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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梅咬着唇,颤声道:“云世子,你还认得我?”
天赐一怔,“云世子”三个字,好比天下最尖刻的嘲讽,一分神,手臂上又多出一道血口。他冷哼了声,不待那把剑远离,舒臂夺过长剑,反手刺倒两人。
众人大惊,都以为他中毒后无还手之力,不料还能空手夺剑,反客为主。梦梅立刻命令:“围成圆圈,不要急着接近!”
“是吗?”天赐冰雪容颜鬼魅般现于她面前,手指冰凉而潮湿,扣在她颈项处,“你困不住我的。”
梦梅分毫不惧:“你快杀了我。”
天赐指间透力,看着手下少女面露痛苦之色,眼中却有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忽然间心中空空荡荡,如有所失,缓缓放开了手:“我在岛上放过你,现在又何必杀你?”
梦梅厉声道:“你装什么假慈悲?我父母之仇深似海,你不杀我,我必如阴魂不散缠着你,不死不休!”
“你会缠着我报仇,不死不休?那很好……”昔日犀利骄傲的少年露出凄楚的笑意,“你就来吧。……让我在这世间,总算也有事可做。……直到你有朝一日有能力杀了我。”
梦梅怔了怔,少年萧索的面容映入眼帘,无限伤心。她心里也莫名一痛,猛然间痛哭了出来:“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父母?毁我家室?云天赐,我同你仇深不共戴天!”
她反复地说着,仿佛坚定心意,再度拔剑刺向天赐。
而那个少年只是接连不断后退,或许是肩上的毒伤作,他抓着的长剑“呛”的落地,微微苦笑着说:“南宫世家久居海上,完全不把朝廷看在眼里,我们两家之间,始终有一个要失败的啊!”
这话如雷轰电击落在梦梅头上,停下一切攻势,她怔怔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勇气回答。
两人各自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未曾留意,南宫雪筠静悄悄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属下打手势,悄没声息逼了上来。
“我――”梦梅眼神向着地下某个方向飘了过去,猛然顿住话头。
天赐仍在后退,突然间感到有什么阴郁冰冷的东西,在地面上蜿蜒游过。学武的警醒在那瞬间救了他,他足尖一点,向左跃起飘开。
“他跑不了!继续上!”南宫雪筠尖锐的叫声刺破风雨,未成年的少女眼睛里闪着残忍嗜血的光芒,叉着腰,跺着足。
梦梅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看着自己属下拉出来的几十道钢索,每一道都足以割开喉管的锋利,张满了整个天空。她张了张嘴,却无声音。
天赐肩头麻木不断蔓延开来,眼前视出一片模糊,危急间挥舞长袖,把看不见摸不着的威险排斥于外,只听些微锦帛撕裂的声响,象是什么锐利的东西割裂了衣袖,由此产生的嵌力量,把他拉向地面,脚踝上一阵刺痛。血流了出来,他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中招了!中招了!”雪筠吹呼,催促,“加力!割断他的脚筋!”
脚踝上痛楚加剧,钢索无情的勒向肌肤深处。天赐皱了皱眉,单手抓住那根钢索,并指如剪,用力将它夹断,钢索同时也毫不客气地勒进他的掌心,鲜血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啊……”南宫梦梅轻呼,然而,竟是分辨不出她这声惊呼,倒底是报仇有望的宽慰,抑或是惊骇。
但这并指一夹,也费去天赐最后的力量,他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着地一滚,堪堪避开了尾随而至的攻击。
胸口一阵闷滞,便化作鲜血向口唇边涌出,来不及了,他听着钢索在风雨里呼啸的声响,转过一念:“想不到今日便是我毕命之期。”
“傻子!不躲开,你想死么?”
清冽语音在耳畔响起,白影一晃,把他抢了起来,稍纵即逝地闪电后退。
天赐心中微微一荡,不由自主生出欢喜:“小妍!”才出口,却又如一柄重锤狠狠打向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妍雪见他衣上多处流血,顺着雨水洇开来,几乎一件白裳染成淡淡的血红,还不知伤势如何严重,只吓得魂飞魄散:“你怎么样?”
少年紧闭上口,一言不,连看也不肯看她。
“留下他!”梦梅剑已到,斥道,“饶你一命!”
