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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肩负起帝王的职守,即使他不肯断了对司空玥的念想,后妃也是必须纳的,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宜早不宜迟,必要时可以去说服司空灏,那日他在御膳房忙了一天,又向寡人讨要蛊虫,若是寡人没有猜错,他是要制作忘情蛊,不过他还在犹豫……”
韩子仪自始至终不置一词,眼睛盯着车厢一角。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宫微瑕一直在说话,此时已经倦了,淡淡地看一眼韩子仪:“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子仪请回吧。”
韩子仪如若未闻,老僧入定般坐在座位里。
宫微瑕眉头轻皱,叫道:“子仪?”
韩子仪似乎这才如梦初醒般,双眼恢复了焦距,深深看一眼面前的人,垂下眼睑,不去探究心头翻涌的百般滋味,低声道:“子仪会按陛下吩咐的去办,请陛下放心。”
宫微瑕颌首:“有劳子仪了。”声音里略显不耐。
韩子仪依然僵坐在原处,眼见着宫微瑕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韩子仪心头渗血,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宫微瑕心目中永远只会是臣子,除此再无其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座,弯着腰无声挑起车帘,克制住想回头再看一眼宫微瑕的冲动。
“微臣告退。”韩子仪说完,迈步下了马车。
耳畔再次响起清脆的鞭声,韩子仪转过身,怔然凝望,直到马车远远地消失在城门外,韩子仪仍然定定地望了良久,身旁的侍从忍不住小声提醒:“相爷回宫吗?”
韩子仪沉重地点点头,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
夕阳西下,宫微瑕的马车驶进南疆西部的一座小镇。
先遣骑兵早已预订好客栈,客栈里的房客皆已清退,莫邪抱起宫微瑕下了马车,进入一间上房,将宫微瑕轻轻放在床上,伙计端进来饭菜。
另一边,菱妃抱着宝儿下了第二辆马车,颠簸了一天,宝儿已经睡着了,菱妃抱着宝儿进入另一间上房,安顿好宝儿后,命嬷嬷仔细照看着,转身出了房间,走进宫微瑕的客房,反手阖上房门。
菱妃抬眸看向房中,房间里布置清雅,莫邪站在桌旁眼睛望向窗外,桌上摆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菱妃迈步走到床前,只见宫微瑕阖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不过仔细观察,宫微瑕的脸色更加苍白,呼吸低不可闻,整个人显得了无生气,菱妃纤眉皱起来,莲步走到窗前,小声说道:“主子体力不济,一会儿等主子醒过来,你该为他输入真气。”
莫邪闻言半晌不做声,眼睛依然看向窗外。
菱妃不禁瞪起杏目,声音高了两分:“喂!莫木头,你又发什么呆?”
莫邪皱眉,转过头看一眼床上,见宫微瑕没有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菱妃,低声说:“你小声点!主子他,他——”莫邪说到这里,声音卡在喉咙里,主子活不过这两日,可这样残酷的话,即使冷血如他,也没办法说出口。
菱妃看着莫邪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愣住,他的神情里透出悲凉和绝望,这是她与他相识以来从未见到过的,菱妃的心不由一紧,伸手抓住莫邪的手臂:“主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告诉我!”
莫邪的眼睑低垂着,极低的低声说:“主子没多少时间了。”
菱妃闻言惊得不禁捂住嘴巴,身体摇摇欲坠,莫邪伸手扶住菱妃,菱妃如同柔软的小草无力地倒在莫邪的怀中,泪如泉水般涌出来,莫邪同样心酸,他也是在赶车时,听到宫微瑕和韩子仪的对话,才不得不相信,主子果然是时日无多!抬手抚上菱妃的背。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宫微瑕清冷的声音:“你们要亲热出去亲热,别在这里打扰寡人安眠。”
一句话说得二人脸色齐刷刷一红,身体几乎是从对方身上弹开,莫邪抬袖子擦一把眼睛,红着脸走到床前:“陛下,伙计刚刚送进来饭菜,您现在用膳吗?”
宫微瑕略一摇头,问:“人准备好了?”
