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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想了一下,清脆道:“要我说,如果太平盛世,我希望做一个锄强扶弱的侠女,行走江湖,快意人生,如果国家危难,外敌入侵,就像前朝白细柳那样,领军打仗,驱除鞑虏。”
屏风那边默不作声。裴临风却被自己话里的豪情壮志所激励,连珠炮似地问道:“七哥这几天可去城外看过?定远军军威如何?谢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幽州的城池究竟如何?那日我在马车里偷偷看了一眼就教嬷嬷发现了。听说原先幽州土荒民散,城郭颓败,盗贼公行,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后来白细柳来了,随宜治理,境内安业,遂成强藩。修治堤防,引水灌溉,无复旱灾,素有小江南之美誉。是也不是?”
裴青依然不语。
嬷嬷在一旁连连摆手,临风方觉失礼,望着屏风正要告罪。一抬头却见一个身影隔着纱幕隐隐可见,眼里饱含浓浓的悲哀,似乎穿透了屏风,感染了她,让她也忽然哽咽起来:“七哥觉得临风痴人说梦话吧?本来也是,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这会儿说不定也早早嫁人了。”
裴青回首,见姚素心装扮的银光侍立在殿角,亦是以袖拭泪。
昭仁四年五月十五,金城公主离开幽州城已有十天。城外定远军的中军大帐前,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侯爷,并不是小的不为您通报,大将军实不在军中。”
“那么麻烦找小谢将军。”
“这个,小谢将军也去巡城了。”
“其它几位将军也可以。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那人见对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便冷笑一声道:“难不成都去有事了,一个报信的都没有,便留一座空营在这里?”
门口就沉默了下来。
谢景重手持宝剑身披甲胄立在帐中,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皮不由微微发红,偷眼往主帐正中望去,谢瑞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研究作战图,仿若充耳不闻,更没有搭理的意思。他几欲开口,终是不敢发出声响。直到外面人告辞离去了,他才走到谢瑞身边,道:“大将军,人走了。”谢瑞恩了一声,正在奋笔疾书什么,连头也没抬。谢景重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分明是常用的军报奏章,但看到谢瑞正写到“干扰军务,招引北虏”八个字,忽然心中重重一跳,立时松了握剑的右手,却抓住了谢瑞的笔头。
谢瑞惊诧地偏头看他。他略有怯懦,但没有放松手指,在父亲刀剑一般的目光下一时词穷,正在搜刮肚肠,谢瑞开口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次若不能扳倒他,就该轮到我们谢家了。”似是想到儿子担心的事,就又换了轻松的语气道:“放心,皇上不会为一人轻启边衅。以白雁声之雄杰,吞并幽云,留其爱女,辅以良将,精兵数万,尤不能守,全军覆没,号哭之声,至今未已,况今日君臣,非宣武时可比。”
说着另一手按上儿子的手臂,慢慢将笔管抽了出来。
谢景重面色苍白,明知这一张纸递上京后,也不知要多少条人命才能抚平皇帝的雷霆之怒,但只要流得不是谢家人的血,他似乎没有立场阻止父亲将军报完成。
这几日定远军营地的警戒与往日大不一般,人马调动粮草输运都更为繁忙,幽州城也开始戒严,每日太阳刚刚落山之时便已紧闭城门,街上宵禁,成对的士兵在街上行走。
不过民间倒无太多恐慌,此间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百姓也习惯了在官兵护卫下生活,只是也有些议论说,怎么金城公主才走,太平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又戒严了。
这日负责巡城的是中郎将万度归,上午绕城一周见无异样,中午到南大街的馆子里喝了几杯,小睡一会,下午又到各个城门口检视一番。
远远闻见一阵琴音,断断续续从城楼上传出。万度归粗通音律,只觉那琴音既不流畅,又乏力度,似是弹琴人怀有极大心事,举棋不定,回应在琴音之上,便是磕磕碰碰,毫无美感。
他绕过炮楼,方见一个青衣人席地而坐,膝上放着一具古琴。旁边的戍卒看到他,连忙走过来,一脸叫苦不迭,以口型示意:“午后便来了,一直不走。”
万度归也觉头皮发麻,等到琴声间歇,方走过去。他一身玄色甲胄,锵锵作响,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一直走到裴青面前,裴青刚好放下琴从地下站起,方抱拳道:“原来是长乐侯爷,末将甲胄在身,未能全礼,还请侯爷见谅。”
裴青微微仰头,见他头上还戴着锁子盔,面色黝黑,胡子拉碴,自有一股凛然气概,便也抱拳回礼,肃然道:“将军刚刚巡查回来吗?是否前方虏情有变?”
