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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尝甘心呢,比什么月中仙子,他终是凡人,也有私心,殷暮幽说的没错,他一直在骗自己。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到如今,他可还有回天之力?
朔风,我是否该再见你?若我挽留,你会不会回来,重新爱我?
伊筱筱托着摆好饭菜的盘子,扣了扣厢房的门,见没动静,推开门小声唤道:“朔大哥。”
屋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她看见背对她坐着的男人沉思般的模样,默默走近,尽量轻的放下手中的食物。
三天了。三天前朔风彻夜未归,自次日回来后,便在自己房中闭门不出,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她曾向方盛问起,却得到一个支支吾吾的回答,对方神色闪烁不定,最后也只知道那夜朔风流连在风尘之所,兴许怀抱温柔乡。
心中自然不是滋味,虽说男人寻花问柳是常情,但毕竟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婿人选。伊筱筱总有些话盘旋在嘴边想说,但每每见朔风沉默,又为他这样的反常不忍,诸多问题最后也只吞咽入腹,没了与他理论的勇气。
惆怅地叹口气,她转身欲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沉润的声音。
“筱筱,我有话与你讲。”
这些日来难得听他主动开口,伊筱筱顿时暗暗欣喜,回头笑颜轻绽:“嗯,筱筱听着。”
朔风无表情地望了望她,沉默片刻,将右手握拳放在桌上。伊筱筱不解,狐疑地看着,只见他手掌一摊,移开之时桌上赫然放着那代表订亲的信物腰扣。她心头突然一震,直直看着桌上,再看向朔风。
“朔大哥,这是…”
“朔风无礼,不能娶你为妻。”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决断。伊筱筱一下变了脸色,讷讷发愣,半晌才小声道:“…是筱筱不够好么?”
朔风缓缓摇头,她的双唇微微颤抖,却在嘴角挤出一丝勉强之至的笑:
“那是我做错了什么?”
朔风依然摇头,叹道:“你很好,是我心中另有他人,有负于你。”
闻言伊筱筱只觉晴天霹雳落在头上一般,面如死灰,撑不住倒退几步,扶住了门框。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如此大的委屈,不想这回重伤她的人,不是仇恨之人,竟是她至爱之人!
“是谁?你心里的人…是谁?!”
稳了稳情绪,她不甘心,咬咬牙,还是问出了最介怀的问题。
对面男子却无奈一笑,道:“聪颖如你,岂会不知?”
胸口一闷,一阵冰冷刺痛残酷地穿心而过,撕裂开道道伤口,疼得抽搐。伊筱筱再忍不住,大颗泪珠簌簌滚落。是,岂会不知?她知,她很早就该知,只不过知,却不信。要怎么信?那清润文雅的人,那固执脆弱的人,是男子——他的爱人,她的情敌,竟是男子!
极度的酸意心头汹涌,是悲是怨是愤是羞,旋身夺门而出,为的是不在那人面前怆然涕下。一路在庭院中掩面跑过,初夏午后的阳光竟是如此刺眼,明明这样温热,却为何晒不干她眼角单薄的泪,无声地流。
那边方盛端着特地买来的桂花糕,走往厢房的方向,忽而喜笑颜开,忽而长吁短叹,喜得是为佳人送美食,忧得是佳人将是别家妇。正感慨,却见廊外园中奔过一抹人影,罗衫飘逸,竟是伊筱筱。才张口叫唤,便发现少女神色悲伤,不断拭泪,急匆匆地就往府外跑,方盛诧异,却也来不及多想,随手搁了点心,跟着追了出去。
跑了许久,直到疲惫在筋骨间扩散开来,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行走。伊筱筱也不知要去哪里,身处喧嚷集市的尽头,路人好奇的眼光比比皆是,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狼狈不堪,只觉得心中苦闷无处发泄,胸口一窒,泪落得更凶,愣了愣,慌忙抬袖去擦,却听到一声并不响亮但十分清晰的呼唤。
“筱筱。”
猛的抬眼,蓦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清秀儒雅,微微诧异地注视着她,神色关切。伊筱筱瞬间一颤,身体里仿佛有一整块琉璃,倒映着自己的尊严,突然喀喀碎裂,尖锐破片划得她遍体鳞伤。
殷、子、幽!
