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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紫英转过了身,望向浮袖的眸子,叫对方颇有些无措慌乱,道:“在下记得,于山庄初醒之时,浮袖姑娘曾说是贵府沐公子救了在下,而姑娘则是被派来照顾在下,是否记错了?”
感到对方语气越发犀利起来,浮袖感到有些惊慌道:“是。”
“但在下于此已有月余,却不曾见过贵府公子,且这庄园显然荒弃依旧,却惟独这几间院落整洁,似乎十分反常,姑娘可否为在下解答?”
浮袖的双手自刚才便一直颤抖,当紫英最后一字刚落,浮袖便从椅上跌落,跪在紫英面前。
见此,紫英也不由一惊,想要上前扶起,却被对方拒绝。
“公子明鉴,浮袖正是当日寄宿在公子灵台的阴阙,奈何被那位要挟,化成人形侍奉公子。”浮袖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气息,只见她周身散漫着幽蓝的灵光,额间渐渐浮现出刻印。
“你先起来。”既然对方已经承认了身份,便没有必要再用威慑的语气了,可是浮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紫英的真意,依旧坚持着不肯起来。
“浮袖欺瞒公子已是大过,又被欲加害公子的人所利用,望公子责罚。”
紫英听此便不再劝阻,直接上前扶起浮袖:“你所说的理由并不存在。”浮袖满含愧疚与不解地望向紫英淡然温和脸。
“公子?”
“首先你并未欺瞒我,我从未问及你的身份,你自然不算是欺瞒,再者我并未受到损伤,你无须自责。”温和的语气对浮袖而言无异于最大的触动。
“我今日寻你来,是有一事相托。”
“无论何时,浮袖一定不负公子重托。”
“你不必急着答应,且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浮云渐移,明净澄澈的夜空被染上了几许莫测的阴沉,荒芜的沐家庄中,在至高的楼台上,玄霄原本观星的兴致渐渐廖然,不由望向远处灯火依稀的院落,莫名的心悸与不安袭上心头,空中半满的明月提醒着他两日后便又是煞气发作的日子。
但愿一切如故。
虽如此盼愿着,可是命格既定,往往不如人愿。
第二日,白磬便被浮袖悄悄送下了山。
第十八章
如日一样,浮袖端着膳食前去玄霄的住所,然而与往日相比又有些局促不安,低头望了望白灼瓷的酒壶,浮袖长长一叹,希望自己别露出什么破绽。
敲门,放下食盒,浮袖便急忙准备退出去,却被玄霄叫着:“今日,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与往常的不耐潇洒相比,浮袖多了几分恭谨让对方破不习惯。
“真的么?”
浮袖心里不由一惊,难道真的露出破绽来了么?
“今晚,让他过来。”本以为玄霄要发难,但质问过后却是这样一句,浮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咦”了一声,事后才察觉今日恰逢十五,难怪公子选在今日。
“你只管传话就好。”冰冷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许隐忍,看来体内的煞气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轻轻关上房门,浮袖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便往紫英的住所走去,只是没想到在半路便遇上了。
“公子?!”浮袖赶忙迎了上去。
“一切是否妥当。”镇定之极的语调让浮袖原本浮躁不安的心沉静了下来。
“恩,他没觉得不妥,还有他……”不待浮袖说完,紫英就意外地打断了她道:“我都知道了,你暂且不要露面,免得被殃及。”说罢便准备侧身离开。
只是还未曾迈出几步,便被浮袖轻轻拉住了袖子,一回头便看到浮袖欲提起裙子跪下,赶忙上前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
“浮袖昔日被囚困在青鸾峰上,若不是公子舍身让浮袖寄宿,只怕浮袖今日早就成了荒野孤魂,如今公子有难,浮袖怎可顾及一己安危而离开,求公子让浮袖留下,纵使不能力挽狂澜,至少让浮袖与公子共患难。”一席长谈罢,浮袖不顾阻拦应声跪下。
“何必如此?”紫英不由悠悠叹道,百年来早已习惯了孑然一身,如今又惹尘缘不知是福是祸。
轻袖微浮,浮袖不由一阵欣喜,只见两抹素白点上眉心,下一刻身体却蓦然垂下,紫英及时扶住了昏睡过去的浮袖。