万度归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幽州一切安好,侯爷勿听流言。”
裴青举目北望,低声道:“我听说有一队柔然骑兵越过胭脂山,往浮水城来了,是也不是?”
万度归便道:“末将不曾听说。浮水城离此尚有三百余里,况在燕境,不足为虑。”裴青淡淡道:“浮水城是金城公主入燕的必经之路。”
万度归一怔忡,也不知如何开口。裴青却已下了一个决断,回头笑道:“晚间大将军是否要升帐?”万度归不想他话题转得恁快,只得点头。裴青悠悠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往城楼下去,一边走一边道:“替我问候大将军,就说裴青谢过这几个月的招待。北门锁钥,国之重器,果然不凡。”
万度归还在想他这话有什么深意,忽听城楼下一阵马嘶声,接着便是答答的马蹄和城门吏的惊叫。
他往城墙上一靠,从垛口清清楚楚看着一匹白马从黄昏正准备关闭的城门中央奋力越过,张开四蹄,驼着一个青衣人,身背一具古琴,轻轻松松奔过了护城桥,往北方辽阔的原野奔去。
第八十九章
谢石并非第一次在睡梦被叫醒去皇宫觐见,但他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黑暗的宫掖中驰马,那声音敲得人心都要颤抖起来。
亲自来迎他的福海大太监停了停脚步,低声道:“今夜的军报已经是第三次了啊。”
谢石无声地跟着他,直至昭仁帝的寝宫,此时已是灯火通明,裴煦穿着中衣,身披一件黑色常服,正站在御桌前看着什么。听见太监通报方才放下手中东西,唤谢石进来。
谢石跪下正要请安,几份奏章已经摔在了他面前。“免了,你看看吧。”
谢石随意看了看,两份奏章分别是幽州守备张烟与建威将军谢瑞的,都是八百里加急,二人所述大相径庭,谢石只在字里行间寻找那人的名字,所得的信息却甚为稀少。
“你觉得他们谁说得是实情?”昭仁帝问。
谢石抬头,望见皇帝眼中遍布血丝,便道:“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谢石!”昭仁帝勃然大怒,咆哮道:“你摸着良心说话,你以为定远军的那些破事朕不知道吗?”他一边吼,一边在桌上摊着的公文里东翻西找,最后找出一本密折,仍旧是摔了过去。
谢石瞥了几眼,却是张烟密查楚案的报告,心中颇是不屑,到底还是陈年旧案,便直视皇帝沉声问道:“陛下,长乐侯的信件在哪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可能没有他的奏报。”
昭仁帝忽然静了下来,以一种骇人的气势打量着谢石,目光深沉天心难测。
谢石却无畏地回视他,自知他既得了裴青的消息也不会愿意告诉自己,心里却揣测裴青一时半会还是无碍的,口中道:“陛下该召言默回来了。”
昭仁帝收回目光,淡淡道:“太早了。”数日之后,待这位大周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布衣丞相解印而去,他方才知道谢石此语并非建议,而只是一句简单的告知。只是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朕已命即日起青、冀、幽三州戒严,大理寺重审楚案。另外,你觉得金城公主遇伏的消息是否要告知任城王?”却绝口不提让谢瑞发兵的事。
谢石微微哂道:“任城王乃是太祖亲侄,宗亲中地位甚高,任城地处险要,乃是幽并二州的大后方,陛下日后兴兵还要仰仗任城王。”
昭仁帝心下明白,君臣二人问对之后再无其它话语,皆是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春夜的宫中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二人都无从知觉。
谢石回府之时,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东亭侯府的下人已经等在门庭,说请他过府一叙,他只道待明日下朝后再去。刚打发了谢府下人,却是清商馆的绿腰又来相邀,特意问了一句,万壑松风是否还在堂上。
谢石一时怔忡,绿腰便道:“韩馆主说谢相日理万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