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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却像毫无感觉,不等他允许,行礼退了下去。
“吴良辅,”在殿门外,听到皇上召唤的吴公公赶紧小碎步跑了进去,见着皇上坐在炕上,倚着炕桌撑着头,像是极为疲惫。
他看不清皇上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只垂着头呆看着满地破碎的白色金边瓷片。
“给襄亲王送瓶退淤药膏去,”顺治低声说道。他感到很累、很无力,但更难受的是从身体中细细绵绵蔓延开的疼痛,这种痛藏在心里,烂在肉中,腐蚀着骨头,却没有人看得见。
他合上双眼,无力却清晰地交代:“吴良辅,去万寿寺请赤梵居士。”
吴良辅一愣,垂首应声退了下去。
——皇上,当你心生怖念那日,可到万寿寺来找我。
那年轻居士的话历历在耳,那居士在破庙中遇到他们的那日,是否已经察觉他终会因爱不得,而做出相怨相伤的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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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相爱,那就相杀,两位请继续!
第四十六章
“乱自何起?起不相爱。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谓乱也。……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六岁的博果尔慢悠悠地念着手上的书籍;身子却忍不住微微一动。
鸟儿欢乐的啾啾声不断传来,小博果尔瞅了眼十步外、书案前正聚精会神临摹字帖的顺治,悄悄移开视线;往窗外望去。
一棵苍郁的大树挨着窗边,阳光洒落;翠郁的绿叶透亮的可看清脉络。他有些着迷地盯着其中一片被照得发亮的叶子;伴着树枝上那只小翠鸟的鸣叫声。
正看得入迷;眼前突然一黑,小博果尔眨了眨眼;感触到温暖却有些粗糙的肤质。
“直盯着阳光看;眼睛会不舒服的。”说话人声音中还带有年少的清脆稚音,语气却如同大人。
“九哥,”小博果尔伸手将捂住自己眼的手掌扒开,对着面前的人笑得开怀。“你不临字了么?”
此时的顺治才十岁,脸上还带着孩童时期的圆润,他捏了捏小博果尔的脸,调侃道:“没听到你的念书声,就发现你呆望着外面,是不是又看着什么趣事呐?”
小博果尔乐呵的一笑,扯了扯顺治的衣袖,示意他看树枝上的翠鸟和绿叶;过了会问道:“是不是很好看,很好听?九哥,为什么叶子只有一种色却很好看,鸟儿只有一种音也很好听呢?”
顺治听了他的话,目光更显柔和,他揉了揉小博果尔的脑袋,笑问:“那你觉得九哥好么?”
“好啊,”小博果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哪里好?”
“九哥对我很好,唔,太后说九哥有孝心,额娘也说九哥自习文武、聪颖过人。”小博果尔回忆着周遭人对顺治的评价,认真掰着手指数道。
“你倒是记得清楚,”顺治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点了点案桌上铺开的书,压着笑意道:“但也有人并不觉得九哥好,”甚至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这个世上,这话太过血腥,顺治并没将它说出。
博果尔奇怪地望着他,疑惑问:“为什么?”
