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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摔门而去的声音。
刘协缓缓将衣服提上,听得吕布走远了,方才忍不住捶床大笑:“哈哈……”
他之所以胆敢如此有恃无恐,便是吃准了吕布对断袖的厌恶,决计不会碰他。然而笑过之后,忽又生出些落寞与后怕来。毕竟,被人避如蛇蝎的感觉总不至愉悦,再者,倘使吕布当真在方才动了心……
刘协瘪瘪嘴,慵懒地将长发散了,俯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坠入黑甜的梦乡。
丑时,吕布房内。
“嘭!”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床上笔直立了起来,将偷油的老鼠吓得翻落油灯中。
黑影“哗”地掀开被子,跳到地上。他暴躁地抓了抓头皮,随手扯了件外袍披上,冲到武器架旁,抄起方天画戟,推门走了出去。
翌日一早。
刘协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穿着单衣推开房门,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吕布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房间,鞋一蹬,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司空府的下人们并不认得小皇帝,只是将他当作普通宾客一般,伺候他洗漱、用膳。
刘协笑眯眯地拽住一名侍女的袖子,道:“姐姐,奉先将军还没起么?”
侍女见了这白白嫩嫩、笑得天真无邪的少年,被他一双青如远山、水光粼粼的长目盯着,当下红了脸,柔声道:“将军才睡下去不久……”
刘协惊奇道:“什么?奉先昨夜干什么去了?”
侍女嬉笑道:“听人说,将军练了一晚的枪。”
刘协眼珠一转,道:“好姐姐,奉先将军还没起来,我闲的无事,你带我在司空府转转可好?”
这侍女名叫琥珀,原是服侍司空掾司马懿的。时间尚早,司马懿未至司空府办公,琥珀便领着刘协在司空府逛了起来。
琥珀不住用眼角偷瞟着刘协清秀的侧脸,捂着嘴笑道:“你叫刘阿和?”
刘协微不可见地皱眉。他不喜欢生人唤他阿和这小名,昨夜为了让吕布知道是他来访,又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这才报上刘阿和一名。
他笑道:“琥珀姐姐可以叫我……”他余光瞥到脚旁的牛舌菜,灵光一现,道:“二牛!”
“……”琥珀嘴角抽了抽,压低了声音,八卦地问道:“二牛,你和吕将军是什么关系?”
刘协心思活泛得很,料知琥珀定是昨夜听见他故意嚷嚷的话,便假作羞赧道:“就是……嗯~~琥珀姐姐想的那样……”
琥珀掩嘴偷笑几声,贼兮兮道:“将军他……很厉害?”
刘协立刻如临大敌一般退开两步,两只墨黑的眼眸子里明晃晃写着“狐狸精”三字,怒道:“你!难道你和奉先他……!”
琥珀吓了一跳,忙捂住刘协的嘴,慌乱地四处张望。
刘协见她一脸心虚,不由更怒,甩开琥珀的手,插腰道:“好哇!吕奉先竟敢背着我红杏出墙!小娘皮,我跟你拼了!”
“啐!”琥珀唾骂道:“小崽子发什么疯!谁稀罕你家吕奉先!姐姐眼里只有高将军!”
刘协正咬牙切齿地挽着袖子,闻言怔了怔,手不由放了下来:“你喜欢高顺?”
琥珀一张俏脸红得好似七月的石榴,跺了跺脚,背过身捂着脸羞骂道:“小崽子,闺房话都让你套了去!”
刘协滴溜溜将眼珠转了一周,捋下袖子笑道:“好姐姐,是我错了。我们找处地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少女和少年手挽着手来到一个隐蔽的亭子里坐下,开始互相交换情报。
刘协得意洋洋道:“吕奉先可宠我了!爱我爱到爱死我!上回南征宛城,他舍不得与我分离,便将我安插在军中做了他的亲兵,时时刻刻都带着我!”
琥珀忙道:“你和高将军熟吗?”
刘协老成地拍了拍胸:“再熟也不过了!”
琥珀道:“高将军身边可有什么亲近的女子……唔,或男子?”
刘协道:“高顺似乎只和奉先、文远走得近些……”他看了琥珀一眼,问道:“你可有送过他什么信物?”
