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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第5章
这一仗，整整打了四年，承光十四年，胤雪降，归附大燕，承光帝洛熙洺班师回朝。
那天，天朗气清，碧空如洗，伽蓝城里一片欢腾，道路两边是欢呼鼓掌的人群，用无限崇拜和仰慕的目光，迎接凯旋而归的帝王和他的军队。
伽蓝城是上古空桑王朝的帝都，在那些残缺不缺的古卷记载的传说中，是一座被镜湖包围的孤城。洪荒之后，被称为镜湖的那片内海气势消减了许多，伽蓝城周围又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几座城池，但依然是一处相对封闭的空间。两百多年前，经过多年的混战，各族势力重新划分，由风族人创建的大燕国定都于此，承接着某种宿命。
譬如空桑人所信的轮回转生，那些上古神魔的传说，譬如与雪域的那些冰族人纠结不休的仇恨，譬如这一场莫名而来的战争。
陛下，你终于回来了，紫菀皇后郑重的穿起繁复的礼服，梳妆打扮的雍容华贵，绝丽端婉，牵了儿子的手，缓步的走出宫门。
洛阳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雄才大略，喜欢穷兵黩武的大燕帝王。
浩浩荡荡的队伍像一条长龙一样蜿蜒的进入伽蓝城，渐渐的靠近，却大部分停在了外城，仅有一队人马夹着一顶雪白的软轿进了宫城。最前面孔武高大，英气逼人的黄袍骑士正是刚刚御驾亲征凯旋而归的承光帝洛熙洺，紧随他身后的是神武军总帅御前侍卫统领稽臻。
行至宫门前，勒缰下马。
宫门大开，百官严整成阵，由位列百官之首的欧丞相和长孙太师带领，恭敬地立于大明宫外，紫菀皇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紫袍垂地，高贵华美。她的身边，是年仅四岁的皇太子洛阳，冰雕玉琢一般的小娃娃，粉粉嫩嫩的，稚气的眉目间有着其父的英朗落拓，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像极了他的母亲，温润高贵，端静儒雅。
洛熙洺纵身下马，笑着走向自己的皇后和臣子，飞扬的眉目是令骄阳都为之失色的桀骜和霸气。
“臣妾与众卿恭迎陛下凯旋而归——”紫菀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众臣随她一同跪下，俯首向自己的帝王献上最崇高的敬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熙洺抬手把紫菀扶起，目光忍不住向着白塔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场被称之为洪荒的的大灾难几乎摧毁了曾经的伽蓝城，这里的一切都是大燕建都之后才重新建起来的，除了大明宫侧的那座白塔。倾圮了大半的白塔依旧高峻，耸立在帝宫之侧，象征着某种守护的力量。
那是燕国历代大祭司所居之地。
在洛熙洺心中，对那个人是如师如父一般的敬重，那个德高望重的智者，当初一句话把非嫡非长的自己送上王位的太傅。
可是这样的时候，那个人没有来接他，是还在生气吗，怪自己没和他商量就对胤雪用兵，还是怪自己没有和他一起等着这个孩子出世。
紫菀并没有立刻起身，她低着头和众臣一起等待着皇帝讲话。沉默了一会，洛熙洺终于开口，“众卿平身吧——”
冗长的百官队伍缓慢的依次起身，紫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丈夫和君王，心下一惊，她忽然注意到，洛熙洺左脸的下颚处多了一条刺目的伤疤。
“陛下？”心疼的唤出了声音。
四目相对，眼前是眉目端静依旧的发妻，洛熙洺忽然觉得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让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没事，过去了。”他伸手摸了摸那道疤，淡淡一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王儿这么大了啊，长得真俊俏。。”逃避似的一把抱起身边的洛阳，洛熙洺笑着看自己的儿子，这个被太傅预言将会成为千古圣君的孩子，在自己身后君临天下的人。
“父皇~~”紫菀还来不及提醒，只听见那个小娃娃甜腻腻的声音，讨巧的叫了一声自己第一次见的父亲，咧开嘴冲他笑了。
“哈哈哈。。。”洛熙洺朗声大笑，他了解自己的妻子，紫菀不是那种会把心思用在这种地方的女人，这个孩子还真是会讨人喜欢啊。
“王儿真乖。”洛熙洺用右手抱着洛阳，左手振臂向着北方一指，长袍翻飞，豪气万千，他压低了声音逗着怀里的儿子，“看那个地方，父皇又征服了一个国家，将来，那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说着，他停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怀里的小孩子，想看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征服？！”别看咱们皇太子殿下只有四岁，那也是读过书的人，他仰起充满稚气的小脸看着自己的父皇，那个好大喜功的英武帝王，缓缓的开口问道，“您说的是土地，还是人心？”
