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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这个人,就这样也好,让他去吧。
这人看似轻躁,实则沉稳。看似捉狭,实则大度。
看似随心所欲,实则进退有度。
看似执迷不悟,实则当放则放。
应该是可以放心交给这个人的吧,应该是可以放心休息了吧,他想。
经过之时,仿佛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多谢”,声音是否是从自己的口中冒出来,他自己也不确定。
康明渊一下冲上前,一把扶过趔趄了一下的秦尧止,把他托上马,呼了一口气,直直的看了晋元疏半晌,忽然道:“你,哎,你也未必不行,只不过,那个,你再等等吧。来日方长,世事难料,日后再见吧。”
语无伦次了一番,又喋喋不休的又说了一串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此人终于拉扯缰绳,策马而去,再也不曾回头。
漫天尘土,寒风冷月。
昔非今是,一切休论。前因后果,彼此不爽。
晋元疏立于风中,苦笑:“晋元疏啊,世间安得双全法。鱼和熊掌又怎能兼得?你应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
平宁二十五年。十月初十。
四皇子秦铭道、六皇子秦络昕和七皇子秦舫琨图谋不轨,聚集三万五千人马于景阳宫内举事。
北定王晋元疏在宫中布甲一万,又令十万大军连夜围成,雷霆般的压制手段,将叛军首脑一一剿戮殆尽。
史称景阳宫之变。
据闻那一夜,景阳宫内的大火连烧了一日一夜,第二日黄昏才息。
宫内东面十几处殿阁尽皆烧成一片焦炭。
亭台楼阁,残破零落,昔日繁华,荡然无存。
而死者共七千余人,其中宫人三千,禁军五千,伤者六千。
大多的死伤都归因于那一夜的熊熊烈焰。
有好事的人,就自然要说那北定王行事狠戾不仁了。
有失王者之道。
又说他荡覆了王室,焚烧了宫禁,无非是要逆天自立罢了。
不久,街头巷尾也有童谣流传:“北边一个晋,南边一个秦,野火入京阙,天地日月换。”
不过那秦氏已是多年的皇纲失统、虐流百姓,也没有人真的为他们愤愤不平,反而有点隔山观火、幸灾乐祸的意思。
于是,自然也有人说那北定王本是名门后裔,功高赫赫,在边关抗敌多年,避免了社稷沦丧,此时扶持王室,拯救万民于水火,又有什么不好?
众口纷纭下。晋元疏却是不动声色的处理善后事宜。
先是对宫变中伤亡人口一一统计,装殓抚恤。
然后,严查不殆,参与宫变的贵胄势力,一一惩治、诛伏。
最后,打开国库,广开粮仓,救济各处的灾民。
三件大事处理的井然有序,赏罚分明,严谨有度。
一时间,世人皆感其恩,畏其威,心中均是佩服。
平宁二十五年,十一月朔。
晋元疏召集百官于天德殿,领出了一脸茫然的平帝第七子庚欣王。
那庚欣王秦炎尽只有八岁,是宫内最下等的打杂宫女所出,平日里完全没有人记得这个木讷少言的皇子。
宫变之时,他躲在南边的花园湖畔,一声不发的窝在太庙边的草木之中,周围都是大火,他却丝毫无伤。
等动乱彻底平息了,他才大声唤人来救,随后又一路小跑,去了天德殿。
晋元疏正在殿后御书房处理火灾后事,就看见一个如玉瓷一样的小人站在门口。
双目深黑灵动,竟一扫平日的呆滞,面上隐隐有光华流动。
他心中一动,放下奏折,抱起秦炎尽,坐回桌后,拿出一食盒的点心给他。
秦炎尽饿了一整天,此时大口的啃着一块千层糕,沾了满脸的面粉,一抬头,脆生生的道:“昔年太祖爷爷壮年征战,以一骁骑校尉创立的基业,以后就要没有了吗?”
晋元疏怔了怔,若有所思的道:“为何这么说?”
秦炎尽道:“我父皇和皇兄都弃了这宫殿不要,昨天我斗虫抓蛐蛐的时候,看见太祖爷爷在太庙那儿哭啊。”
晋元疏皱眉道:“昨日你都躲在太庙那边?”
