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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零看着青子的眼睛,苦笑着轻轻摆了摆头,认真问道:“青子啊青子,我问你。这世间的事情可有真正的黑白对错?或者说,就连‘真正’一词也并无真假?”
青子想了一想,道:“认为对,错的也是对的;认为错,对的也是错的。”
白零又一摇头:“哪日你若有了新看法,大概便懂得我的心思了。”
言罢,别过。
螣蛇和十六爷的斗争从来没有停过,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以一种低调的方式共处着。
这样的低调平静被打破的前夜。
青子在咸阳桥旁的梅树旁坐了许久,终于见着那抹久违的雪白。
“我来了。”白零笑着打了个招呼。
青子举起酒壶,笑道:“这次轮到我请你。”
白零自然地靠着青子坐下,长呼了一口气,接过酒壶。
朔夜,阴天,雪未落,梅无苞。
白零侧头看着青子,轻声道:“我有些荒诞的想法,等天亮怕是来不及告诉你了。”
“怎会?等天一亮,十六爷就去把螣蛇的老巢端了,你不就回来了么?”青子有些不解,忽又似想到了些什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白零的眸。
白零没有回答,只凑近了道:“听我说完。”
青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零的脸,点了点头。
白零启唇,却一个字也没说。
雕花的味道和雕花的味道,略热的温度和略热的温度,莫名的感触和莫名的感触。
青子愕然看着白零,并没有反抗。
“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诞,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白零微侧过头,半闭上眼。
青子神情复杂地笑着,吐了三个字:“知道了。”
“所以?”
“所以,如果我现在想要回去通风报信,你不会阻止我。”
白零眉心猛地促起,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对上青子那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的笑脸。
青子的语气平静得跟不正常似的:“上个月,你让我交给十六爷的东西……是假的吧。这样一来,我想我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白零没有试图解释,只道:“你若要我的命,取。”
青子冷眼看了白零许久,收了剑,起身欲走:“看在酒的份上,我留你一命。”
“若你报信,螣蛇会要我的命;若你不报信,十六爷会要我的命。我若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不如一死。”
“为何不如一死?”
“因为那件荒诞的事情。”
青子沉默半晌,坐了回来,夺过白零手上的酒壶,闷了一大口。
白零安静地看着青子,似是料到了又似有些意外。
青子将酒壶放下,叹道:“其实我也是一个荒诞的人。所以……让十六爷被螣蛇清掉吧。”
于是,黎明的血雨过后,青子便是孤身一身。兵刃成了无主的兵刃,却逃不脱永不回鞘的宿命。
杀,逃,再杀,再逃。
选择了让那朵花从剑梢飘走,便选择了将自己置入死地。不知青子是否后悔,只知青子一个人默默与一群人对抗着,如他的名字那般,一柄长剑坚定伫立,不折不弯。
青子很想对白零说,此情当不起。
白零则很想对青子说,此情值不得。
但每每在逃杀中偶然擦肩,或隐蔽时并坐浅谈,都不曾说出口。
几日后的一次追逃中,青子受了重伤。
无处可逃,逃无可逃,便是逃了,重伤的身体也撑不了几日。
与此同时,青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向螣蛇投诚。
十六爷已死,加之白零对青子表现的一些描述以及不杀改收的种种好处,螣蛇算是接受的青子的投诚。
在那之后,白零担起了照顾青子的任务。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入绝境才肯站到螣蛇这边。”
对于白零的疑问,青子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些过去很久的事。
幼时家乡饥荒,易子而食的现象并不罕见。而青子,便是被路过的十六爷从别人家的牙缝里救下,然后带到了现在的咸阳。青子得名青子,然后便被当做一把兵刃锤炼打造,最
终成了十六爷手中的利器。
但人终究不是兵器,人有心。有心便会有思想有感情,而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不会甘心做一把没思想没感情的兵刃。或许在年初知道白零是卧底时,想到那场苦肉计,便开始有了这样的不甘心。
只是,青子依然没有回答为什么会有那几日的犹豫。
白零也不想深究,只当青子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对于某件荒诞无稽的事情,二人心照不宣。
只是某次对月畅饮时,提起当日青子选择不回去报信。
“或许那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你,应该是导火线。”青子如是解释。
白零认可了这个说法,同时又想起了一些什么:“我曾问过你,这世间的事情可有真正的黑白对错。如今,你可有改变想法?”
青子想了想,摇头。
白零又问:“那你说,你背叛十六爷是对是错?”
“自然是错,但即便知错,我亦不改。”
“那……你说,我遇上你是对是错?”
“这我不知道,”青子想了想,“我只知道,我遇上你是错,不杀你是错,与你相知更是错上加错……但我,不悔改。”
白零来不及将这话细想,便接着问:“若我说我无法满足与现在与你的状态,你觉得再进一步是对是错?”
“错得不能再错。”青子没有犹豫,“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再知错犯错。”
白零悄然将匕首架上青子的脖子:“若要如此,我宁愿杀了你。”然后,箍住青子的双手,将青子压在桌上,强硬却小心地吻了上去。
“……唔,你!”
“不想要,就杀了我。”
白零用匕首压着青子的脖子,却箍不紧青子的手,任由青子挣脱了右手,从腰后缓缓拔剑出鞘,架在了白零脖子上。
“杀!你杀了我,或者我们同归于尽!”白零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认真。
青子与白零无声僵持许久,最终也没有放下剑,只笑着道:“我选择杀你。”
白零的眼睛失神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青子的剑不带迟疑地扬起。白零本能地后仰,险险与剑锋擦过,在脖子上留了一串血珠。
“爱这种感情太重,我担不起。”青子站起身,无视白零的匕首,漠然将剑架回白零的脖子,“我不能死,因为我担了一种重量仅次于爱的感情。在这种感情消失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而你,也不会杀我不是?”
白零沉默地望了青子许久,收起匕首,退一步避开青子的剑,提起酒壶,一饮而尽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那之后,依然是默契的心照不宣。
沉默的是言语,不沉默的是青子的剑。
剑轻飘飘地刺,刺穿了螣蛇的心脏,杀死了压在青子心头的沉重感情。
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白零。
白零没有立马通知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人,而是看着第一个人的尸体,平淡地问第二个人:“为何?”
“因为这个人让我痛苦挣扎,我恨这个人。”
“所以十六爷死之后的那几天你在痛苦挣扎,然后选择了恨和杀?难道这便是对的选择?”
青子用手指触着剑上未凉透的鲜血,轻轻闭上眼:“不,这是错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对的……每个人的出生都是错!每个人与每个人的相遇都是错!每个人与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是错!每个人与每个人说的每句话产生的每个想法都是错!这一切都是错,我的对错观也是错,什么都是错!错!错!错!错!”
“可你不后悔。”
“不后悔。”
“你杀了螣蛇,你也逃不掉。”
“我不逃。”
“那我陪你。”
“好。”
在那之后,螣蛇的势力因群龙无首渐渐湮灭了。
后来的人说起螣蛇被刺杀的事时,都只含糊不清地说不知是谁下的刀,只知当时螣蛇的房里燃起了大火,火被扑灭时地上不知多少烧焦的躯体。
有的人被辨认出来证明死亡,有的人直接宣告失踪。
再无谁知道青子和白零的下落。
除了咸阳桥边的那棵梅树。
一轮冬月从长安城的墙头爬了上来。
一树雪白的梅花,在月光里纷纷扬扬落下。
隐约地,还能在花香之间闻见尚未消散的酒香。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觉得解释是必要的!所以我又来了。这章里面用了少量黑话,都是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