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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弯,你的死,不会没有价值。
夕阳从山的一侧蔓延过来,透过厚厚的乌云,染地一片红一片灰。
我被押解着原路返回,黑漆漆的风吹着倒影摇晃,我却冷得没有半点表情。身后,绫衣依然相随,衣襟满袖飘香,像他脸上虚幻的笑意。
走到牢房门口,正遇上四个黑衣人押着椎水走过来,疲惫的椎水满脸忧伤,看见我竟身在地牢外,忽然眨了眨眼睛:“公子,你怎么……”
“哎,这么巧啊!”绫衣打断了椎水的话,长袖翩翩走到我前方,娇然地对他一笑:“你是椎水?我想,今天寻王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哦。”
“什么消息?”椎水狐疑了一下,忽然不安地抬头问我:“墨弯……墨弯怎么了?”
我垂下眼,他的直觉往往准地可怕。我说:“墨弯坠崖死了。”
椎水人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顷刻就布满了水花,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看得心痛,吸了一口气,暴戾地大喝:“不准哭!”他这样哭下去我早晚也崩溃,我直视住他的眼睛:“椎水你听好,收干你的眼泪,墨弯半生集智,情比银月坚石,他的死,我一样针刺在心,但是逝者已矣,哭也无用,他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为他而难过,不会的!”一口气说完,又加重了口吻:“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么?”
椎水一怔,终于止了抽泣,红着眼点头。
我吸了口气,不再发作。
椎水,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就连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是我亲手把他送上断魂台,是我,亲眼看着他坠入山谷。
但此刻我不能够妥协,不能够有丝毫的懦弱。
“好凶的寻王呢。”绫衣轻盈一笑,仿佛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对着我道:“不如也听听椎水带来的消息吧。”
我转头,却见椎水慢慢跪下来,朝我磕了一个头,缓缓道:“公子,宫中传来消息……和妃娘娘昨夜,自缢身亡。”
我木纳地站定,像是一棵枯木再遭到一个晴天霹雳,头脑空白地盯着眼前的人深深伏于地下。一旁,绫衣月黄的身影晃来晃去,让人眼花。
我以为我会倒下,可是我没有。当我反应过来整句话的意思时,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你起来吧。”
然后,平静而苍白地向地牢走去。
身后,椎水仿佛在唤我,还有绫衣魔鬼一样的笑声和目光执着着不放。
而我的脑子里,只盘旋着两句话:“不能够妥协!不能够懦弱!”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情节写长了,汗~~~
46、chapter 42 再逃 。。。
说实话,当一天内接连死去几位至亲之人,不,当一段时间内无数噩耗接踵而至时,悲伤,已不是一个很确切能描述的字眼。
大约,麻木才是。
隔天,恢复了一天气力的时候,我面朝皇城所在的方向,端正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以祭拜母后。和墨弯的死一样,我没有流泪,即便黑暗的空间里没有人在监视我。
我相信,母后的自缢,是她的选择。
我甚至能想像到她的抉择。优雅如她,万千人之上犹如遥不可及的晨光,那么从容,那么淡然,那么飘渺,她可以为伊人倾国一笑,却依然高傲,倔强地宁愿乘白绫而去,也断不会甘受尘世折辱。
父皇已逝,那一天,她的心,大概就已死去。
我这样对自己说,所以我没有哭。
也不知这算麻木,还是理智。
日子一天天过去,地牢里越来越冷,冬天无声息而至。
这段时间,玹芜没有出现过,椎水也来得少了,仿佛所有的噩耗自那一天的爆发之后,重归于沉寂。
只是沉寂,随流水而逝,没人知道,谁的笑灰飞烟灭,谁的歌唱断肝肠,谁在寻找着谁,谁在埋葬着谁。
我们都身披灾难而来,却不知道,还要穿过多少次的风霜,永生,或毁灭。
快冬天的时候,大司王朝有一个重要的节日,名曰酒节,共三天。事实上这个节日已有几千年的传统,人们广设宴席,大口喝酒,喻意雪开丰年。
