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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清还想,难道果然是我看错了?可後来得知那一日何燕常在千里之外的泸州与孟长缨私下约战,他便心中了然了。
那个人,必不是何燕常。
他见过太多败在何燕常手下的人了,何燕常从没有用这样挑衅鄙薄的眼神看过谁,何燕常倒是常说:今日里又胜了,运气倒是不错。
这话时常的让他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来,怪自己寻了个没甚麽志气的主子,可这念头也只是匆匆一过,之後他还是尽心尽力的为何燕常出谋划策,任劳任怨,没有二话。
费清想,何燕常必然活着,只是不便出面,怕是有了甚麽意外。
可他不解的却是,为甚麽要这个替身前来打草惊蛇?是为了威慑沈梦,还是为了争取时间,以谋後动?
沈梦必然会命人前去追索此何燕常,费清想,他要找到何燕常,要在沈梦之前寻到真正的何燕常。要在沈梦察觉出来不对之前寻到真正的何燕常,免得教主遭遇不测。
这才是真正要紧的事。
十五
赵灵问何燕常:“这就进去麽?”
何燕常露出一丝疲态,把手按在他的肩上,说:“你留在此处,我去。”
赵灵吞了吞口水,黄谌这里,他其实来过许多次了,他心想,教主也太过小心了。
他对黄谌是极其放心的,只是沈梦,却叫他十分不安。
他与何燕常一路赶来黄谌之处,也听说了江湖上的一些新鲜事。
当年威远镖局灭门,却还是有几个活口的,只是都已隐姓埋名的四散在江湖。如今却被人一一的逼出,仓皇流窜,生不如死。
他与何燕常一听便知,这是沈梦倾全教之力而来的复仇之举。
赵灵想,沈梦谋划这一番,绝不只为了报仇,只怕等他仇家杀尽,他就要遍天下的追杀何燕常与自己了。
赵灵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立刻转身杀将回去,将沈梦碎尸万段才好。
可是看看何燕常,却若无其事,仍旧夹菜吃肉,然後喝口酒,彷佛甚麽也没听到似的。
赵灵忍不住,就压低声音,说:“教主,沈梦他这是在报仇了!”
“这还不好?”何燕常自顾自的斟酒,毫不在意的说道,“他忙他的,一时就顾不上我们,正好方便了我们去投奔黄谌。”
赵灵一口咸鱼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痛苦十分,觉得教主真是别开生面,独具一格。
“那……那,罗俊青呢?”赵灵想,教主,您心里好歹还是想些事的吧?
“管他做甚麽。”
“他可是给您去抢教主印了啊?”赵灵简直都要站起来了,桌子一抖,酒馆里有人便伸眼看他。
“他连我都能赢,死不了!你担心他做甚麽?”何燕常给他也倒了一碗,赞叹道:“这酒不错,再来一壶。”
赵灵这一碗酒喝得不知滋味,他想,教主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愿同他多说吧?
若是今日换了费清在这里,只怕连沈梦死後尸首如何处置都商量出来了。
他在何燕常眼里,便是个这样不足的一个人麽?
赵灵心里苦笑,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想,雪山里教主舍命救你,你难道忘记了麽?
便暗骂自己,还想怎样?
不说便不说吧,他的命是教主救的,教主要怎样,他便怎样就是了。
便是眼下,教主叫在他此处等待,他便等就是了。
何燕常心里却没有赵灵那麽自在。
他知赵灵与黄谌平素交好,所以深信黄谌,只是这一次却非比寻常,若是他赌错了,怕是便难以脱身了。
“若是我一个时辰不出来,你便走吧。”何燕常吩咐他,“还去普济寺,说是我说的,罗俊青就会保你的。”
赵灵想要说甚麽,却看到何燕常脸色是难得的严峻,竟然把想说的话忘记了。
“赵灵,”何燕常难得这样认真的看他,看得他也郑重起来,说:“教主,你有甚麽吩咐!”
