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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切查探敌情、寻踪追查的结果和方向都由李章来定,靳白甚至给他找了个知事头衔,协同京都府尹同理城中事务。李章很快把城中男丁登记造册,略作培训后,分组编队,巡查城中所有食水井和粮食分派点,确保食物和饮水安全。再根据暗卫查回的情报逐区搜查,凡查过的地区皆派熟知当地的人守住出入口,遇生即查。逃逸暗藏的人逐一被抓出,城中的谣言与四处的骚乱随即渐渐平息。
随着城外危机的解除,城内严格的搜查也逐渐到了城南最后一处——报恩寺。
报恩寺紧挨着城南西边的安门,原是一个简陋的小庙,太祖皇帝做皇帝前,曾在那里避过难,日后便扩建成了现在这样的规模,取名叫报恩寺了。
寺院因沾皇恩,且紧邻着皇宫,自来香火颇旺,战乱开始后,每日里去烧香拜佛的人更多。李章因挂念娘亲,出诏狱没多久就去探望过,对那处的人头涌涌印象非常深刻。及至接手暗卫追查太子及成统余党的事后,便决定先放下报恩寺,待城中各处俱都清理完成后再集中对付那里。
如今城外的危机已解,城内也已井然有序,李章遂把暗卫的查访重点都放去了报恩寺。
很快,暗卫报回数个可疑人物的形貌,李章见其中一个酷似凌云聪,心里便打了个咯噔。他借着探望娘亲的时候独自在寺中慢慢走了一圈,凌云聪始终未现身,这使他不由得踌躇犹豫了起来。
李章自从沾着司马逸落了罪,就被李家以划清界限,不令祸及宗族为由把他除了族谱,顾纹更是被李奉之写了休书。因此李章出来后,仍然只能让娘亲借住报恩寺。但是因为靳白的威压,顾纹在寺里的生活舒顺了许多,不须再做劳役,饮食医药也都有专人打理。
她也是极倔强的人,原本被苦难折磨得支离憔悴,命不久矣,见过李章后,心疼他的境遇,不忍丢下他独自受苦,竟又强撑着鼓起了生志。
她吃过靳白带来的丸药后,濒死的气色散了数分,但终究已是油尽灯枯,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李章日日抽空过来陪她,食物匮乏的时候省下自己的配给,顾纹却只肯与他一起分吃几口,让李章心痛不已却无可奈何。
李章这日带着靳白特意让人捎给他的食物,一路想着怎么哄娘亲多吃些,一边仔细关注着身周的动静。
报恩寺里不安静。
虽然看过暗卫的情报,李章仍对那股悸动暗暗皱眉。
——太直白浅显了,倒像是,急于掩盖什么……
推开客堂角落的小屋,顾纹正埋头缝着衣裳,听见动静,抬起头暖暖地笑道:“章儿来了。”
“娘——,不是说好要好好将养嘛,灯火这么暗!”
李章说着就去夺顾纹手中的东西,顾纹也不争,由得他拿开了,揉揉僵硬的手指头,搬过身边叠好的另一件厚衣裳,拉过李章边替他解外衣边说:“都入大雪了,你这衣裳太单薄。这是娘用你姨夫的旧衣裳改的,换上试试。……娘没用,做不了新的给你。”顾纹说着偏过头去。
李章自己穿好了,满意地对娘亲说:“真暖!谢谢娘!”
顾纹不好意思地掩了泪,顺着李章的搀扶坐到桌边,看着他忙里忙外地重新起了炭炉,又把带来的食物挂在炭炉上煨热,眼里满是浓浓的不舍和怜爱。
“章儿,莫忙了,坐下歇会,和娘说说话。”
李章听话地坐到娘亲身边:“今日右扶风的补给已到,靳大人给了些大枣和新粟,嘱咐孩儿给娘熬粥吃。娘一会多吃些。”
“嗯。替娘多谢靳大人。若不是他,娘也拖不到今天……”
“娘——”
“生死有命。娘这辈子,有了你,已是无憾。可是,你,太倔强了。娘怕你……”
“娘,生死有命。孩儿会好好珍惜的。”
顾纹疼惜地替李章理了理鬓发,手指慢慢摹过熟悉的眉眼,轻轻地说:“你和云聪还真是很像。”
“娘?”
“前日,娘见着姐姐和云聪了。”
“姨妈也在?”
