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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里笑。
“蒙郡主关心,想必相爷一家吉星高照,不会有什么大碍。”
“苏哥哥……”
“你说。”
“我……”小脸爬红,在这初春飞花的傍晚,艳如晚秋满山嫣然的红枫。“是齐小公爷说,说临王旧邸老破……”
她眨眼,吸了口气。
“……让莫要嫌弃,搬来国公府暂住。”
我站在那里大笑。
这话说的,全然齐氏犟人风格。而今多少事,这一桩实在畅快淋漓……实在值得,和丫头两人当众捶腰。
惹得张之庭摇着头叹息,左看看我,又看看丫头,张口欲说,却瞅着曲身歪斜的两人,忍不住撇嘴上翘。
一晌开怀,竟无意周遭的喧声渐小。
“……不巧周大人家里出了点意外,幸而不是什么大事——咳,各位大人!既然比试全部结束,那就到这里吧!”
是定襄王站在中央,给了散场的指令。
尔后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禁卫簇拥着中间那人首先消失在桃花林后,又一些谦礼之辞,齐太夫人和广平郡王去到前面送别,吴大人搀着付大人、陈荀风大人、李澄光大人、李仲恭大人一一带了从人离去。
院墙下的调香郎中也在这个队列里,跟着其他的从人出了门。
半顿饭的工夫,百余人众尽散。
终场的善后三方,也只剩齐家郡王家和廉王家数人,按理应该作为主办的一方留到最后,不过想必齐家的太夫人定不在意这些虚礼。于是跟着告辞的郡主经过了门口的齐家老小,和着张之庭作揖拜别。
“多谢太夫人款待,苏鹊等送郡王回府先行告辞,改日再来致谢。”
太夫人银丝飘飘,瞥过身后站着不知在望着哪里的齐鹏,对着府门前郡王雕花车厢挂下的车帘,笑的清明。
“老身不便远送,苏大人、张公子却可常来。”转头她道。
分手登车,过了两个路口,到了朱雀大道和别行的岔口,揭帘吩咐了停车,嘱了张之庭送郡王郡主回府,我则下车上马,要跟上后面拐往羽衣楼的小车。
张之庭跟在后面下车问,“你是稍后直接回家,还是要去临王府一聚?”
此时暮光已现,柳烟飞的小车跟在车队的最后,看得框架都有些模糊,而车下随行的侍从,更是只余七分淡漠的光影。
我扯住马的缰绳,“时候不早,也许是直接回家。”
“好吧。”他点头,“无事莫要耽搁太久,这厢送回,我在家里等你。”
我心里有数,回头不会太早,却还是应了。马腹一夹,牵了缰绳并了驽车的两骑,方欲扬鞭唤起,前头有了数骑匆忙的蹄声,是有人从朱雀大道急着往南回奔。
夕阳余晖里,看见是三匹纯黑的御马,拦了前头郡王的车驾。
其中的一匹顺着车队往近,眯着眼睛,看见来人高起的黑帽和宫人绛色的锦衣,近了,原是去而折返的刘玉。
他勒了马缰,在马上致礼,“陛下有旨,齐府事毕,请苏大人宫内叙事!”
哑了一会没有应他。
刘玉翻下马来。
“苏大人,皇上请您即刻入宫!”
张之庭从前面走过来,郡王和郡主的车架,也起了车帘。不得不驻马问他,“……刘公公,何事召我?”
刘玉摇头。“臣不知!”
“哪有这样的匆忙,到底何事?”
是张之庭拧了眉毛,站在了中间。
刘玉没有吭声。
跟着呆了一刻,听见后面马车驱动的车辘声,猛然想起从人中的那人,忙从马上滚下来,伸手拉开前面怒火冲冲的友人。
“苏鹊这就去,刘公公,真的不知所为何事吗?”
刘玉望我一眼未答。他作了手势请换马,上马后,他则用了原先我的那匹,顺过旁下的张之庭时,拂尘一摆,昂头闭目。
“赏!”
