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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忙立起身来行礼:“未知侯爷驾到,不曾远迎,裴青失礼了。”
白晴川大笑,拉了裴青就走,边走边说:“这样好的天气,窝在家中作甚,我们赏雪去。”
停云看了看彤云密布的天空,无语,转身回屋去给裴青取风衣。
二人便出了府门,白晴川拉了裴青上了他的马车。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皮毛,四角挂着明珠,壁上贴满金箔,当真金碧辉煌。裴青上了车便卧在一边,不言不语,意态懒散,就如同在自家马车里一样毫不拘束。白晴川奇道:“你怎么不问我这是往哪里去?”裴青懒懒道:“侯爷总不会是要将我卖掉吧。”白晴川哈哈大笑,只道这少年已是安之若素,却不知因着裴青早上收了王府来的信,生出了心灰意冷的心思。
行了片刻,马车停下,白晴川和裴青出了马车,来到一处庭院前,见门前一块牌匾,上书“清商馆”三字,隐隐有丝竹自门内传来。
所谓君子无故不撤琴瑟,本朝尤重礼乐,宫中教坊和太常寺乐工伶人数百,亦一时之盛。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民间受此影响,乐坊丝竹盛行,青楼楚馆繁荣,民间乐舞艺术更大有压倒教坊之势。上位者倒也乐于欣赏这样的市井文化,与民同乐。逢上皇帝寿诞和其他喜庆日子以及接待外国使臣,要举行乐舞活动,也常常会采取由外面雇请的办法,届时从奉御前供应。
至于民间乐坊中,无人不知“清商调”,更是无人不晓“清商馆”。据说“清商馆”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其创立者为先代著名琴家,身为乐坊贱籍,拒为王门伶人,故创立此馆,以一身绝技相授。传至后来,主事者已脱乐籍,却开始只为皇室豪门服务,走上流路线。这一代馆主名为韩清商,已在宫中任翰林琴待诏,以“双琐”指法闻名,人称“韩公双琐”,妙善琴书,兼爱山水,抚琴动操,天下独绝。
裴青对此早就好奇不已,现下到了此地,睫毛下垂,心里又微微有些异样。白晴川以为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取乐所以紧张,不由哈哈大笑,拉紧了他道:“阿柳别怕,日后官家问起,本侯爷替你担着。”裴青气结,在心中腹诽不已,有您老人家这样教坏小孩子的吗?
裴青随白晴川登堂入室,见周围皆崇台别馆,状极贵族所居。华屋之内,杯盘几筵,穷极奢侈。又侍女如云,皆靓妆艳饰,兰麝薰人,侍奉□,娴习应对。过处歌舞升平,见者无不倾倒。已有女子盛装相迎,道:“侯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又看了看裴青道:“好俊的公子,不知是谁家的贵人?”
白晴川眯了眯眼:“采薇猜猜看。”
那名唤采薇的女子打量了裴青几眼,语气越发客气:“这位公子风神潇洒,清贵逼人,出身自是不凡,只是看着面生,却不知是哪位王侯家的?”气度不凡,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瞧着面生,应当不是常在京城。能有锦衣侯相陪,又不落下乘,便知家门当在白晴川之上,最不济也应是相当。而现下正是年关,各路王侯进京贺岁,济济一堂。她在这京城烟花之地早已炼就一双火眼金睛,转眼间已将裴青来历猜出了一大半。
白晴川笑道:“采薇好眼力,这位便是简郡王府的小公子。还不快叫韩馆主出来。”
采薇连忙对着裴青福了福:“原来是‘曲有误,裴郎顾’。采薇失礼了。公子登门,馆主本该亲陪,只是今日不巧,馆主刚出远门去了,开春才能回来。”
裴青听了也笑了,不甚在意:“不妨事。既是馆主不在,也没什么要紧。”
白晴川便道:“那就叫长歌来吧。七公子可不好糊弄。”
采薇连忙应着下去了。
裴青与白晴川在室内坐下,有侍女送上香茗果脯。又有人侍候焚香涤手,周到细致。白晴川闻着上好的香片说:“这是什么香,以前怎么没见点过?”
