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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
※ ※ ※
「小子!在那儿鬼鬼祟祟做什麽!」
「我……」
「喂——」话都还没问完,那人便咚地一声倒了下去。大汉扯下裹住蓬发的头巾,刀锋爽快地搁在那已经丧失知觉的颈上。「昏过去了,要宰了他吗?」
他搓著下颚初生的青髭看了隔壁一眼,没想到他的同伴今日却突然大发慈悲,「先把他扛回去吧!看头儿怎麽处置——」
白昼的月山,浓密的树荫遮去了浓豔的阳光,羊肠小径上,本该昏厥的男人在大汉肩上微微张开眼睛,悄悄在沿途经过的树干上刻下了记号。
※ ※ ※
蓬头垢面的男人幽幽醒了过来,才张眼,耳边便是锣天大喝。
「头儿!他醒了。」背他上山的大汉喜出望外,白森森的刀子在眼前晃呀晃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有股再度昏死过去的念头。
「你上月山来做什麽?」被唤为头儿的人声音很低沉,个头虽然不高但确实是比其他人要来得有领袖气质,原以为山贼都是火气上来就砍人脑袋的家伙,看来他得重新评估了。
「这里是月山?我还以为已经走到鹤冈了。」他攲著头,傻愣的表情让首领抿起了唇,将周遭扼杀於一片鸦雀无声之中。
「你上鹤冈干什麽?」
「从军啊!」他开心地摸了摸肚子,「听说当兵有好多饭吃,哪儿有饭吃,阿赤就往哪儿去——」
众人面面相觑,肇事者跑到首领身旁咬耳朵,只见首领的眉头皱了又开,舒了又拧,一双犀利的视线重新回到男人身上之时,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 ※ ※
当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男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睁开眼睛见少年敛目守在身旁,他想抬手,但却因伤吃痛而闷哼了声。少年警觉过来,露出了一双青碧如水的眼眸。
男人捺捺眉,掀开床被反被一堆白花花的纱布吓了一跳。从前胸至後背,哪怕是稍微有片肌肤裸露於外,都被遮盖得不见天日。「只是出血量稍微多一点而已就包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呢!」
「你觉得一点都不严重是吗?你可知道为了抬你进屋我费了多大的力气?还有你那不要钱的血滴得到处都是,害我花了一个早上才收拾乾净,你真的觉得一点都不严重吗?」
男人乾笑了几声,「早上?现在是什麽时候了?我有睡这麽久吗?想必是…两军对垒时太紧张了,一放松就睡得不醒人事了……你不知道…背著那些装备爬过两座山头可是很累人的……」
少年越听眉头越紧,「我问你,你怎会伤得这麽重?你背上的伤口很深,依你的身手是不可能闪不过的……」
男人沉吟了声,没有任何反驳。
「赤染…干嘛不说话?」
「好端端把人逼上绝路,我心底过意不去……」
「你、既做不来内应就不该自告奋勇去月山!你怎不先来找我商量?」
「我以为你对我的事没兴趣。」男人又是一贯敷衍的微笑,「其实我只是觉得此趟任务还挺有趣的,反正这辈子也没当过内奸,有机会过过瘾也不错。」
「你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麽?」男人掀开被子随意巡视了一下身上的包扎,啧,果然每个人有其不擅长的事啊!
