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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像是弃儿一般可怜兮兮地扬起头,抽噎着说不出话。
青年摸摸他头顶,弯下腰故意低声说:“我不骗你,那剑法必要配着琴曲方可练习。等你找到了愿意为你援琴奏曲的人,到淦京来找我,我定会原原本本地传授给你们,让你长大了做个威风的武林盟主,可好?”
孩子大哭出声,道:“我不要找别的人练,我要和哥哥一起练。”
那青年面色变化莫测,末了轻叹一声:“乖,听话。”将琴推到孩子怀中,便飘然下山去了。
裴青睁开眼睛一看,晨光已然穿透帷幕,天光大亮。想起梦中情景,心脏竟然怦怦乱跳。他随手披了件外袍,下了床,特地到那琴下细细端详。那琴虽然年代已久,却是中规中矩,倒是并不如何珍奇的古物,并无特别之处。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去。
廊下一丛丛牡丹开得极是娇艳。他昨日来得急,没有注意阁中景色,这时一看,见廊下阶前种的都是一丛一丛的白牡丹,没有其他的颜色,再细一看,全是当世少见的牡丹名品夜光白。
他在牡丹之乡宜城时也见过一两株夜光白,花盘还没有这里的一半大,却是价值千金,住在金屋银屋之中,轻易不得见人。世人何曾见过这里遍地的夜光白,又开得这般娇艳,楚楚地有着灵性。
他呆立片刻,正欲回转,却听见阁外有脚步声传来。转身一瞧,见是阮洵匆匆走来,行了一礼,问裴青是否要去山庄各处逛逛。裴青思及明天便是试剑大会,苏别鹤必是忙着接待武林各派,没空陪他,倒也不觉怠慢。又想到前面恐是人声鼎沸,客似云来,便与阮洵去后山看风景去了。
行了不远,见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尽头是一处陡峭山壁,几尺宽的银练从壁上泻下,和山中溪水汇在一条小河之中。河边几只白鹤悠然踱步,见有生人来了,纷纷延颈振翅,齐声鸣叫,一只接一只飞走了,空中只余几片白羽毛缓缓落下。
一人提剑从山壁之后转出来,衣衫薄湿。阮洵见了喜道:“小陵,原来你在这里练功。”裴青看了,却是旧识。来人正是御剑山庄庄主苏别鹤的弟弟苏应陵。
苏应陵应了一声,走过来,忽然看见阮洵身后的裴青,脸色大变,立时停下脚步,盯着裴青目露敌意,口中道:“你怎与这种人在一起?”却是对阮洵说得。
阮洵见他一手按剑,眼中凶光大盛,说话间咬牙切齿,对裴青是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态度,一时骇住了。
裴青与他在蜀中时便已结下梁子,两人之间旧怨颇多,临川王兵败自刎,苏应陵的师傅马青云亦是战死沙场。按道理苏应陵与御剑山庄皆是同谋,谁知后来一查,马青云到江陵之前便已叛出山庄,几大门派掌门众口一词,作证马青云与中原武林再无瓜葛,昭仁帝不欲与众人为敌,便放了苏氏一马。
裴青知道苏应陵中过他的七步断肠散,又因为他数度拒绝临川王的事情对他极度鄙视。当下也不多说,只微微朝阮洵点一点头便要离开二人。
“站住。”
苏应陵冷冷喝了一声。
裴青转身,见苏应陵冷声道:“你竟然敢到山庄来,谁允许你来的?”
“小陵,侯爷是姐夫的贵客。”阮洵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忙开口打圆场道。
苏应陵愣了一下,轻蔑道:“贪图富贵,认贼作父,谋害亲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他也配?”
