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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安瞪着一双茫然的招子看着这沧桑年迈的乞丐讪讪对自己挤了个笑,然后拉开条凳颤巍巍的坐下了,于是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便出现了,他看见秦望昭抽了双筷子递了过去,然后清浅的笑了一下。
老乞丐脸上又是局促又是感激,更多的还是欣喜,枯瘦如柴的手接过筷子,浑浊不清的老眼扫了扫满桌的菜点,话语带着长期行乞的畏缩:“壮士,这些…都是留给我们的么?”
秦望昭点了头,起身就走,谢长安连忙跟上,秦望昭走到进门的柜台边上低声交待了几句,谢长安听见了,他是劳驾让小二哥等老丈吃完了帮他将剩下的打包,谢长安倒是没想到秦望昭还会管这种闲事,不由想起了自己还是乞丐的时候,可没遇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明明性子淡薄得很,却管得到饥餐饱餐的乞人,明明没耐心的紧,却悠着性子交待事前事后。
两人沿着落日洒下赤金色余晖的青石砖大道并肩往苗庄走,光线在两人身后投射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过了会,谢长安低头看着青砖缝里的泥巴灰尘,没头没脑的喊了句:“姓秦的。”
秦望昭以为他是要问韩舸的行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文,扭头盯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于是听见谢长安问道:“那九道不曾动过的饭菜,可是你特意留给那老丈的?”
秦望昭扭头便走,觉得这厮真是无聊到了谢安逸的境界,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琐事有什么好问的,本来嗓子就难受,更是不想搭理他。
谢长安料得他懒得回答,十分惆怅的叹了口气,心里突然就忧愁起这木头脸的终身大事来,悲戚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叹道:“姓秦的,你素来都这样么,别人问话你也不答,如此木讷无趣,哪家的闺女看得上你啊……”
谢长安一说到嫁娶这类娘亲祖母三姑六婆才会操心的事,就特别滔滔不绝,一路编纂着秦望昭羸弱残躯形单影只江边独立的孤独终老结局,操完了秦望昭他亲娘的儿媳妇心。
秦望昭被他絮叨的烦不胜烦,暗道韩舸真是有先见之明,让这厮随了谢姓,姓谢的,个顶个的聒噪。他烦归烦,好歹是愿意搭理谢长安了,不叫他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唱独角戏。秦望昭看了谢长安一眼,漆黑透亮的瞳仁和分明的眼白里盛满的全是嫌弃,掀了一张薄薄的嘴皮子:“要是摊上你这样聒噪的女子,还不如孤独终老。”
谢长安一个没提防,顿时被噎得一愣,姓秦的这是将他比作女子,还嫌他吵闹~~他也不恼,嘿嘿一笑挑衅似的:“我这样的才会疼媳妇儿,她冷了饿了倦了神伤了,我嘘寒问暖的伺候着,不像你,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秦望昭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我只要几棍子能打出别人的屁就行,走的是愈发的快。
谢长安是典型的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他孜孜不倦的叨叨:“姓秦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么,不对,你是哑巴嘴,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又不会笑你…我就是有些纳闷儿,你居然也有这般大发善心的时候,我以为啊,你是瞧不起这些脏兮兮的贫贱百姓,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假正经哪……”
秦望昭被他念的是又烦躁又怀念,他不爱说话,别人在他这碰了钉子都识趣的不再同他说话,谢长安这几日说的话,比他这几年听到的话还多,关键还都是废话一堆堆,秦望昭有种耳洞里钻进一只嗡嗡不停的苍蝇的错觉,恨不得将这厮一刀背拍晕丢进河里随水飘走。可每次等他捏紧刀柄准备给那只苍蝇来一刀背时,又莫名的松了指节,已经快五年了,谢安逸始终没醒,他废话一堆时,自己嫌他烦,可他不在耳边啰嗦了,又觉得耳根太清静,静的只剩下自己吐纳的声响,偶尔,也会觉得,有些寂寞。