侍女回道:“这是藏香,名为卓玛清莲,馆主曾吩咐有贵客来,才可焚此香。长歌琴师也是极爱此香的。”
白晴川便与裴青打笑道:“如此还是沾了阿柳的光。阿柳可知这穆长歌的来历?”见裴青摇头又说:“这穆长歌的父亲便是清商馆上一代馆主,手里用的琴名‘九霄环佩’,天下排名第四。虽不如他师兄韩清商那把‘海月清辉’琴有名,却也不是凡品。”
裴青点点头,心下却不以为然。这世间有多少古琴,能与琴师一起声名显赫者终是寥寥,大多数却是宝珠蒙尘,默默无闻。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具“连珠”虽然没有名气,却也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好琴。只是那日江上弦断后,他再也没有碰过。琴若有心,琴心几何?只怕不过是等待有心人的叩问。
“侯爷是说长歌不如师兄嘛。”一个娇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黄衫女子怀抱一具古琴从门外走来。
裴青微怔,却没想到这名满天下的琴师是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那女孩面容秀丽,眼眸清亮,黑黑的眼珠满眼眶打转,煞是可爱。看了看裴青道:“当真是贵人。公子不知,一句‘曲有误,裴郎顾’,天下琴师有多少欲引以为知音。”
裴青纵是脸皮再厚,这时也忍不住坐立不安了:“姑娘谬赞了。那些不过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穆长歌却道:“是不是真的,也不是公子说了算。公子听我一曲,长歌是否有幸请公子为我赋诗一首。”话语间却有些轻慢无理之意。
裴青也不以为意,只道她年轻气盛,见她在琴桌前坐下,调弦试音,抚琴动操,却是一曲《碣石调幽兰》,不由微微皱眉。一曲终了,裴青笑道:“姑娘指法老道,下指简静,吟猱亲切,淡而有味,如人作五言诗。裴青正好有句,就献丑了。”说着便漫声吟道:“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
穆长歌愣了愣,听到最后一句时脸上微红,狠狠剜了裴青一眼。裴青自然知道她是气不过,白晴川却以为小姑娘是在抛媚眼,少不得抓住了痛脚嘲笑一番。
裴青坐了坐,却觉得头有些晕,便道声“失陪”,起身去屋外,从穆长歌身边走过,却没瞧见她眼色闪烁不定,嘴角边有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屋外大雪如鹅毛般飘扬,地上已是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墙角一树梅花迎着风雪怒放,暗香浮动。裴青出来走一走,被冷风吹了吹,头晕竟然更是严重了,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胃里翻滚不已。
那《碣石调幽兰》相传为孔子所作。孔子周游列国,沮丧而归。在回鲁国途中,见山谷间幽兰独茂,引起慨叹:幽兰与杂草为伍,如圣贤伦于鄙夫,于是作此曲,为抒发郁郁不得志的心情。穆长歌弹此曲,又引他赋诗,却不知安的什么心思。难不成让他在天子脚下吟那些怀才不遇的怨怼之词吗?裴青左想右想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少女。
幽兰生于林,不以无人而不芳。他便只好捡那恬淡静穆,乐安天命的意境来作诗,又将对方的名字嵌入其中,也显出棋高一着来。只是如此也与那少女结下了梁子。
裴青手扶墙角,头疼欲裂,走到长廊尽头正欲拐弯,却被一人狠命一撞。那人被撞得眼冒金星,骂了一声娘,瞧着裴青摇摇欲坠的样子急忙把他扶住,急道:“喂,你没事吧?”
裴青被他一撞,神智倒是清醒了些,抬头去看来人的脸,一时间怔住了。那人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英气勃发,眼眸间精光四射。见裴青不言不语,以为他撞儍了,便要撂开手,这时听见裴青几不可闻的一声,全身僵住了。
裴青轻声唤道:“十、三。”
那人上下扫视了裴青几眼,恍然大悟,刚要开口说什么,听见背后传来“少爷,少爷”的唤声,立马脸色大变,当下夹着裴青,连拖带拽,躲入最近的一间屋子去。那屋子空无一人,他就迅速插上了门栓,趴在门上,听见脚步声和人声从廊下匆匆而过,终于放下了心。转头一看,不见裴青的影子,再一看,又吓一大跳,裴青早已软倒在地上。
肖十三把裴青拖到椅子上,见他双目紧闭,已是昏厥过去了。探他的脉象,显是中了迷香。在地上走了两圈,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救还是不救?陈叔要是找来了如何是好?”接着看了看裴青,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少爷我心好,赏你一颗百花雨露丸,其他的你就自求多福吧。”将一颗带着淡淡茶香的药丸喂入裴青嘴里。他也不从正门走,推开窗户越墙而去。
裴青朦胧间渐觉一会儿身处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