顺治点了点书页的最末一行,念道:“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傲贱,诈必欺愚。”
小博果尔每日被顺治强压着读背典书,但对这些复杂的学说只能从字面通晓一二。
他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肉嘟嘟的脸上浮现了疑惑和烦恼,“这个我不太懂,墨子说要大家能互爱,可不熟悉的人又如何爱他呢?”在他这个年龄,只觉得对自己好的人,自己也该对他好。
“人总有亲近远疏,你还尚小,等经过的人事多了,自然也能通晓这些道理的精髓。”他挨着博果尔坐下,跟他一起望向窗外的绿叶和小鸟,脸上扬起了愉悦的笑容,“世人皆自利,天下则会乱;人若自利,目光则狭隘。九哥与小十一互爱,才会认识到更多快乐的事,赏阅到更多与以前不同的风光。”
小博果尔努力理解着顺治的话,忽灵光一闪,握拳击掌道:“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年少的顺治的表情一愕,猛地一把揽过小博果尔,哈哈大笑,而树上的小翠鸟似乎被这突然的大笑惊到,慌张的扑腾着翅膀朝远方飞去。
“博果尔,”师玄月看着支额闭目,状若养神的博果尔,拖过来一把椅子,在案桌侧边坐下。
博果尔的眼脸抖了抖,睁开眼,看向右侧若有所思的师玄月,笑道:“今日回来挺早。”
师玄月盯着他,眼角微微拉直,沉凝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这几日有些怪怪的。”
博果尔笑意未变,即使他刚刚在短暂的休憩中忆起一段与顺治的旧事,却无意将这段往事说出来。
他支着头颅,漫不经心道:“可能是最近天气越发热,没什么精神。”
师玄月眯了眯眼,但在博果尔面上寻不到破绽,只能无奈的说:“你若遇到不能开解的事情,可跟师姐说。师姐比你多活这么久,算是见识过万般世态,也许能给你一些想法。”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厢房。博果尔见她离去,忍不住叹口气,揉了揉额角,他觉得自己就像陷入在了一座迷宫中,半月前顺治的那番话,他无源头可寻,也不能明白对方为何会那样暴怒。
他确实从未恨过顺治,恨太过沉重也太负累,更何况当年的兄弟情谊也无法让他单纯恨着对方,他做不来一个自利的人,但也做不成一个兼爱的人。愤懑、恼怒的情绪无法长久,少年后,两人以君君、臣臣的相处方式如此久,如今这样又有何不对。
“博果尔,你还有闲情赏景,”才静待了一盏茶的时辰,厢房的门忽被敲响,博果尔尚未回应,岳乐已经风风火火推门冲了进来,无头无尾、心急毛躁地嚷道。
博果尔习以为常地挥退紧跟在后的管家,起身走到圆桌旁,给对方斟了杯茶,递过去道:“最近国泰民安,赏花赏景自乐一番应不是大错吧?”
岳乐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粗鲁的抹了把嘴,说:“若往常当然没问题,但如今皇上有事,你这做臣子的能安心看花看景么?”
“什么意思?”听到与顺治有关,博果尔忍不住皱了皱眉。
岳乐先跑到门边,探出脑袋左右张望,遂将门关紧,又跑到窗户旁,勾着脖子往窗两旁观望。做完这些事情,他才回到满脸怪异的博果尔身旁,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话。
博果尔眨了眨眼,似觉得没听清,确认道:“再说一遍。”
岳乐盯着他看了半会儿,才一字一字的缓慢低声道:“皇上可能想皈依佛门。”
“啊?”岳乐终于达成了他一直的愿望,看到了博果尔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表情,但他现在却无力嘲笑出声。
博果尔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惊疑不定地问道:“你从哪得的消息?皇上跟你讲的?”
岳乐嘴角一抽,凑过去小心翼翼说:“要皇上主动讲的,宫中早翻天了。现在宫里都传遍了,皇上从万佛寺请了个修行的居士回来,每日跟他禅悟佛理,夜里有时还在佛堂静思。这……这还不是想皈依么?”
居士?听到这两个字,博果尔心头一跳,他沉吟半晌,追问:“那居士什么来历,清楚么?”
岳乐摸了摸鼻子,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已经去找过那个居士,那人看来挺年轻的,可软硬不吃,只说皇上心有业障,需要安定。”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愤懑,“欸,你说,这人活在世上,哪能没有点心障业障的。不都说因果报应么,那总不能人人都入佛门才能安定吧。”说完,他又觉得有些放肆,连忙嘟囔了两句“阿弥陀佛,佛祖原谅”。
博果尔知他嘴上无门,便暗自思忖,他确认那名居士应是前两次遇到的年轻人。在他的印象中,这名年轻居士太过神秘,尤其举止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通慧,至于顺治的情况,也有些出乎意料,他并不觉得如今的九哥会选择皈依这条路,但岳乐描述的绘声绘色,想到前事无常,他终是忍不住出面去碰碰那位居士。
“见过襄亲王,”在离位育宫不远处的偏殿,房内香炉燃着檀香,原本挂着山水画的墙面被换了一副千佛静字,炕上置着一张简陋的蒲团,博果尔环视一眼屋内布置,再转看向面前未剃度的年轻居士,冷着脸没给与任何回应。
赤梵却主动挑开话题,“赤梵知道襄亲王今日前来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