莫邪的身形微微一僵:“准备好了,是从御林军里挑选的,父母亲人皆已不在人世,人绝对可靠。”
宫微瑕道:“很好,明日一早,你们便同他一起前往温泉谷。”
菱妃刚刚拧了一块湿手巾,走到床前,闻言眼泪再次涌出来,红着眼眶道:“主子,温泉谷的温泉极富盛名,或许能够治好您的顽疾,您同属下一起去温泉谷吧。”
宫微瑕长目瞥一眼菱妃,道:“寡人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
菱妃和莫邪的脸色皆是一黯。
宫微瑕又说:“你们到了温泉谷后,只需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便可找一个因由离开,寡人已经在西秦为你们置办了宅地,你们随时都可以过去住,不过,从此你们都要隐姓埋名,这里装着证明你们新身份的鱼袋。”宫微瑕说完,将一张信封递给莫邪。
菱妃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却又怕唐突了宫微瑕,连忙用毛巾堵住了嘴巴,都说主子为人心狠手辣,那都是对待敌人,主子待他们简直太好了,不但撮合了她跟莫邪,临死前,还为他们设想得这般周到。
莫邪颤抖地双手接过信封,痛声叫道:“主子——”声音如鲠在喉。
宫微瑕颇显不耐的瞟一眼在床前落泪的两个人,不禁后悔,早知道便不为他们置办宅地,哭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了,寡人还没死呢,去把那名替身叫进来。”
二人连忙收住眼泪,事实上他们作为宫微瑕的暗卫,平时是从来不会表露情感的,更别说这般痛哭,低着头行礼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时,菱妃这才发现,手中还攥着那块湿毛巾,暗暗懊恼,这是要为宫微瑕净面的。
莫邪带着那名替身,再次回到宫微瑕的客房。
此时,宫微瑕已经坐起身来,后背倚在床头,打量站在床前的那名替身,他的身形很瘦,同自己极为相似,启唇问道:“你是自愿的?”
那人连忙双膝跪地,回道:“小人是自愿的,小人的父母亲人死在乱党刀下,陛下诛杀了乱党,就是替小人为父母族人报了仇,小人甘愿自废双腿,做陛下的替身为陛下分忧。”
宫微瑕颌首:“很好,你若忠心不二,寡人不会亏待你。”看一眼莫邪,“开始吧。”
莫邪领命,取来一张人皮面具和化妆用的画笔粉黛,齐整整摆在宫微瑕面前,宫微瑕命那人坐下,那人只卑微地搭了一个床边,宫微瑕将一张人皮面具贴附在那人的脸上,一个时辰后,宫微瑕为此人易完容,再抬目看去,面容同宫微瑕几乎一模一样,唯一欠缺的是,身上少了宫微瑕那股浑然天成的雍容和高贵。
宫微瑕眉头微蹙:“还是有待琢磨,莫邪,教导他的任务交给你了。”
莫邪领命称“是。”再次问宫微瑕,“陛下,现在用晚膳吗?”
宫微瑕摇头,默了片刻,吩咐:“抱寡人出去走走。”
漏断更深,晚来风寒。
莫邪依命抱着宫微瑕来到马槽前,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扶寡人上马。”宫微瑕命令道。
莫邪略一迟疑,托着宫微瑕坐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这匹母马性情温顺,平时,宫微瑕偶尔若是兴起,便会骑着它在御花园里走两圈,因腿上有疾,所以从来不会快骑。
宫微瑕手拉马缰,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也不知是饿的还旧疾发作,勉强在马背上坐稳,抬目望向北方,唇边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抬手拉上披风的帽子,面容隐在风帽的暗影里。
莫邪紧紧注视着全身上下隐在深灰色斗篷里的宫微瑕,只见宫微瑕调转马头,催马出了院子,莫邪在宫微瑕身后紧紧跟随,一直跟着宫微瑕出了客栈。
莫邪终于忍不住,道:“主子,不论您想去哪儿,请带上属下!”
宫微瑕拉住马缰,回首看向莫邪,淡淡地说道:“莫邪,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此寡人不再是你的主人,你不必跟着寡人。”说完,宫微瑕一拍马屁股,骏马哒哒哒不疾不徐跑起来。
眼见着枣红马消失在寂静的街角,莫邪猛醒一般,飞身形追上去,一直追随着宫微瑕出了小镇。前方是茫茫荒野,宫微瑕的身体几乎靠在马鬃上,双臂抱住马脖子,一路向正北的方向跑去。
莫邪看得心惊,边跑边叫道:“陛下,请等一等,属下送您一程!”
然后宫微瑕如若未闻一般,头都没回,耳畔的叫声越来越近,宫微瑕随手扯下随身的玉佩,扬手抛向身后,莫邪连忙闪身避开,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