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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清呆了呆,咬唇指向定襄王和郑天河,颤颤道:“他们对大哥不好,我要杀、、、杀了他们、、、”
夏殒歌对门口侍卫轻轻一笑:“清河王殿下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侍卫如梦初醒,迅速进殿,拖起已在椅子上抖作一团的定襄王与郑天河。
“子清,现在呢?”
夏子清怔怔看向关切的三个,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们说是你和离哥哥杀了大哥,可是我不信,哥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哥哥你告诉我、、、”
夏殒歌垂下眼睫,喉咙一酸,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夏子清后退数步,惊恐地看向突然陌生起来的三哥,忽然一转身,捂着脸飞快跑出殿外。
“殒儿你、、、”夏景宥难以置信。
夏殒歌轻声道:“四叔,外面有暗阁保护,子清不会有事。”
蓦地一声冷笑,含笑一一瞥过在场的,各怀鬼胎的各路亲王、重臣、皇室宗亲:“英华陛下龙体微恙,诸位就这般等不及,连丧服都穿好了?”
不等对方反应,夏殒歌一字一字道:“现在——该本宫和诸位贵客的事了。”
平安王看了一眼墙角那琉璃沙漏,心里有些不安。
该到了的、、、该到了的、、、
侍卫与羽林卫里埋伏有他的人,到时里应外合胜算很大。
只是,这次变数太大了些。
夏殒歌提前十天回京,闪电般控制了局势,他的行动变得举步维艰。
不过,慕离从御史台大牢逃脱,倒坐实了罪名。
况且,夏殒歌封锁龙城,六王却联合着锁了龙城之外各通信关隘,他夏殒歌决计搬不来援兵。
他的军队应该到了龙城、、、
可是,这大半天、、、
忽然听到夏殒歌在叫自己,平安王惊得差点打掉手里茶盏。
不知怎的,心跳侧漏半拍。
心猿意马回应道:“殿下是要、、、”
夏殒歌悠然道:“平安王,熟人快到了。”
平安王怔了怔:“什么——熟人——”
夏殒歌笑了笑:“不是本宫的,是你的。”
话音方落,包铜大门哐然大开,骤然的天光夹着凉风扑进大殿,带着浓浓的血腥。豪迈的笑声响在耳后:“是到了,大王可要好好叙旧?”
“砰”一声,一尺见方的红色漆盒摔开,砸开一团浓血四溅,缠满毛发凝结着血块的头颅咕噜噜滚出来,在新铺的银白地毯上滚了几滚。
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轨迹。
门开的刹那,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光线从他身后飞速奔来,铠甲上的血流得缓慢,透光盈亮,却阴惨惨莫名。
平安王失声惊叫:“萧宸!”
“正是在下!”萧宸冷笑,一步跨进来,站在夏殒歌身后,面若冰霜斜睨着一干人的阴暗目光。
这些人,是在计算扳倒夏殒歌后自己能分到多少好处么?
父亲临终的悲愤容颜在脑子里打转,眼前晃动的是那些亘古不变的卑劣、晦暗、猥琐面容。
萧宸突然大笑起来,朝着那群人走近一步。
所有人悚然,惊惶看着他,地皮似乎颤抖了几下。
大笑化为微笑,萧宸捡起地上人头,慢慢地、走到平安王面前,仍然笑得风轻云淡:“这只是大王麾下三军都督,还有别的熟人,大王要不要末将全带来,跟大王好生叙旧?”
风吹得烈,他的头发却湿淋淋垂在肩头,暗红从一绺头发蜿蜒而下。
该是杀了多少人,才染得这一身修罗般阴煞的血腥之气。
有人当场呕了出来。
有人抹冷汗,暗自庆幸。
更有人从四平八稳的椅子上跌到地上。
前者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宗亲。
中间是虎视眈眈的朝野大臣,以及除平安王之外的五王。
跌在地上,手软脚软的,是吓破了胆的平安王。
那颗脑袋的主人——他戎马一生最信任的副将。
这样血淋淋,头首分离地,摆在高堂之上。
计划败露,全灭。
他想过杀一人为囚,杀完人为王,想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更深信胜者为王。
结局却是——
落败为寇。
“本宫听说,冬月十二,御史台大牢走脱了弑君罪人,不知可有此事?”夏殒歌抬头,笑了笑,看向赵知秋。
赵知秋大惊失色:“殿下,不是您、、、”
“本宫怎么了?”