琥珀两颊飞红,好似天际晚霞。她羞涩道:“一块丝巾……”
刘协微微一怔。不知为何,他此刻脑中浮现的竟是刘艾那块已用得旧了,却从不离身的鸳鸯帕,遂脱口而出道:“绣着鸳鸯?”
琥珀惊道:“是啊!你见过?”
刘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鸳鸯鸳鸯,他早该想到,什么人会送鸳鸯手帕?他又会将什么人送的鸳鸯当宝贝一般贴身藏着?原来他心中早就有了人……
刘协稍许调整了一下心态,却还是掩不住些许落寞和恼恨之情,勉强微笑道:“见过。高将军带着那丝巾,从不离身。”
“啊!”琥珀惊呼一声,捂着火热滚烫的脸颊,欢喜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平日里来司空府拜访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有人来的特别勤?”刘协问道。
琥珀道:“除了那些每日要来司空府办公的官员……啊,对了,卫尉韩大人最近来的特别多,听人说,韩大人想将女儿许配给将军……”
刘协猛地蹙眉,沉吟道:“卫尉韩融?”
琥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刘协淡然道:“还有么?”
琥珀托腮仔细回想着:“唔,太仆大人也来过几回,按理说,他和将军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他家中似乎没有待嫁之女……和儿郎,也许仅是来拉拢将军的。尚书郎张民、陈革也来过几回,他们看将军的眼神,可……可……”琥珀想了半晌,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便调侃道:“就和你看将军的眼神一样。”
刘协脸色阴沉,如怨妇一般绞着衣袂,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拈花惹草的吕奉先!哼!还有谁,全都告诉我!只要是不该来的又特意来了的,统统将名字告诉我!”
琥珀忍俊不禁,笑道:“二牛,且不说将军他威仪棣棣,英姿过人,就冲着他这司空的位置,也够你喝上一壶了。”
刘协撅嘴道:“我不管,你只消告诉我就是了,我醋劲大!”
琥珀笑嘻嘻地伸手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统统倒给刘协。
也不知过了多久,琥珀忽然惊呼一声,道:“糟了!”
刘协疑惑道:“怎么啦?”
琥珀惊慌地站起身,拉着刘协向回走:“和你说的都忘了时间,司空掾该来了。”
两人手拉着手走过花园,刘协见院中一地落花,想是吕布昨夜干得好事。他看到一棵被拦腰砍断的树,忽觉脊骨发凉,想象着自己的脖子如此树干一般被方天画戟斫断……
刘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二牛,你冷吗?”琥珀笑着问道。
“二牛???”
刘协一抬头,只见长发尚未束起的吕布穿着亵衣站在不远处,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与琥珀交握的手。
两人着火一般甩开手,琥珀慌道:“将、将军!”
刘协压低了声音道:“我的身份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才从琥珀身旁擦过,向吕布走去。
这话到了耳尖的吕布耳中,只当他告诉琥珀自己是天子一事,倒也没有多想。
吕布黑着脸瞪他:“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刘协委屈地瘪瘪嘴,道:“你冷落我孤单一人,我就四处逛了逛。”
吕布见琥珀还傻站在原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还不滚?”
琥珀连忙行礼告退,转身时吐了吐舌头,心道:没想到温侯看起来冷漠,实则也有这么大的醋劲……
吕布拉住刘协的胳膊道:“你去大堂等我,我洗漱完就送你回宫。”
刘协嬉笑道:“我昨晚带来的酒是打算和奉先一起喝的……”
吕布不耐烦道:“下次再喝!”
刘协见吕布发怒,心中偷笑几声,便不再言语。
吕布束起长发,换上威风凛凛的绯色服,来到大堂中,向刘协道:“走罢。”
那名随行送酒的宫人好似被忘了一般,吕布与刘协骑上赤兔,打马扬长而去。
骑到半路,刘协扭过头,潋滟的眼睛在阳光下弯了起来,笑眯眯地仰看吕布:“奉先,其实你不一定要亲自送朕回宫的。”
吕布冷冷不语。
刘协又道:“就算奉先亲自送朕回宫,也不一定非要共骑一马……”
吕布还是不语。
刘协眼睛弯得只剩一道缝,露出白白的牙齿:“其实,奉先你早就看上朕了罢……”
“……”
“吁!”
赤兔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