谢长安在以实际行动践行自己要让秦望昭不得清静的诺言,不停的问这问那:
“姓秦的,你为什么只吃素的,难不成你是少林俗家弟子?……”
“姓秦的,你脖子上的伤是何人所赐?……”
“姓秦的,你跟苗小妆是怎么认识的……”
“你到苗庄来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来当女婿的……”
“你白日里那般羞辱那道士,不怕他报复你么?那道士一看就是小人诶……”
“……诶你倒是吭一声啊……”
……
两人就这么一个话痨狂问不止,一个哑巴一声不吭,沿着溜出来的原路回了苗庄后门,木门不知被谁锁了,谢长安瞠目结舌的看着秦望昭一脸好比钦差大人秉公办案的正派,翻了人家围墙进了院。
谢长安现在是狗皮膏药,专往秦望昭身上贴。他一路明目张胆的尾随,终于看见秦望昭停在西厢走廊最靠里的一扇门前,伸手推开门,脚就往里踏,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呸,难怪寻不到人,原来自己饿着肚子翻了两天瓦片的时候,这厮都出门吃喝去了,忒不公平。
他见秦望昭进了门,腿一抬也想往里窜,被秦望昭平伸了手掌挡住,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谢长安好不容易找到姓秦的老巢了,怎么都不愿意走,倾着身子左右虚晃,想找个破绽钻进去,无奈姓秦的手掌跟浆糊似的黏在身上怎么也甩不开,只好站定了腆着笑脸哼唧:“我就进去看看么~~”
这个把时辰处下来,秦望昭深知这人本性和谢安逸有得一拼,他就是坐在热闹堆,也里无聊的要死,自己要事在身,没闲工夫搭理他,他想了想,十分真诚的好言相劝,道:“你可以去看苗小妆的闺房。”
谢长安一个晃神,就被秦望昭推了个跄踉,待站稳,门已经嘭的一声摔上了。他在门外嘀咕一句,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谢长安将门拍的噼里啪啦的响,秦望昭清楚的听见他唧唧歪歪的威胁叮嘱:“姓秦的,不许偷跑了,我还没问你我爹的消息哪,我明早过来寻你,你得等我……”
秦望昭解下脖子上谢长安那一截靛蓝料子衣摆,鼻头轻哂,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心机倒是不浅,刚那么半天他愣是半句不提,现在倒关心起他爹了,故意拖延着哪,秦望昭盯着手上那截料子,愣是想不明白,谢长安跟着他是想干什么。
谢长安蔫蔫的回了自己住的那间院子,还没等伸手推开自己那间,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何万里那张笑的有些白痴的脸就伸了出来,朝他连连招手,兴奋的唤道:“谢兄,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介绍我掌门师兄给你认识。”
☆、第 15 章
谢长安被笑成一朵风里乱颤的狗尾巴花似的何万里急吼吼的拉进门,终于见到了何万里心心念念的掌门师兄叶清蟾。
谢长安一进门,就见对门左方的梨花木椅上,印着昏黄的烛光,坐了个白衣男子,一柄长剑从背后斜伸出来,两手扣了个罐子于腹部,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谢长安抖抖鼻头,立刻就明白那男人手里扣的是个小酒罐子,里面装的,是二十年的陈酿花雕,谢安逸失踪那一年,他老子韩舸差点将王府用花雕泡上,他每日受那味道熏陶,是以决计错不了。
他心里暗道,这掌门师兄年纪轻轻就要借酒浇愁了,诶,可怜人哪……待细看,这掌门师兄低着头,偶尔还清浅的向下点上一点,这架势,谢长安可太熟悉了,这厮一定是在打瞌睡,刘寒灯那个粗人就常在朝堂上这么干来着。
谢长安有些不明所以,万里兄这是要让他来瞻仰他师兄的不着调神功么,扭头一看,何万里一脸欣喜的表情僵在那,将牙槽磨得咯吱响,陡然挽起袖子冲上去,大不敬的抓住他掌门师兄一通猛摇,嘴里骂道:“师兄,醒醒……醒醒…啊!!!”
叶清蟾眯着一双迷离璀璨的桃花眼抬起头来,见人是何万里,扣着酒壶的手松了一只,转而搭住何万里的腰,将人拉近了头往他身上一靠,嘀咕:“万里啊,让师兄睡会儿罢,昨儿整宿没睡,荒郊野岭的奔来着,现在困得紧。”
何万里气了个七窍生烟,两只手一左一右揪上他师兄的耳朵将头提开,凑在他耳边小声怒道:“活该,谁让你非要一个人走的,你当我和明时是傻子么,你就是为了去偷酒喝,快醒醒,谢兄都来了,你太无礼了。”
叶清蟾这才歪七扭八的坐起来,使劲的眨眨眼睛,从何万里腰旁探出头来,虚晃着一双泛着泪花的朦胧招子四下寻找何万里口中的谢兄。
谢长安耳朵偌猓?苡刑?浇堑奶熳剩??还峭匪频囊性诿趴冢?冀?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