经此一事,玄霄怕是断不会再留生路给他,及时让浮袖置身事外也好过让她被卷其中,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实在不必与他这终焉之人于此覆灭。
将浮袖安置在别院中后,紫英还在房外布施了结界,以防在浮袖昏睡复发自保的期间有邪灵加害,今夜是月圆之夜,妖邪之力意外强盛,选择在今日对付那魔物,确实并非万全之策,可是也唯有在今日才能避开玄霄的阻挠。
月夜中的沐家庄越发荒凉,举目望去皆是幢幢黑影,朔风肆虐间,原本孤零零挂在枝上残喘的树叶也终焉而去,零星的黑影将前路愈发模糊,摇曳不定的月光此时只能徒添凄迷,也许很快自己也将如它们一般魂归离恨天了吧,只是可惜的是无法再回到那梦中的故里,纵使白磬所说的真是昔日故里,恐怕也无机会去确认了。
循着那渐渐浓重的的煞气和灵压,紫英总算找到了玄霄寄居的小楼。
不似自己所住小院那般整洁,而且比起其他荒凉的院落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恰恰站在漆皮零落的门前不知如何让开口之际,门蓦然打开来了,迎面而来的不是所预料的陈腐之气而是暴涨的煞气。
“过来。”隐忍的语气中带着强硬的命令。
没有多余的交谈,紫英径直走向了那人,房中未曾点上烛火,也许原本是点上的,只是因为那人不愿别人见到他狼狈的模样而特地拂去了烛火。
直到走近,紫英才发现那人的呼吸早已紊乱不堪,刚刚的一声唤,怕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只是现在究竟是何模样却是不可见的。
炽烈的煞气从丹田涌出,不仅仅折磨着身体,连神智也开始模糊,从今日煞气炽灼的程度不难猜测,东海处的羲和怕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不过不久他便可彻底离开东海可掌控的范围了。
蓦地,冰凉的指尖点上的玄霄的灵台,一股清气灌注至神灵之中,纷扰灼烈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穴道中霸道的魔气贪婪地追逐着那清洌之气,但却始终不可得,横冲直撞的魔气渐渐压制住了蔓延的煞气,玄霄慢慢睁开了之前紧闭的眼眸,黑暗中显出幽暗明粹的瞳光。那魔戾之气不安于在体内飞窜,渐渐在发丝上显出邪魅的紫光。
见此,紫英急忙收回覆在玄霄后心的手掌,正欲离开之际却被玄霄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还有何事?”不愿回头与那人照面,紫英只是微微侧过身,以余光观察黑暗中明明灭灭的人影。
“陪我喝一杯。”
第十九章
着实被玄霄的兴致所至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不过当烛火被弹指点燃后,紫英便立马敛了神色,淡淡道:“修道之人不便饮酒。”
兴许在平常,玄霄会被这句隐约带着讽意所激怒,可是今日似乎格外的有心情,只是不知喜怒的轻笑一声,道:“那么就在这儿陪我一会。”
眼眸不由移向一旁的酒壶,心中不由有些心虚,可是见对方似乎并未察觉有所不妥,心中也不由一定。
“怎么?”似乎是注意到紫英投注在那酒盅上的目光,玄霄边倒酒边随口问道。
“只是奇怪罢了。”紫英立马别开视线,故意瞥向窗外晦明不定的夜色以掩饰自己的在意。
“奇怪么?”轻笑一声,果然,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难道他已经察觉了么?紫英不由暗暗握紧的手心。
可是对方的语气却意外的闲适,并没有暗含讽意。
“我以为如你这般的人是没有好奇心的。”说罢,便举杯一饮而尽。
“怎么会?紫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如何能了却俗世妄念。”似乎此事触动了紫英的些许感触,竟意外地多说了几句。
“妄念?我以为只有我这般的狂徒才配得上这个词?”往日的禁忌如今却被如此闲谈提起,颇有些往事如烟的坦然自嘲,可紫英知道,那是他还记得当年自己的话,只是,此时提起不知是为何?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紫英无言的反应,玄霄意外得没有强求,只是自顾自道:“东海百年,你可知我想到最多的是什么么?”说罢便抬头望向紫英,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紫英被蓦地一惊。
玄霄只道他是无言以多而已,也不为难,继续道:“是你那句‘仙神之界岂能容忍如此心魔深重之人飞升成仙?!’”
提及往事便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