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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见她出来,沈若言从墙上绕开,沿着幽寂的楼道一路走下楼去。
恍若形影相吊之感,一路追随最后交汇在空间某处。
她们在下面的空地上停下,然后沈若言侧过身子瞥见了苏扬低头盯着她自己的脚尖发愣,于是她绕到了公寓楼后面,那里人烟稀少,准确说是没有人,墙角灰暗斑驳痕迹交错,光照阴影被无限拉长。
“什么?”苏扬双手抱胸离着她几步远,见沈若言停下她也兀自站立,挑起好看的眉。
“嗯?”沈若言讶然。
“你说你要同我谈一些事情。”苏扬勾起嘴角微微笑,心中万丈波澜久久不能停歇。沈若言抬眼望天,天空并无飞鸟,淡蓝色漂泊,清雅颜色让她心安。
苏扬抽了一支烟来吸,沈若言终于想起了要说什么似的,她顿了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扬微微一笑,看着沈若言脸色窘迫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烟气袅袅而升,透过雾霭看见沈若言昏沉表情。
“很巧。”沈若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扬云淡风轻的脸让她心慌,百般寻找话题,出口的只能是这样干涩的字眼。
“嗯对。”似乎是看透她心中所想要故意逗她似的,苏扬也不挑起话头,安静地看着沈若言窘迫,局促不安。
“那个……你和季清河什么关系?”她忙不迭开口,苏扬茫然眨了眨眼睛:“季清河已经说过了。”
“你为什么会打她父亲的腿……”沈若言声音细弱蚊鸣,苏扬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苏扬心中的黑暗,她无法直视更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尽管它固有且永恒存在,除非时间不存。
“年少轻狂不懂事。”苏扬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把燃到尽头的烟蒂丢在一旁灰绿色斑驳掉漆的垃圾筒里。
沈若言这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沉默许久:“百里信安……”
“唔?”苏扬转过脸来轻笑:“从小到大的闺蜜。”
“哦。”沈若言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像是在查户口,难免不妥。
而这时候苏扬却决意不再逗她:“谢谢。”
“谢我什么?”
“因为你的缘故所以今天我才会被救啊!”语气轻松像是旁观者一般口气,只有自己知道说话前满腔的苦涩和不甘心。
人要怎样才能压下自己的哭腔用强大的面具面临未知的事端?苏扬觉得自己做不到,但是哭哭啼啼不是她的性格,并非眼泪不能够代表心中的痛苦,而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老去。
一个人开始在一件事未构架之先就开始战兢恐惧譬如结果带来的事端或者过程引发的谬误这类事物,这代表这人不再年轻,疲倦于应付后果从而在开头止步。
这就是我们从未踏出第一步的原因,因为我们不再年轻,我们早已垂暮。
她觉得自己已经垂暮所以可以考虑到所有已知的,可推断出的一切结果,从而在一开头就用尽全力遏制这件事情的发生。
沈若言沉默,抬起眼睛来看着苏扬。
一种背叛的自觉从脚底一直上升到头部,她觉得羞惭。
楚天付诸的感情她们所有人都看得到,苏扬和楚天自己只能选择一个。
苏扬挑眉笑着:“算了不提,许若鸢和安度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若言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回答说:“安度去了L市上大学,许若鸢还留在这里,安度说她其实已经放下了许若鸢,但是实际上我看她明摆着一副不肯放手的模样,鬼知道她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而言之乱七八糟一团,许若鸢的事情也麻烦得很,冒出来一个季清河和季清婉……”
“季清婉是个很好的人。”苏扬这样下了结论,沈若言诧异地看了看苏扬,仔细一想也是情理之中,便也没有多问,话锋一转却说到了季老师。
“我对他心中有愧但是我十分羞惭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直面这样一位老师对我而言是巨大的心理挑战,我知道我不去看望他是我的不对,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跨不过这道坎,老师先前对我说过他的腿已经好了但是我知道他的腿并不利索,这是我的心结。”苏扬轻声细语似乎是在追溯着什么,沈若言凝神听着,半晌无话。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苏扬特意往前凑了凑身子,距离沈若言还有那么一点距离,但是沈若言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面色惊惧像是可爱的兔子一样,苏扬愈发笑得灿烂。
“你怕我?躲着我?”苏扬直起身子来,捋了捋额角的头发,声音淡然完全听不出情绪,沈若言急忙摆手:“没有的事!”