阮洵不知其中缘故,只听苏应陵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脸刷地白了。
清风拂过,裴青取下粘在身上的一片仙鹤羽毛,轻轻丢与溪水之中,只道:“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苏应陵一听,差点气炸。却是用陆机兄弟、李斯父子的典故反讽御剑山庄苏氏兄弟亦是争名逐利,不知激流勇退,日后将罹祸而悔恨莫及。
裴青接着道:“鹤唳华亭,贵何似贱,珠沉金谷,富不如贫。名花开在金盆玉盏之中,不如长在野地里,自由自在。令兄是个明白人,苏少侠要多多襄助,兄弟同心,世上自然无有办不到的事情。”
他这般说完,也不待苏应陵发作便拂袖走出竹林。
仰头看天,青天之上鹤影翩翩,成双成对,口中却尽是苦涩之意。
是说苏别鹤苏应陵兄弟二人,又何尝不是在说他与孟晚楼呢。
当初吴国灭亡,三分归晋,江东第一名门之后,陆机陆云兄弟二人隐居于华亭,雪夜寒窗,闭门十载,随后北上洛阳,为着仕途经济而奔走,不过是想延续家族的荣耀。至于后来陆机兵败河桥,与弟弟陆云同赴刑场,行刑之前说出这番话,其实只是悔恨因此而牵连了弟弟吧。
他想到那日在披香殿前听到的孟晚楼的遗言,只觉锥心之痛,眼睛也渐渐湿润了。
到的中午,聚义堂前连开百来席,算上后堂偏厅,总有千人之多,当真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主席之上是七大门派掌门,珠帘之后长乐侯独占一桌,苏大盟主陪坐。群雄汇集一堂,人声鼎沸,刀光剑影,晃得裴青眼花。初时只觉新鲜,看久了便觉得粗俗不堪,无聊之极,垂下眼睫,把玩手中的酒杯。
苏别鹤察言观色,轻声道:“侯爷可是乏了?”他面目俊朗,声音又温厚之极,虽是初次见面,看着裴青的时候不自觉眼中便带了几分宗师对小辈的关怀爱怜之意。裴青心想若不是背后有什么缘故,此人便是城府极深。亦是一派天真地说:“只是逛累了,苏盟主庄中风景甚好,牡丹天骄,仙鹤延年,我喜欢的紧。”
苏别鹤微微一笑:“侯爷喜欢便好。”
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堂下一片喧闹之声,二人抬首望去,一个中年大汉拿着酒碗站在堂中,似是喝高了,嘴里不清不楚地吆喝着:“明日就要一试高下,盟主何不将彩头拿出来看一看,在下也知拼上这半条命值也不值。”
堂中附和声此起彼伏。
“对,拿出来。”
“是什么宝器也总得让我们瞧瞧。”
“凤鸣剑也是寻常人看的?”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来,群豪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少年侠士坐在众人之间,独斟独饮,有认得的人便叫他一声“苏少侠”,知道是苏大盟主的弟弟,对他口中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一滴水便炸开了一锅油。
堂中诸人站起大半。“传言不虚,今次试剑大会果然试的是那凤鸣剑。”
“可是武帝佩剑,后又转赠细柳公主的那把?”“那剑不是蜀亡之后销声匿迹了?”“听说前次临川王造反又找了出来,意欲号令武林,只是不知后来又如何到了这里。”
一时议论鼎沸。
裴青见苏别鹤面上颜色微变,眼角抽了几下,却仍是不做声。
第五十六章
“苏盟主”一个苍老的声音如黄钟大吕,悠悠漫过堂中纷杂之音。
堂中立时安静下来。
裴青抬首一看,主席之上七大派掌门之中已有一位佩剑老者站起来,朝苏别鹤一拱手道:“凤鸣剑果真在御剑山庄?苏盟主从哪里得来的?”
苏别鹤也站起来抱拳恭敬道:“华山掌门,凤鸣剑确在御剑山庄。今上有旨意,道凤鸣剑原是武林之物,便该归还武林众人,是以赐剑山庄。弟子虽然忝为盟主,但是年轻识浅,武功低微,不过借着父辈庇荫,对武林无有尺寸之功,愿将凤鸣剑与盟主之位献出,明日试剑大会之上哪门哪派的高徒得了剑,弟子愿意奉其为新一代盟主。”
他一言既出,底下又是火烧火燎一阵。
众人皆知,昔年白细柳在洞庭湖剑挑七大门派,一剑光寒十九洲,剑气冲霄射斗牛,谢玉在岳阳楼上以琴声相和,云峰横起,倒卷回潮,鼍怒龙吟。从次之后,中原武林自御剑山庄以下臣服在凤鸣剑下十载有余,蜀亡之后凤鸣剑消失,再没有出过能令各门各派心服口服的人。
而御剑山庄自武帝时便统领武林,至今已有四十载,苏别鹤竟然愿意让出盟主之位,实是令人意料不到。当年白细柳以女子之身,公主之尊,不便抛头露面,具体事务都是交给御剑山庄前任庄主苏倾风打理。是故中原武林的象征是白细柳,实权却在御剑山庄。白细柳亡故,凤鸣剑消失,江山易主,御剑山庄挟白氏余威以令武林,各门各派早有不满,只是苏别鹤年纪极小,为人谨慎,众人一直找不到发难的机会而已。
今天苏别鹤要将凤鸣剑和盟主之位一并交回,便意味着明日谁若得了凤鸣剑,便既是象征意义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