“你姨夫也在。”
李章微微皱眉,沉默地等娘亲继续说。
顾纹有些为难地握紧双手,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说:“姨妈想,让你带云聪出城。”
李章垂下了眼帘。
顾纹小心地倾近了些:“章儿?”见李章依然低着头,叹口气继续道:“云聪他,也是没办法。他当日在益州放走了王爷,靖安侯就抓了你姨妈和姨夫,逼着云聪……云聪事后像死了一般,几日都不肯好好吃饭,还……拿剑自戕!若非你姨夫盯得紧,怕是,怕是已经没了……姨妈她,哭得很伤心,娘心里,也很难过……”
李章闻言暗暗叹气,伸手握住娘的手,抬起眼睛看她:“孩儿知道表哥必是被逼无奈,可是这后果……王爷他,当真是恨得厉害。”
“娘知道你为难。可是,你姨妈姨夫就这一个孩子,从前跟着姨夫从军,也是差点死掉。姨妈她,老了许多……”
顾纹边说边小心看着李章的表情,李章轻蹙着眉,神情显得十分无奈犹豫。她暗暗叹口气,心知很为难,仍是继续替姐姐当着说客。
“姨妈说,这次的事,姨夫心中愧得很,一直说要回幽州,从军戍边。云聪也是听了姨夫如此说,才稍稍还了些魂。你姨妈她,也是抱着死在北疆的想法……王爷虽然恨,好歹闯过了这关,他们一家去替云聪赎罪,总也够了吧。”
李章听着娘亲絮絮的说话,心中想着诏狱那夜全无征兆的天翻地覆,隐约觉得司马逸并非当真被凌云聪害得九死一生,而那些枉送了的性命,也委实不能都算在凌云聪头上。他心存侥幸地盘算着如何尽快抓到太子,觉得他才是司马逸真正的病根,去了,司马逸多半也不会再追究凌云聪的事了。毕竟他们两个,向来不是简单的关系。
李章于是答应了娘亲,服侍她吃了粥,再把药熬上,才让她去请姨妈。
顾绣应该就等在不远的厢房里,很快就随着顾纹过来,见着李章泪水涟涟地就要下跪,李章连忙扶住了她。
“姨妈何须如此!”
“好孩子,姨妈对不住你……你,你怎么瘦成了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们的孩子都这么苦!”
顾绣哭得直捶胸口,顾纹也止不住低头拭泪。
李章无奈地等到顾绣哭声渐低,才问:“姨妈打算如何走?”
“我们来时你姨夫便有预感,车马行李都是齐的。”
“幽州……,表哥恐怕去不得。”
“那便凉州!去那无人的去处,我们一家死也在一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孩子,姨妈知道云聪对不住你,谁叫咱们命舛,偏就遇见了王爷呢!云聪欠下的,我们一家替他还!我们去给王爷卖命!好不好?你姨夫为大魏守了这么多年边关,几乎把命丢在外面,有谁念过他一点好!姨妈不敢再求富贵腾达,姨妈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我们,不会再回京都!”
李章黯然点头:“我送你们出城。”
顾绣终于松了口气,抱着顾纹又哭了起来。
顾绣离开后,李章服侍娘亲喝了药睡下后,仔细又想了遍眼下的状况,心里有些不定,想着姨妈的话,终是下了决心。
顾绣虽是民商之女,自幼喜欢随父跑商,小小年纪已是美貌聪颖之名闻达,见识更是不俗。及长后,对择婿自有主见,寻常商家子弟世家公子都不入眼,最后嫁了家世清白武艺高强的凌峰,从此关山万里,跟着凌峰金戈铁马,驻守边关。
李章与顾绣相见不多,与凌峰更是少见,却从小从娘亲那里听说过许多,对姨夫姨妈一直都十分神往。后来凌峰遭人算计被押送京城,他怕姨夫难堪,一路默不作声暗地照应。及至途中遭遇强敌,刘秀己心慌之下阵脚大乱,他才在挺身而出时让凌峰知道了真相,顿时相对唏嘘伤感难禁。凌峰的骄傲,凌峰的无奈,都在那刻被生生撕开,让李章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再加上凌云聪也是自小的傲气不肯服输,也就由不得李章不对他们此番的境地心存戚戚了。
打定主意后,李章借由支开了监视报恩寺的暗卫,在自己惯常歇息的屋子里眯了会,就出门向后院走去。
天色未明,散尽人声的寺院显出日间没有的静穆来,在细碎的塔铃声中更显寂寥。李章依着顾绣的交代独自在小径上走着,一路感觉着刺入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