大司皇宫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由礼部负责这个庆典,更常常加设祭天大典,保佑国家风调雨顺。紫瀛少雪,小的时候,我一直盼望天上能飘起雪花。去年,我没在皇宫,紫瀛下起了雪。今年,紫瀛有雪,却没庆典。
昏昏沉沉地想着有的没的,顶上的石门突然动了一下,黑暗中有人的脚步声沿着石阶而下,再然后,是近处铁链的清脆声响。
直到他们走近了,我才睁开眼,这些天来我早已识得用耳朵分辨声音,来者共5人,一跛一跛的椎水和4个黑衣人。
椎水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始终望着我。
我点点头,没有习惯性地垂下眼,一双凤眸凌厉地穿透黑暗,直视他的眼睛。
“公子。”椎水走到我的面前,向我请安,我微微颔首,闻得周围的酒味。椎水蹲下,轻身说:“紫瀛传来消息,允王几日前召告天下,言说寻王暴毙,满朝共丧,举国即日起哀悼三日。”
“是么。”我无动于衷地笑笑。允王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的用意变得如此直接:如果我死了,那么他的下一步,定是名正言顺地称王。
谁会知道,真正的王还没有死呢。
椎水悲伤地看着我,不发一言,默然地转身离去。若是不快些,无情的鞭子很快会打上来。这段时间,我们都学会尽量保护自己。
黑衣人很满意,左右押着椎水离开,走得几步。我冷不丁抬头:“慢着。”
所有的黑衣人回过头来。
我双目寒光乍现,忽地双手从背后齐发,银芒迸射,直取4人喉口,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见血封喉,瘫死于地。
同一时间,椎水手扣银针,将把手铁门的士卒也杀了。“公子!”他回身向我奔来。
我弹身而起,一把扶住他,低声道:“快换衣服,离开这里!”
一盏茶后,我与椎水手扣银针,杀光了所有狱卒,顺利离开牢房。
我不知道玹芜能算到多少,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从上一次的越狱失败,我已经开始一步一步算计结果。
那一次,我穿过地牢,一步一步,记住了牢狱里所有守卫的数量和分布。
那一次,玹芜搜出了我解开铁链的铁棒。他并不知道,当时椎水留给了我两根铁棒。
那一天,他杀光了所有的守卫,银针满地,是我眼里的冰冷寒光。
那一天,他杀了墨弯,我吼着告诉椎水,收集银针。我在简短的句子了,藏起了关键的字眼。第一句话第一个字,第二句话倒数第二个字,第三句话第三个字,第四句话倒数第四个字。那是我们小时候常常玩的游戏,我确认椎水听懂了。
于是,我拼命恢复自己的体力,作最后的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夜晚的空气湿润恬静,远处的琼楼灯光点点,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酒香醇,人正酣。
“公子,接下去怎么办?”椎水问我,月光下他的眼里淌着静谧的流光。
我耸耸肩,指着前方唯一的路:“走出去。”孤崖绝壁,这里是关人的绝佳场所,但恰恰因为如此,也阻断了唯一的消息出路。没有人会想到,这里的守卫无一生还。往前走,是“翼”的营地,出了那里,便能离开。
寂静的山路没什么人走动,我和椎水一路总共只碰到4个换班的守卫,喝得醉眼朦胧,直接被我们推落山脚,消灭的一干二净。碰到我们,是他们倒霉;没碰到我们,他们也迟早被玹芜杀死。
越接近营地,人声就越大,能听得到喝酒猜拳的声音,再走得近些,远远便能望见平坦处搭起的高台,应该是为酒节临时搭建的。紫色的帐帘随风卷动,内里明亮宽敞,金色的餐布,金色的餐具,金色的烛火,华丽耀眼。玹芜遥遥坐着,手中握一杯红酒,正低头与身边的绫衣交谈,随意地勾唇一笑,都如暗夜里的玫瑰,张扬出金色的光芒,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所在。
“主公万岁!主公万岁!”一轮一轮的高呼,如同海潮汹涌。这里的庆典人很多,黑压压一片。
玹芜很少回应,哪次他只要往外扫一眼,对我的耳膜都是极限考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高高坐着,繁复华丽的紫袍从头包裹到脚,像个被膜拜的神,一举手一投足都美至妖娆。
我站在台下看他,黑色的憎恨窜流在血液里,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