秦炎尽点头。
晋元疏凝视了他半晌,大笑道:“怎会没有?老天也要让它再风光几世。”
秦炎尽展眉一笑,又开始无忧无虑的吞食糕点,眉目间倒和秦尧止颇有几分神似。
三日后,天德殿,晋元疏命人宣谕,扶立秦炎尽继位,改元建新。
此时,秦氏宗亲子弟皆亡,秦氏仅剩下这唯一的一个皇子,既然惹不出什么异议。
建新三年。
晋元疏辅佐幼帝,以德政治国,选贤任能。兼之严明律法,驱奸除恶。
天下太平,万物安宁,民丰物与。
晋元疏并不乏上位者的器量,虽然晋氏当年对他刻薄,可他并没有和晋氏的人较真。
却也更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让晋氏自此一荣俱荣,鸡犬升天。
对于那些旧的门阀贵族,晋元疏一视同仁,既没有铲根拔除,也没有让他们足以猖獗。
一方面是加以抑制,另一方面,对于族内有才能的后辈,则是给予大力的提拔。
即便如此,仍是多有朝臣公卿不服,说那晋元疏志在九鼎,迟早要谋害新皇,篡权夺位。
一日,新帝左右的人受了重金贿赂,一人对十一岁的秦炎尽道:“天下人都说,景国如今的气象,可都是晋将军的功劳!他尊为摄政王,平日里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功高盖主,莫不过如此。”
秦炎尽此时已颇有稳重的帝王气象,凝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目,缓缓道:“朕年尚幼,文不能论道,武不能兴邦,幸得晋公和众卿助朕兴国安家,又怎会是功高,谈得上什么盖主。”
又道,“晋公是保全国土的英雄,胸怀宽宏,断断不会效法前代权臣,欺负朕孤儿幼子,废主自立、封王封禅,朕信的过他,你们却容不得他么?”
周围侍从闻言,无一不面色大变,胆战心惊。
事后,几个挑唆劝言的随侍尽数被少帝调离身侧,其余人等再也不敢提此事。
晋元疏后来听闻,却毫不介意,反而笑道:“此子眼力过人,辨识是非,将来应是一代明君。”
此时,他却想到,托了秦尧止的福,宫里人人一直视自己如狼似虎,避如蛇蝎。
却只有这秦炎尽,三年前第一次见自己就完全不知畏惧,还豁着牙直接往自己腿上爬。
也算一件奇事。
11
第十一章 尽释 。。。
建新四年,九月。
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上,掌管私盐业的青帮和世代贩私铁的赤会,为了争夺漕运水道而引发了冲突。
谁知两派头领都是不服软的主儿,就让事情越搞越大,以至于九月中旬,两方汇聚了几千辆商船,持刀柄甲,一连十几个日夜,武斗于临江之上。
那临江的主干水流浩荡,支流则像银蛇蜿蜒、玉带萦绕,是南北商客船的必经水域,一旦横遭拦截,也就造成了沿江商户的严重损失。
这事倒还没有闹大到足以让朝廷出兵,然而,毕竟死伤还是不少,景国正是齐心协力休养生息的时候,对局势安稳的影响也是相当不好。
几日后,掌管南北几十家老商号的少当家就出面了,试图调停,撮成两派和解。
青赤两帮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帮会,向来都是很瞧不起那些富家公子哥儿。
不过那几十家商号名头实在太大,凑在一起也足以富可敌国,人家要见,倒也要给上几分面子。
却也不能坠了自家威风。
于是,三方会面的那一夜,波涛翻滚的江面上,青赤两方商船横纵排列。
如星棋罗布,火炬、风灯几千盏,照的江面通明如白夜,几千人击鼓鸣锣的呐喊,声势惊人。
秦尧止有几分不快,这一帮流氓混混,给点颜面,还真蹬鼻子上脸的开染铺了。
他随身只带几名随从,沉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乘着一叶小舟不慌不忙的渡江而来。
经过满江的血流漂杵,尸首横流,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两方帮主怎么都没想到,这富甲一方的“少当家”居然是这么一个仪容夺人、风姿雍容的青年。
举手投足之间坦然有度,一点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