「你是不是听说这次的计画是我提出来的,所以才——」
「才什麽?」
少年咬了咬下唇,莫名有些火气。「你继续装蒜没关系!」
男人哦了声,恍如大梦初醒,「原来这次的筹划人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只是你只是人头……不过一举拿下鹤冈之後你也算是立下大功了吧?记得啊!有好处可别一个人独吞了,看在我受伤的份上赏金可要多分我一点。」
「你说什麽?」
「嗯…如果舍不得赏金的话用身体代偿也可以。」
「你再说一遍?」
「我说,既然不跟你收钱,你就负责照顾我直到我伤势痊愈如何?」
「你还真敢说。」
「人家好歹是『为你受的伤』啊!」男人堆上微笑态度十分讨好,少年一迳无视,拿开他充满了乞求的手指。
「赤染契,我记得你刚刚不是才说『只是出血量稍微多一点而已』,你何不自己回去换换纱布就好了?」
「我有这麽说过吗?啊、唔……」
「怎麽了?」见男人突然弓起背部脸色发白,少年欺上前去很是紧张。
「痛、好痛……」
「哪儿?怎麽你有受内伤吗?」
「你才知道……」男人拉著少年的手往胸口摸去,结果一时没斟酌好力道,竟将他整个人扯入了怀里。
白梅冷香拂过鼻息之际令他心神为之一荡,少年端丽无双的美貌近在咫尺,他只要再低下头去,就会碰上那片淡红色的唇瓣。
「雪舟大人,主公有请。」
门外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男人佯咳了声,少年已挣脱怀抱朝门口走去。
「等你带晚饭回来,肚子好饿。」见他走得匆忙,男人叫住了他。
门後的人影停留了片刻,最後还是沉默离去,男人愣望著那扇纸白,抚过下唇的指尖蓦然缩了起来。
再想下去都教人感到脸红心跳,同是男人,他居然、居然……。
※ ※ ※
回来时男人已陷入沉睡,少年气不过踢了他几脚,见他没醒,纳闷靠过身去才听见那细微的呻吟。
摸上额头,发现肌肤一片滚烫,少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麽办?他也没照顾过病人的经验,可大半夜的军医想必也不会理他这种小兵,束手无策之下只好先替男人换下汗湿的衣服。
当他隔著一条手臂的距离对著安静的伤患时,他突然有点想念起对方的聒噪,素昧平生的两人要交情没交情,斗嘴吵架倒是家常便饭,像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可以称之为朋友吗?
少年倚著墙,忍不住思索起来。
※ ※ ※
破窗而入的曙光让少年张开了眼睛,第一眼不是他身上多出的外褂,而是——
「早啊!」
相对他的憔悴,对面的男人可谓是精神奕奕。他盘著腿气色大好。
少年掩嘴遮去呵欠只觉得浑身酸痛,自从认识这个家伙之後果然都没好事发生,看来往後还是离他远点儿比较好。
「昨晚托你的福睡得真好,看来受伤也不光只有坏事。」
「再有下次绝不理你。」
「不会不会!我向你保证!」男人举手发誓,向来轻忽的眼眸在迎上他之际突然认真起来,他当下避了开,理由连自己也不清楚。
「你该换药了,本来昨晚就想替你换,可你好像很不舒服——」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有什麽气好生的?」察觉到男人的呼吸就落在背上,少年有点不知所措。
「早知道你不会生气,我就把握机会了。」
「嗯?」少年会意过来,红著脸挣开了男人的手。「不让我走怎麽取药?」
「说话就是要面对面,你老躲著我是为什麽?」
「我哪有?」若非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他绝不会对他这麽客气。
「我是真的有话要说。」
「废话那麽多乾脆你自己换药吧?」果然一句话就封住了对方的嘴,少年居高临下,忍不住摇头道:「你那是什麽脸?」
「被欺负的脸。」
「你不觉得你占了便宜还卖乖吗?」
「哪有?明明就是你比较强势。」见他怒上眉山,男人即时提醒他道:「我们说好的,在我痊愈之前你都会照顾我的。」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昨晚的行为不是已经表示了?」
他的理所当然让少年咬了咬牙。
「把衣服脱了。」待他取来瓶瓶罐罐的伤药,公事公办的态度竟也遭到抗议。
「你对伤患说话时可以温柔一点吗?」
「不想脱就算了。」少年没准他讨价还价,当场盘子一端便打算走人,男人没辙只好又将他拉回来。
「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见少年露出凝重的表情,他顾不得被弄痛的伤口只急著安慰他道。
「谁担心你啊?我只是不想你一直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