何燕常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只说,“不要死在别人手里。”
说完,便戴上了斗笠,朝黄谌的庄院走去。
赵灵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十六
何燕常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如今日一般。
他会戴着斗笠,站在黄谌的庄子前,想着要见这个人一面。
赵灵说他不该疑心黄谌,其实何燕常心底也有那麽一丝期望。
只是教中能近他身的,知道他饮食起居的,又对症下毒,他能想到,或者想不到的,也只有黄谌了。
何燕常走到山庄门前,在斗笠下面打量了一下门首那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眯着眼睛的老家丁。
何燕常看了他一眼,心想,怕是睡着了,便又多看了他一眼。
他不曾出声,只是朝里走。他都走到了影壁後面,也没谁出来拦着他,何燕常乐了,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
他站在青砖地上琢磨,如果再这麽走进去会不会被乱棍打死?
想想却又释然,若是去不了毒,便是走出这里,只怕也要被沈梦寻出来弄死的,他可不想这麽遮遮掩掩过一辈子。
他摘下了斗笠,背在背上,慢悠悠的朝里走去,只是越往里走,便越有些心惊。越往里走,这其中的辗转曲折,便愈发的像他在教中居所的格局。
他便是记性再坏,自己住了那麽些年的地方,还是记得的。
他站住了,摸了摸回廊上的栏杆,握住了,果然是像的,就连栏杆的粗细也一般无二。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平生头一次後悔起来。
何燕常站住了,看着走廊尽头,若是在山里,从这里过去,便该是他就寝之处了,他有些心烦,想,若不是这样倒也罢了。
“怎麽不走了?”
那个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十分的耳熟。
何燕常愣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回过身去。
沈梦站在那里,穿着白衣,背着一把长剑,神情有些冷淡的看着他。
有那麽一瞬,何燕常想起了数年前留南山上的那个人还没有剑高的小矮子,他突然很想笑。
然後他的确也笑了。这念头实在是很难忍住。
沈梦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他上前一步,冷声问说:“你笑甚麽?”
沈梦看了看四周,似乎并没有别的甚麽人,可他内力尽失,便是当真有人埋伏在暗处,他也丝毫不能知道。
“你笑甚麽?”沈梦的声音严厉了几分,两人之间已经近若咫尺,似乎只要他说出答案,这人就会再上前一步,拔剑将他劈做两半。
何燕常想了想,是说你穿着白衣果然好看,还是说,倒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冷冰冰的样子?
数月不见,沈梦仍是沈梦,却彷佛又不再是山中的那个沈梦了。
只是无论哪句,若是他当真的说了,都会激怒沈梦。
於是何燕常只说:“没甚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你罢了。”
沈梦冷笑起来,说:“你来他这里,自然是想见他了。见着我,只怕失望得很吧。”
何燕常看他一眼,有些想笑,但还是认真的答道:“不会啊。”
他这是真心的话,便是沈梦再怎样想将他除之而後快,沈梦的脸,他还是十分喜欢的。
沈梦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一下就拔出了剑,用力的抵在何燕常的脖颈上。
何燕常没有躲避,但他的确有些惊讶。这的确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冰凉的剑锋抵着他的脖颈,他觉得似乎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血溅三尺,连沈梦的白衣一同染了。
沈梦紧紧的看着他,嘲讽道:“难道你还以为能和他春宵一度,哄得他替你解了毒?”
何燕常轻不可闻的“哦”了一声。
沈梦哼了一声,以为他只是不信,便又说道,“你以为,你的毒还解得了麽?”
果然。
与他料想的一丝不差。
毒是黄谌配的,只是过了沈梦的手,便不知加了甚麽,只怕连黄谌也难解了。
何燕常叹了一声,只说,“你来这里做甚麽?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沈梦却笑了,说:“你以为你甚麽都能猜着,是不是?教主大人?”
“我若是果然猜得到,也不会任由你给我下毒了。”何燕常毫不在意的答道。
说完,他便伸手从剑锋上划了一下,血珠儿霎时间便从划过的地方渗了出来,果然是把吹毛断发的利剑。何燕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剑,笑了一下,这才伸出两指夹住剑身,说道,“你若是不想我死得这样快,便该小心些。”
十六 中
沈梦脸色一沉,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冷笑着说道:“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