第十二章
倒退两步,掉头冲进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除了逃开,伊筱筱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殷子幽正去方府寻朔风,还有些踌躇,不料遇着伊筱筱,又见她仓惶落跑,不明就里,更放心不下,也拔腿跟了上去。少女知他一路紧追不舍,更是怨愤,掩面躲入街边巷中,埋头奔逃,却扎进一个死胡同里去。无措地望着面前高耸的围墙,左右环顾才发觉已是迷失方向,一时无处藏身,便听见脚步轻响,止在她背后。
“筱筱…”
不必看也知道是什么人,与她一样呼吸急促。哼了一声,伊筱筱回过头去,若他是来看她的落魄模样,便让他看个够好了。
“跟着我做什么?”
身后之人见她哭花了妆容,神情凄怨,明显是吃惊不小,急道:“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朔风呢,他怎么不护你?”
那人名讳不提也罢,提起来伊筱筱心酸难当,怒道:“好奴才是你家的,凭什么护我?”
殷子幽本是关心,却听她口气不善,难免有几分尴尬,想上前安慰的步子也停了下来。轻声道:“他总是你未婚的夫君,若待你不好,也可理论,何苦这样说。”
“是么?”伊筱筱冷冷笑道,“你与我去理论?也是了,他怎敢不听你的话,对不对啊,殷家二少爷?”
话中讥讽无比犀利,殷子幽脸上一僵,但见少女盯着他的眼中盈满哀怨伤悲,又有戚戚恨意,仿佛只要睫毛一动,就要大颗滴下,想她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才如此口不择言,也就不去计较,叹道:“你暂住方府吧,时候不早,还是我先送你回去。”
伊筱筱看他上前来劝,厌极地向后退开,厉声道:“我的事与你无关,走开!”
殷子幽第一次见她这样恶形相向,又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顿时不知如何反应,进退两难。伊筱筱却不想再和他磨,正要运起轻功越墙而去,却听头顶传来一阵嬉笑:
“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咄咄逼人?”
两人皆讶然,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挡路的围墙另一头翻上一个人,一屁股坐在墙顶黑瓦上,笑容可掬。那是名年约不惑的和蔼男子,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俏皮表情。伊筱筱皱皱眉,喝道:“你是谁?”
“我在隔壁房顶上晒日头睡觉,起来看看是谁吵得我不得安生。”那长者眨眨眼,笑道,“原来是小两口闹脾气,不妨讲来大叔给你们评评理?”
此话一出,伊筱筱脸色更差,殷子幽一愣,才要声辩,又见那人望了望他们两个,哈哈大笑:“小书生,莫不是你喜新厌旧负了人家?这可不对了,难怪人家姑娘那么大火气。”
“多管闲事,闭嘴!”伊筱筱原就怒火中烧,哪经得起调侃,寒了一张俏脸丝袖一挥,一枚金针就朝没个正经的不速之客射去。
那人看也不看,随随便便一抬手,食指中指便将暗器凌空夹住,嘴角笑容一刹那变得高深莫测。伊筱筱瞪大了眼睛,她虽武艺不高,但熟谙轻功与暗器,当初才多次化险为夷,如今只想教训一下这人的多嘴,金针并未瞄准要害,却因愤怒而出手力道不轻,不料被这样轻松挡了下来,显然对方不是自己所能及的厉害角色。
“好凶的丫头,别是吓跑你的小情郎了。”
男子丢开金针调笑道,纵身飞下墙头,身手出奇矫捷,一把就按住了少女的肩头。伊筱筱慌张起来,本能挣扎,却觉肩上力量如泰山压顶,挣不动半分,正要大叫,只觉身上穴道一麻,整个人杵在原地。
边上殷子幽见情况有变,紧张之下冲上来掰那人的手,叫道:“放开她!”
那长者手段厉害,他的营救举动根本是螳臂当车,才扳住对方手臂,便被人抓住领口旋了开去,转身间也被点中穴道落入钳制。男子左右手各捉一人,全不当回事地大笑道:
“我这人就爱管闲事,你们两个不让管,我偏管定了!走走走,这事儿不解决,我就不放人咯!”
说罢嘻嘻哈哈带着两人腾身越起,踏着绝顶轻功消失无踪。
方盛追着伊筱筱出去,却还是跟丢了,只好回家巴巴得等,结果一等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人回来。扔下手头生意发动了全府仆役外出寻找,方家少爷急得如热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