“是你。”妍雪明白事情经过,知道已成死结,断然无法解得开,索性不再言语,冰凰软剑横空而起,幻出万千清影,廿余道钢索纷纷坠落。
她无心久战,逼开对方,转身奔出。
“想逃?没那么容易?”方才有些神色恍惚的少女忽然之间眼神清醒冷冽,缓缓做了个手势。
刚才或许是由于南宫梦梅一直和云天赐近身交战,又或是出于别的什么顾虑,始终未曾用上暗器。突然之间,无数的毒针、毒镖、毒箭、毒蒺藜……似漫天花雨般打了出来,梦梅身子飞纵,抢断在因震开暗器而身形稍缓的妍雪之前,防她逃走。
妍雪被迫又落在重围。
天赐奋力睁眼,骂道:“滚开!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给我滚开!”
“我会‘滚’的!”妍雪气怒交集的加重语气,“但不是现在,而是,把你这个混蛋送回大公府再说!”
“不!我不要回去!”天赐挣脱了她,滚到地上,“那不是我的家!”
妍雪眼前亮了亮:“那你随我回大离?”
“我也不回去!”天赐更是勃然大怒,“我是生是死,不要你管!”
“你叫我不管就不管?”横竖他不卖帐,索性骄蛮作,“见鬼去吧!你现在象什么?跟个废物似的,你还能自己决定?算了吧,我叫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她嘴里一刻不停的骂人,手上却一刻不停的为他挡开暗器,飞足踢起一把剑,抢到他身边,“拿着剑!没用的东西,拿起你的剑来!”
剑柄塞入他手底,但是那句“没用的东西”激怒了他,云天赐激烈地甩开:“不需要!我不要你管!”
激战之中,如何能够这样推推搡搡,一蓬暗器飞至,妍雪惊觉飞散在雨雾中的浓重恶臭。
无暇思索,她飞剑封住了前面和左右的三个方向,却将背后整个儿的空门留了出来。
天赐本在抗拒的手陡然向内一收,另一只手迅速把她抱住――这么做,接下来理所应当是席地滚开,然而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的动作突然凝固住了,手臂上的力道却加强,猛地转身,变成了他背向暗器。
妍雪被他搂在怀里,感到他猛然向下一俯,炽热的呼吸几乎贴近面颊,惊道:“怎么了?”只见一行新的血迹从他衣衫上流下,“你这傻瓜,一起躲开不就行了,干嘛要自己挨暗器?”
“在地上滚开么?沾一地的泥,你不合适……”天赐忽然间失去了方才的尖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反正受了伤,再多一道口子有什么。”
妍雪又将落泪,眼看一层死灰色渐渐袭上他的眉头,厉声道:“乖乖地跟我走!――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
她知道此时此刻,没有哪句话比“死”字更有效力,天赐忽然抬了抬头,低声道:“要我们死?没那么容易……你看见那座塔了吗?”
正文 第二十章 依旧钧天梦貔貅
烟雨蒙蒙的天外,有一道浅浅焕着深重的铁灰光芒的物体,垂直地矗立于天地之间,如一枝利剑,直刺苍天。
“想办法靠近它。”天赐轻声道,“……苍溟塔。”
雪干脆利落的回答,扶着云天赐,目光冷冷扫过包围着他俩的人,对方采取的是远攻不近围的方式,无数暗器往他们身上招呼,人却站得极远。但暗器用了一阵总要用光的,这一会儿,暗器的数量明显少了。妍雪眉梢一场,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暗器!”
银白色光弧腾空而起,包围着他们的人纷纷闪避,随即现什么也没生。
梦梅命令:“这丫头惯使诈计,不要理她,她带着一个人,决计逃不了,围上去!”
“你听见么?”天赐在她耳边笑道,“我是拖累你的累赘。”
妍雪横了他一眼,剑光再次闪了一闪,并无半点其他声息,众人以为她又是虚张声势,连扑上来的速度也未减缓,扑到近前,眼前纷纷一花,带着触鼻恶臭的暗器电射至面前,却是妍雪接了他们先前的暗器,还击出来,众人防不胜防,接连中招。
妍雪等着这个空隙,挽着天赐飞纵出去,空中和南宫梦梅递来的剑相交。
这一剑蓄力而,梦梅满拟即使打不倒她也会把她逼落,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