“唔?”苏扬的眼神穿透力很强,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招架无力,舔了舔上唇,她才艰难地发出晦涩的音节,谁也听不清楚,苏扬竖起耳朵来,这才听清楚沈若言在说了些什么。
她说,
“我并没有躲着你也没有太怕你。
我大概是恐惧着和你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如何自处。”
苏扬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掏出了手机,对着沈若言扬了扬手:“用这个吧,你说话大概会更加方便一些。”
沈若言知道苏扬的意思,在虚拟世界,剥下外皮展露真实的自己,文字是最为坦诚的东西,从一笔一划都可以暴露这个人的思维轨迹和性格。
登上了许久不用的马化腾。
沈若言看见亮起来的公子如玉的头像,还是一年前的,没有换过,她沉吟半晌。
神经病:
我不知道如何安放你与我之间的尴尬局面。
因为感情这么一回事我至今都不甚明了。
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我对你确实有着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的,特殊情感。
一年的时间里能够改变许多,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楚天的感情。尽管我不喜欢。
于你于我而言,流言触碰到你和我,结果都不是可以承受的。
一昧逃避所带来的后果本不该是这样,然而命运把我们再牵扯在一起。
打完这句话她就不再发言了,苏扬和她背对背,相隔甚远。
苏扬低着头看见一大段内容。
两个人总是文艺得要命。
公子如玉:
最难过的一个关卡是你的父亲,我没有父母,亲人仅有信安,她并不反感我们之间关系,她只是为我着想。
而这个关卡已经过去,我不明白你还在担心什么。
除了你离开我,我就不离开你。
我的性格使然,决定我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手。
神经病:
杜拉斯有一句话很经典。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中的英雄梦想,而我的梦想,就是和你白头而死。
我恐惧的是时间。无法白头而死,而最后不欢而散,这是我恐惧的,我恐惧没有结果的希望,从而带来更加歇斯底里的绝望。
时间会将所有都磨平,包括这一段本就不该安放在你我身上的感情。
公子如玉:
那需要多久。
沈若言看见这五个字的时候突然抽泣起来。
“我喜欢你啊!”她蹲下身子抽泣,抱紧自己,恍若抱紧一半世界。
身后的空地上空无一人,季清河缓缓踱着步走在她身后,微微笑了一下。
“原来你俩是这种关系,然后——”她故意戛然而止,挑起眉毛来故作深沉笑着说:
“我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楚天,你猜会怎样?”
沈若言转过身子瞪大了眼睛。
眼角尚有泪痕,站起身来视线和季清河平齐,她眼神闪烁不定,她害怕和恐惧着,楚天对于她所付出的心血,她欠他许多她不知道如何偿还,对楚天心中有愧故而答应他的告白。
如果被楚天知道这种隐晦关系,最终结果会是怎样无从得知。
她深深畏惧着,愈发觉得季清河开始隐匿入黑暗,站在和自己对立的一面。
世界关了灯,哪里还会有光残存。
昏然静寂中,季清河在她耳边低语:“我不说当然也是可以的,我和你并没有仇。”
“你想做什么?”沈若言觉得冷。
“帮我把安度从许若鸢身边支开啊!”季清河给她绽开一个明媚的笑脸,沈若言开始疑惑季清河要支开安度做什么,想起季清婉和许若鸢的那层关系,她觉得似乎有什么浮现出来,但又抓不住。
脑海思绪停在了许若鸢说过的一句话上:“季清河喜欢她姐姐。”
她开始打量起来季清河,为自己喜欢的姐姐做出所谓的牺牲?幼稚……?还是付出?
逆着光站着的季清河被模糊成一团黑影,站姿挺拔,沈若言狠狠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