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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整个帐篷在眨眼间便成为一堆废墟,满面尘灰的唐不二哀嚎着跪了下来,他伸手扒拉着废墟,却只找到了几缕银发,一滩发绿的血水泛着荧光溢满了焦灼的地面,穆赫的身体在经过火器的爆裂之后已然化作了一滩毒水。
唐不二忽然有些明白穆赫为何一直拒绝与自己亲热了,五毒教的人,还真是毒到了骨子里。
“你啷个啥子都不和我说就走了嘛?!你个瓜娃子哟,你硬是个宝器!”
唐不二攥着那一缕白发躬下身子嚎啕大哭,他那张戏谑的脸想必是再难有爽朗的笑容了。
萧翰钧呛咳着站起了身,他身下的拓跋君牙虽然衣衫不整,但是却丝毫无损。
好在萧翰钧主修铁牢律心法,恰在刚才火器爆裂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及时将拓跋君牙护在了身下,同时运起啸如虎守如山两式,又念动渊字诀为拓跋君牙撑起了一道浑厚的气劲,这才使对方毫发未损。
因着穆赫舍身之故,陆枭虽然之前中了一记弩箭,却也未曾立毙。
他躺在地上身子仍被那惨死的风蜈所纠缠着。
看着萧翰钧松开拓跋君牙,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走了过来,陆枭心中有遗憾,却也有一丝期待。
纵然他无法手刃这对天策府出身的师兄弟为自己的师兄报仇,但是好歹在他死之前,他也应该让萧翰钧知道一些拓跋君牙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萧翰钧,我有话对你说……”
陆枭一开口便是一口淤血,他努力地用残余的内里护着心脉,只为能将那个足以毁掉萧翰钧与拓跋君牙的秘密说出来。
萧翰钧抬手擦了擦额角的鲜血,那张平素稳重温和的面容此际已是多了几分冷狠。
“陆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老子要弄死你!”这边唐不二察觉陆枭尚未气绝,一时也顾不得伤心,提起千机匣便嘶吼着冲了过去。
萧翰钧抬手挡住了冲动的唐不二,对他叮嘱道,“他已受了重伤,活不成了,要他死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枭喉咙里咯咯地怪笑了两声,他那双蓝色的眼又缓缓地投向了拓跋君牙。
“此事……有关拓跋君牙……萧翰钧,你可知道你这师兄他其实……”
萧翰钧眉峰一皱,正要俯身听清陆枭愈发低微的声音,却不料背后一只冷箭袭来,他下意识地侧身一避,一枚弩箭径自飞过来刺穿了陆枭的脖子。萧翰钧大惊,他急忙回身,却见着拓跋君牙已强撑着站了起来,那枚弩箭正是他投掷过来的。
陆枭咽喉中了这一箭,顿时难以言语。
他愤怒地瞪大了眼,胸口使劲地起伏了几下之后,呼吸突然停滞,睁着那双不甘心闭上的蓝眸就此逝去。
“师兄……”
萧翰钧满面沧桑地转头过去,他看着面色憔悴,摇摇欲坠的拓跋君牙,急忙回身过去扶住了他。
拓跋君牙冷冷地盯着陆枭的尸体,勉强勾了勾嘴角,“无耻小人,真是便宜他了。”
一旁唐不二陷入失去所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抑,一旁叶问水也终于缓回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他与拓跋君牙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对方那金银妖瞳之中充满了对自己的轻蔑与不屑,又见萧翰钧如此亲昵地搀着对方,一时只觉酸楚痛恨。
他捂着闷痛不已的胸口,缓步上前,对萧翰钧说道,“翰哥,我不知道陆枭他……”
“够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问水,你就算不知道那陆枭心怀叵测,也断不该与他沆瀣一气,对我师兄做出如此卑劣下流的事情来!我萧翰钧真是看错你!”
萧翰钧一边痛斥叶问水,一边解下披风为拓跋君牙暂且裹住遍布欲痕的赤裸身体。
拓跋君牙被囚之后屡受折辱,内腑早已成疾,他闷咳几声,满口血腥,方才击杀陆枭已是耗尽了他残存的体力,此时再难支撑。
萧翰钧觉察君牙当真状况不对,赶紧将人打横抱起,也顾不得一地狼籍,匆匆便要去寻闻无声。
叶问水默然垂首,自然不敢阻了萧翰钧道路,那句“我萧翰钧真是看错你”言犹在耳,如同一柄钢刀反复地戳刺着他的心。
“看错我……哈!看错我?!萧翰钧,你可曾真地看清过我叶问水吗?!哈哈哈哈!好一句看错我!”