“啊！”洛熙洺一下子怔在了那里，这个问题，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样一句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儿子，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娃娃嘴里冒出来的。
“陛下···”紫菀接过洛阳，有些惶恐，“洛阳他还小，不懂事，请陛下恕罪！”
“从失神中回复过来，再去看洛阳，那个小家伙正乖巧的倚在母后身上，唇角轻勾，笑得天真无邪，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给自己老爹丢下一个多么棘手的问题。
“王儿将来，定会是个好皇帝啊——“洛熙洺抬手抚上洛阳的头，轻声的感慨着，那声音里有隐隐的叹息。
紫菀迷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奇怪的念头忽然涌上心来，惊得她指尖一颤。
她不敢承认，可那感觉却是真实的，眼前正当盛年，雄武霸气的男人，在刚才那一声叹息里，她觉得，他老了。
那种苍老，与年龄无关，只是感觉。
“大燕永昌，国祚绵长——“正当紫菀失神之际，她忽然听见身边洛阳的声音，那个刚到自己大腿的小家伙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转过身来，对站在身后的群臣说道。
“大燕永昌，国祚绵长——
大燕永昌，国祚绵长——”
群臣俯首应和，祝颂一般绵长的声音在伽蓝城上空回响。
第6章
洛熙洺和紫菀并肩站在洛阳的身后，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家伙，周身笼罩着一种清清灵灵的温润气息，却又隐着一种不怒自威的贵气。看着他，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太傅当年的预言，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是传说中光华皇帝的转世。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承光帝的队伍带回的那顶软轿，轿帘不知何时动了，一个身着白色皮裘的美艳女子弯身从轿中出来，旁若无人的走到洛熙洺身后。
随着她的脚步，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抽气声，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个女子一身白衣，脸色如其衣饰一般的苍白，深碧色的瞳仁幽暗深邃，水蓝色的长发漫过了腰际，却是惊艳绝世的美丽。
“那是？！”人群里传来了各种惊呼声，“那是？鲛人？”
在传说中自从当年光华皇帝打败冰族人创立的沧流帝国，龙神带领鲛人重返碧落海之后，这个传奇的种族就逐渐的在这片大陆上消失，有些留下来的与各族人通婚，水族的血统也逐渐的淡了，最终混迹以普通人之中。所以现世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族，却从没见过这等美艳妖冶的生物。
再看眼前的女子，如此魅惑绝美的容颜，苍白的脸色，蓝色的长发，的确是传说中鲛人的特征，传说他们人身鱼尾，泣泪成珠，织锦成帩，可是有天生的魔性，让人沉溺其中，一直被视为祸水。
陛下，怎么带着这么个女人回来，难道
紫菀皇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想到当年自己临产之际帝王却执意出征，那一个瞬间，自洛熙洺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撕心裂肺的痛楚，难道一切，为的就是带回这个女子。还那时他口中呼唤的名字，汀？到底是谁？
无数的疑问涌上脑海，但紫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夫君。长于深宫之中，未到及笄之年就母仪天下的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群臣正议论纷纷，洛熙洺转身抬手牵过了那个女子，向着自己的发妻，艰难的开口，“菀儿，朕…”
他似乎不知该怎样跟她说，虽然说身为帝王的自己纵使三宫六院，佳丽成群也无可厚非，可是心底，他对她是有愧的。
但出乎他的意料，从那张熟悉的，依旧眉目静处的的脸上，他看不到丝毫的责问与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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