赵知秋愣住了,不敢说接下来的话。
他支走了所有狱吏,悄悄带夏殒歌进入御史台大牢,不曾想那笑如清风的男子从背后一击,光天化日背着死囚破牢而出。
然而,要是说出那天真相,无疑告诉所有人,自己对天仪殿的嘱托阳奉阴违。
夏殒歌、天仪殿,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此刻朝廷乱风横行,何人能乘风而上笑到最后尚未知之数。
想了想,横心道:“是,罪人武功高强,微臣在审问之时不慎让其走脱。”
走脱罪犯顶多是流放,放走弑君罪人是诛九族的重罪。
六王和大臣是将信将疑,夏殒歌却微微笑了,喝了口茶。
“赵大人也算尽心尽力,这个顺水人情本宫倒非送不可了。”
手一挥,门外侍卫推着满脸血污的人进来,铁链啷当乱响,浓烈的药味、腥气扑面而来。
那人衣衫褴褛,上面凝着未干的血,两条粗重铁链穿琵琶骨而过,捆住手脚,亦将他一身高强武艺生生钉住。
所有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萧宸看到那熟悉衣着与身材,心跳侧漏半拍,触电一般,不安而慌乱。
夏殒歌面无表情:“抬起头来。”
凌乱的发分拂开来,铁链叮当作响,满是血迹的脸慢慢抬起。
有两个人同时惊叫起来。
赵知秋是大喜,萧宸是大惊。
那张脸纵使粘满血迹污泥,纵横伤口,萧宸也看得清晰。
那秀美的、斜飞入鬓的眉,温婉而清澈的眸,清丽素净如莲的容颜。
那亘古不变的沉静、安宁、温婉气韵。
居然是——
慕离!
“小子!”萧宸气得浑身发抖,推开所有阻拦,飞奔过去。
胡乱解着那人身上的铁链,用手掌去揩脸上血迹。
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
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许多人大喊着“拦住他”,凌乱纷杂的人声如汹涌的海洋,滔天而起。
夏殒歌看也不看一眼,笑容凉凉的。
一口一口喝着明前龙井,气度娴雅从容。
很多年,很多人,妄图从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窥视他那潜沉如渊的内心。
他的笑容却永远比流云清风更优雅,带着寒冷的、凉薄的味道。白如月,凉如霜,柔如风,似盛满毒酒的琼觞。
萧宸心急如焚,夏殒歌不动声色饮茶。
甚至没给周围侍卫任何暗示。
尽管他已看到,地毯上浑身是血的死囚被反剪缚在背后的手已经从铁链间滑脱。
周遭的侍卫没人敢动。
“我错了,来迟了”,萧宸一边为饱受折磨的人解开束缚,一壁小心翼翼替他擦脸上血迹,流下泪来,“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带你去毓明宫、、、”
忽然转过身,冷冷看着夏殒歌:“更不该拼命成全你和他,把你交给这么个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禽兽不如的人、、、”
话音未落,地毯中央垂死的人突然一动。
白光如匹练跃起,闪电般掠向门边,骤起的光华亮满室。
忽然黯淡下去。
铁链脆响,人已掠至门边。
惊变发生于须臾。
电光火石,极致璀璨亮光令每个人眼睛不自禁一眨。
铁链拖动之声,刀剑撞击之声,茶杯坠地粉碎之声,风声、、、
最后是人的惊呼。
眨眼之后,大殿中心的慕离已掠到门口,被萧宸从身后抱住。夏殒歌已直起身,茶杯摔碎在地上,茶叶破了满地。
一枚碎瓷片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淡白轨迹。“锵”一声,慕离手中不足半尺的匕首被震脱。
银白匕首,光华凛冽,照着天仪殿的暗沉黑曜石地板。
萧宸转头,看向俯视着他,轻轻摇头的夏殒歌,怒火迅速冰凉,发酵为蚀骨的恨。
知道夏殒歌方才救了他,知道夏殒歌是为大局着想。
萧宸还是恨。
雪晴池馆如画,大翊皇宫轩昂华美,所到之处廊柱整肃,琉璃光射,连绵璀璨。
翡翠屏开绣幄红,黄昏微雪画帘垂,是为天家繁迷奢华。
这一路好景致,到了炸毛的萧宸眼里,也像夏殒歌一样可恶。
这家伙一路只是淡笑,一声不吭。
“再走就走到那头了,你说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