人海道情'二' 夜是有风的那种凉。
一条朱雀大街南北贯穿京师,自明德门直往皇城,入朱雀门而进禁宫。骑下彪悍的禁军坐骑,就在它两丈宽平民止步的中道上追风般奔驰,在一块块被百年岁月冲刷得透出光亮的青石砖上,留下声声飞扬的马蹄。
像是每下,都拍在了心上。
一直在想,也觉得不可能,没有可能。回溯遍了,从昨夜到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无论是越墙梁上的失败,尚书令府上先后的小大火,还是闻哥今天临时惊险的出现……可以说哪里都有破绽,可哪里又都没有穿帮,无论如何都不该会被发现,不该会做这般处置。
可是这样紧急的召见……
不合礼制的传唤,带着含糊不明的口谕,不仅是自从景元觉放弃了用郭怡、顾文古和我作掩人耳目的棋子后的头一遭,甚而是包括那做着表象心腹的时期,也从来没有过。
我想不明白。
终于从朱雀宫门的侧门里穿过时,暮色转浓的天幕上,已经露出了满天星芒那最初的光亮,从空旷的太和殿前广场前看去,其后北后纵深沿地势而上,凭山而建的万重宫阙绵延数里,却因着尚未到得掌灯的时分,显得幽深而孤寂。
“苏大人,请随卑下福兮门入内。”
弘文、三泰殿后,刘玉撇下了随行的两个禁卫。他拂尘向东,指入内宫的大口。绛色的锦衣在前面,恰入一色的隐在宫墙褚褐的暗角下,不高的身材弓腰迈着细快的小步,带着多少高低的屋檐划过头顶,长短的廊柱滑过身边,只一会,就不辨了来路。
不知走了多久,停步在一处平常的拱门后。像是普通的园林拱门,门旁院角上挂着无数稠密的藤蔓,虽还不到茂盛的时候,却是浑然一墙墨色的绿荫。
“只能送您到这了,大人。”
刘玉躬身退到身后三步远的墙角,拂尘扬起,低首作礼。
我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直到确定他再没有旁的一句话,真的不会抬起头来,也丝毫没有要陪人往里进的意思,不得不出声去唤:
“刘玉……”
他的身子动了一下,依然没有抬起头来。
大概是人家和我的交情始终没有到掏心剖腹的程度,此时的疑虑与不安,也只有自个一个人承担了。
吸一口长气,掸了掸衣上一天的灰尘,迈步向里。
“大人但去无妨。”
穿过拱门的时候,隐隐听到他尖细的声音,追着过来。
眼前是一面开阔的敞景。看不见一路里走来,压得人透不过气幢幢密实紧挨的重檐高殿,而是豁然一片,澄澈碧波。
平湖收集了无数的星碎,润着银色的粼光,透亮如同出壳的蚌珠,被周边细瘦的桃柳包裹着,环湖九曲的宫廊围绕着,一望少有的静美。
怔得人楞开了神去,直到迎面的晚风顺着涟漪吹上脸颊,微微带了些水的凉气,惊醒了此刻的处所。
我只大概知道这个湖的位置。曾经从不那么细致的宫图上看过,应该是帝王寝殿重华宫外人工开凿的玉液池,已然东北内宫的深处。
一时,也不知该往哪里迈步。回头去看,来时的拱门后早没有了刘玉的人影,甚而能见到其后模糊的宫门,锁起了朱色的门扉。
被无端丢在这里了么……
二月初一的晚上,没有月光,没有早该燃起的华丽宫灯,唯是一地星光丢落的碎银,点点铺洒在湖面和脚旁。
想了一会,顺着回廊去看,顶上一掌掌暗红色的风灯从立足处延伸开去,隐约标画出堤岸水尽处的轮廓。
那之后有着好些朦胧宫殿的暗影,巍峨高大,低平恢宏,也不知其中的哪一座,是那任性人君隐逸的龙宫。
正念着,眼前对首,亮了光。
是灯光,暖红的风灯,两个一对,亮起在对岸的湖廊上。
来不及细看,它们各自从一边牵起旁的风灯,一盏接着一盏,迟缓而安稳,对称的引燃了左右弧线的延伸,亮光纷起,像是两道一朝苏醒的火龙同时被人驱策着,片刻不息,从着对面向着这边,蜿蜒,奔腾,合抱。
直到头顶上最后的两盏,也亮起了橘色跃动的光。
我便能看见,对岸最初的两盏暖光下,仿佛是突然出现,盛满了辉映湖色珠光的水景楼台之上,一个深色的剪影,负手独立。
碧池边,回廊下,明珠间。
更了衣,去了冠,头顶一根澄亮的金簪,夜风一起,暗红色绣黑金宽袖的大衮,衣袂翻飞舞动。
……
什么叫做上苍不公,什么叫做偏袒一方?
就是将如此厚待,尽施一人。
神州万物,九宫千檐,他的身后,本是多少人不比的富贵。而天佑斯人,竟又恁的甘霖作礼,塑了一个英姿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