议员的面;他想洗手不管她的事儿,史达琳每次想到这,心都觉得刺痛。他其实也拿不定就能在那信封里找到她偷东西的证据,这真令人发指!此时在心中想起克伦德勒,她仿佛看见他脚穿海军牛津鞋,就和那个前来收取巡夜人考勤钟的市长——她父亲的上司——一样。
更糟糕的是,杰克·克劳福德在她的心目中似乎也矮了一截。这个人目前所需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他派她出去查拉斯培尔的汽车,却不提供官方的支持或证明。这也就算了,那些条件是她自己要的——麻烦的是,调查竟侥幸获得了成功!但克劳福德应该知道,马丁参议员见她上了孟菲斯是会出麻烦的;就算她没有发现那几张鸟照片,也还是会有麻烦。
黑暗这时正笼罩着她,就在这相同的黑暗里躺着凯瑟琳·贝克·马丁。史达琳想到自身的一些主要利益,一时竟把凯瑟琳的事儿给忘了。
史达琳沉湎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然而想到过去几天中发生的事儿,她受到了惩罚。那些事儿如影片一般放射到她的身上,那色彩来得突然,汹涌,触目惊心,犹如夜晚的闪电,霹雳一声从黑暗中迸发。
这时又是金伯莉在缠绕着她了。这个胖金伯莉,为了使自己的样子显得漂亮,耳朵上穿了孔,又攒钱想去做热蜡除腿毛,而今死了。没了头发的金伯莉。她的姐妹金伯莉。史达琳认为,根据金伯莉的情况,凯瑟琳·贝克·马丁没有多少时间了,而今,骨子里她们也是一样的姐妹。金伯莉躺在满是州警仔的殡仪馆里。
史达琳再也无法面对那场景了。她设法将脸扭过一边去,仿佛游泳的人转过脸去呼吸。
野牛比尔的受害者全都是女人,让他着迷的就是女人,他活着就是为了猎杀女人,没有一个女人在自始至终地追捕他。没有一个女调查人员细察过他犯下的每一桩罪案。
史达琳在想,当克劳福德不得不去面对凯瑟琳·马丁的尸体时,他是否还会有勇气用她做技工?比尔“明天就要对她下手了”。克劳福德曾这样预言过,对她下手。对她下手。对她下手。
“操他的!”史达琳说出了声,双脚站到了地板上。
“史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