叶问水面色怆然,却是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他这么一笑难免牵动先前被萧翰钧所伤及的肺腑,顿时一口血猛然喷出,整个人也轰然倒地。
闻无声尚在伤兵营继续忙碌着。
他刚替一名受伤不轻的神策军士接了几处断骨,起身擦了擦汗水,正要喝口水歇歇,却被对方轻声叫住。
“大夫。”那士兵面上有些涩然,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闻无声目光温和地问道。
那军士摇摇头,欲言又止,闻无声见他这样,也不便追问,只是收拾了药箱准备去替其他人继续治疗。
见着闻无声要走,那军士才终于开口道,“大夫,你去救救我们拓跋将军吧。”
“你是说拓跋君牙?”闻无声对在这山河危亡关头竟存二心的神策叛将并无好感,修眉微微一簇,眉间的温和已是没了踪影。
“我知道我们神策军声名不好,可是拓跋将军他,他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坏。虽说他平时总是副不太亲近人的模样,又有些好色爱享乐……可他从不像其他神策将领那样克扣粮饷,体罚军士,每有战事更是从来身先士卒,不畏死伤!甚至将军若是得了赏赐,也会尽数分给我们,自己不留丝毫。他这样的将领,莫说我们神策军,就算是天策军中也少见了。我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将军与太子他们会认为将军有谋反之心,但是我却知道若非将军率我们坚守潼关,只怕……只怕这潼关早就被狼牙破了。方才萧将军与大夫您的话,我都听到了,求您救救拓跋将军吧,就算他真有错,但是这么多年来,看在他也为大唐立下了不少战功的份上……”那军士说到后面,言语之间不由有些哽咽,闻无声眉眼轻垂,心中却道这拓跋君牙执掌先锋营来,倒还是攒了些人望的,只可惜对方莫非不知如哥舒翰将军那般声名海外,恩眷正浓的当朝老将亦能做出投降安禄山的不耻之事,何况区区一个拓跋君牙呢?
“放心吧。你们萧将军没催着我过去,说明他肯定也没什么要紧的伤势。倒是你要安心养伤才是。”
闻无声微微一笑,面上又是一副和善的模样,他点点头,这就准备离开。
不等闻无声都走几步,不远处忽然猛然炸响,他立即站定身形,望那炸响处望去,而不知情的军士们以为是狼牙来袭,竟是变得慌乱了起来。
没一会儿,满身是伤的萧翰钧就这么出现在了闻无声的面前。
他怀中的人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方眉头紧蹙,嘴角一丝鲜血蜿蜒而下,已是不省人事。
“闻大夫,快……快救救他!”
萧翰钧额上的鲜血未曾止住,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只希望能让拓跋君牙尽快得到救助。
“他是?”闻无声目光一沉,直直地盯住了萧翰钧怀中的男人,其实萧翰钧不说,他也该知道此人是谁。
只是他没想到那拓跋君牙端是一副好皮囊,不过那副紧闭的眉眼之间依稀仍可看出对方出身行伍的肃杀之气。
“说来话长,闻大夫,请先随我进帐再说吧。”萧翰钧不便将满身污秽的拓跋君牙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压低了嗓音面带哀求地看了眼闻无声,在获得对方首肯之后,这就带着对方钻入了专为医官休息的营帐之中。
萧翰钧小心翼翼地将拓跋君牙放到了地上简陋的草席上,这才掀开了对方身上裹的披风。
闻无声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满是刑求伤痕的身体,但是令他吃惊的是,拓跋君牙身上更多的却是绳索捆绑的印子以及纵欲之后留下的痕迹。
“萧将军,这便是阁下对付叛将的手段吗?”
闻无声目光冰冷地投向了萧翰钧,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出身天策,素有高义的将军竟会纵容属下对尚未被定罪的拓跋君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翰钧觑见闻无声那冰冷的眼神,便知对方误会了自己,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他只是太过信任叶问水了。
“闻大夫,此事是萧某的疏忽,致使拓跋将军受此折辱,还望大夫先替他诊治伤势,莫要再耽误了!”
萧翰钧低着头不敢直视闻无声责怪的目光,甚至,他连再多看拓跋君牙一眼都不敢。
医者仁心,虽然闻无声之前对拓跋君牙并没什么好感,但是如今看见对方这副凄惨模样,心底到底还是软了。
闻无声轻叹着摇摇头,随即一边握了拓跋君牙的手为他把脉,一边观察起了对方身上这不正常的绯色。
片刻后,闻无声方皱紧了眉头,对萧翰钧质问道,“你们到底给他吃了什么歹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