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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时,我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荧光指针指向了十二点,困意又一次不可救药地向我袭来,令我无法抗拒。我无奈地叹气,关掉电脑,上床。我知道,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又会醒来,不知道那个时候会不会再一次出现雪白的嗜好啃噬蟑螂尸体的猫?
三点的时候,果然我又醒了过来,是被窸窸窣窣猫爪刨门的声音惊醒的。打开门,这猫熟门熟路地跑了进来,在漆黑的屋里东蹦西蹦,寻找着什么。
我打开射灯,仔细端详着这只白猫。这应该是一只波丝猫,瞳孔一只蓝一只绿,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白色的长毛柔软卷曲,混身散发着一股幽幽的香波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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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养尊处优的猫吧?我不禁想,它究竟属于谁呢?
这猫在我的床脚钻来钻去,不一会,钻了出来,爬到了我的面前,张开了嘴。有什么东西从它的嘴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我垂下眼睛望去,噢,是只没有了头颅的蟑螂,四只脚还在缓慢优雅地挣扎,速度渐渐放慢,直至一动不动。
难道对于猫来说,蟑螂真的是它们最好的美味吗?
看着这猫欢快愉悦地啃噬着蟑螂体无完肤的尸体,还不时伸出舌头在嘴唇边舔上一圈,我就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恶心。
我猛地踢了一脚这白色的猫,它受惊地跳起,惊恐失措地望着我,眸子中隐藏着无辜与失落。我叹了一口气,心想是不是对这猫过于残酷了,它只不过想找点蛋白质丰富的东西来弥补一下体内的电解质平衡而已,我又何必如此决绝呢?
但是,我还是拉开了门,对猫说:“你出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家,当心我把你煮来吃了。”
这猫像是听懂了我说的话一样,一溜烟窜出了我这阴冷潮湿的房间,转身消失在楼道的拐角。
以后的几个晚上,这猫总是在三点的时候到我的房间来寻觅蟑螂。我对它的抗拒之感也渐渐消失,有时还会陪它玩一玩,甚至满房间找蟑螂喂它吃。每次当我找到一只肥大的蟑螂时,这猫都会惊喜地叫上一声,然后弓起背脊,猛地窜到蟑螂边,伸出爪子按住,一口咬去。当我看到它吞下蟑螂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开心地微笑,就像我也达到了体内电解质平衡一般。
(7)
一周后,我得出去交电话费了。下楼经过保安室时,那个保安正坐在那里看报纸。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蔑了我一眼,然后扔开报纸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大作家,你晚上睡得好吗?”
他问我这干什么?我有点好奇,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答道:“托你的福,还行。”
“呵呵,不见得吧?”这保安一脸坏笑。
“你什么意思?”我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连忙撒了一根烟给我,说:“大作家,你别想多了,但是你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心里有点不塌实,于是我走进保安室,坐在他身边吸着烟,凝视着他。
这保安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的脸变得有些发紫,我感觉得到,他有点怕我。可为什么他会怕我?
抽完了烟,我把烟头摁在了他的烟缸中,然后摸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他的桌子上,对他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知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这保安接过钞票,看了看我,说:“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瞟了他一眼。
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大作家,你来一下,我给你看点东西。”
我跟着他走进了保安室的内间,这是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面摆了一台监视器。我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破旧的公寓楼里,在好几个隐秘的角落都摆放了摄像头。大概是为了防范小偷的原因吧,我这么猜想。
“大作家,你看这个吧。”他打开了监视器,“说实话,这也是我在无意中拍到的,绝不是有意的。”
我被他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他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于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撒给他一支,然后瞪大了眼睛,盯着监视器,我想知道这黑白的小匣子里究竟会播出些什么样的东西。
监视器中,黢黑一片,依稀可以分辨出镜头扑捉的是,一条逼仄的过道,很熟悉的垃圾桶,还有缺了把手的防盗门。这正是我那间房的门外,这里的摄像头为什么要拍这里呢?
“据说在几年前,你住的那间房里曾经掉死了一个养着白猫的独居女子,后来常常有人在夜半的时候看到一个身袭长裙的女人抱在猫在走廊上飘摇,双足离地,两眼流血。为了粉碎这个谣言,公寓物管就在你的门外安装了这台摄像头。”这个保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冷冷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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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有点冷,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外衣。
抱着白猫的女人?女人我是没看到过的,相信是杜撰的都市传闻,这个越来越冷漠的钢筋水泥都市中总是不停流传着若干传言的。可是,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过一只白色的猫,猫毛弯曲,两眼放光,在我那阴冷潮湿的房间里扑捉蟑螂,不亦乐乎。是那个独居女人抱着的那只猫吗?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两腿微微闪抖。
这个保安在监视器上点了时间快进,我看到了黑白匣子里的画面,不由得张开了嘴,发出了半声“啊——”
监视器中,我的房门打开了,虽然是无声画面,我却几乎可以听见“吱呀”一声,声音阴森地撒向黑暗的角落,楼道的感应灯应声亮了,惊起了几只黄褐色的蟑螂在空中飞舞。
监视器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上,我看到,这是凌晨三点的时候。
一个人从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穿着淡灰色的睡衣,两腿屈张,颈脖僵硬,眼神涣散。
我看出来了,镜头上的人是我!真的是我!凌晨三点?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噩梦里惊醒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疼啊!
我继续注视着监视器,我倒想看看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
画面中的人,摇摇晃晃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前,两眼半眯,漠然地看着门牌,突然眼睛睁开了。
一只黑色的猫出现在我的身前,柔顺地屈起身体,伸了个懒腰,背高高地拱起来,前爪使劲地向前伸着,眼睛眯得成了一条缝。
画面中的我,像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突然站了起来,手伸向了走廊顶上的感应灯。灯罩被我翻了过来,几只烤焦了的蟑螂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我将蟑螂一只只拾在手中,捉过黑猫,扳开它的嘴,将蟑螂一只一只塞进了它的嘴里。
画面中的我,缓缓转过头来,似乎知道摄像头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个残忍到极点的笑容,笑容凝固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神中,露出了最得意的满足。
我惊呆了,监视器里的我,真的是我吗?
我不敢相信!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这是在梦游呢。”这保安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关掉了监视器。
梦游?我这是在梦游吗?
难道我在梦中将蟑螂喂进了黑猫的嘴里吗?这不可能!明明是有一只白色的猫窜进了我的房间,四处寻觅蟑螂。怎么会变成我寻找蟑螂来喂猫呢?还是一只黑色的猫?
我真的是在梦游吗?我的天!我三点后都是走出房门梦游吗?不可能!平时我都在上网的啊?!
我精神恍惚地走出了保安室,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8)
我打开了电脑,登上网路,寻找着平时常去的聊天室。在要输入ID的时候,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鬼使神差地一抖,敲出了几个字。我知道,这是习惯,不用想也能敲出自己常用的网名。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傻了。我敲出的网名竟是五个汉字:天生杀人狂!
我愣了,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的确是在梦游?
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在网路上和一个叫天生杀人狂的人交谈过?我就是天生杀人狂,天生杀人狂就是我。我与他的交谈都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只存在于我的大脑?!
天,我是个病人?!
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定是因为我十二岁时做的那个垂体瘤手术!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麻醉后,医生在我的鼻孔中打了一个洞,然后伸进冰冷可怖奇形怪状的器械,我只感到恐惧与寒冷,然后是不可抵挡的困意……
又到了十二点,睡意涌了上来,但是我不敢再睡了。我拿了一柄削铅笔的小刀,狠命地扎着自己的手腕。我对自己说,我不能睡着,我必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