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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沉思之中,姑娘业已托一只竹盘,由那阴森的房里飞快转回。她裙裾飘风,莲步碎碎,转眼便至身前。
江雨舟此时业已看出,这姑娘脚程之快,似乎较自己犹胜一筹,心中一愣,就闻那姑娘笑道:
“你肚子该饿了吧?快吃点儿东西吧。”
这姑娘声音好听已极,燕语莺声,如月转黄鹂,江雨舟直似无法抗拒一般,闻言立即取过盘中山果,自顾吃了起来。
秀发轻拂着那姑娘粉面,神态飘逸,如月宫仙子,不过江雨舟自经情恋之后,对女人已存了偏见,此时虽觉这姑娘不同流俗,却也不屑再去多看一眼。
那姑娘仰望天上流云,幽幽说道:
“一年,两年……啊,三年来我一个人住在此地,从没看到第二个生人,今天你来了,我应当好好招待你一番才对呢!哦,我忘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雨舟正在吃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由轻哼一声,但哼声出口,立即感到对待眼前这样纯真的姑娘,粗鲁的言语实在无法出口,不自觉地轻声说道:
“我叫江雨舟!”
那姑娘神情一愕道:
“江雨舟?这名字好怪啊!嗯,不过你人却挺好,尤其你那根笛子也很好玩,你能把那根笛子再给我玩玩么?”
这姑娘柔媚的声音,使得江雨舟无法抗拒,闻言神情一愣,立即把般若凤笛送了过去。
那姑娘接过风笛,双手一阵摩挲,然后凑向唇边,幽幽地吹了起来。
江雨舟在武当石牢中曾经试过,这管凤笛与众不同,假如不用全
力,绝对无法吹响,但这姑娘敛目凝神,直似毫不费力一般。
笛声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江雨舟不自觉地被笛声陶醉,他初次沉醉于悠扬的笛声之中,继而恍恍惚惚,只觉这笛声隐含无限玄机,给他以一种不可捉摸的启示,仿佛寄身于一座柳暗花明的丛林,时而金莺识柳,时而燕剪绿波,苍鹰翱翔于河漠之间,鸿鹄展翼于蓝天之下
般若凤笛上那些久参不悟的怪招,全在这刹那间豁然贯通,他不自觉地振身而起,随着幽扬笛声自顾挥臂抬掌地练了起来。
他神游身外,力贯指掌,正在练得出神之际,突然笛声一停,耳畔又传来那姑娘的娇笑道:
“啊,想不到你还会武呢!练得真好,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了,要不然……”
说到此处,不禁幽幽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轻叹,似乎隐含无限悲怆,听得江雨舟心头一震,霍的停下手来,紧盯着那姑娘诧声说道:
“你说什么?你……怎会看不到呢?”
这事情太奇怪了,姑娘的眸子如同秋水一般怎会看不到呢?
“这话说起来太长了,你扶我进去,我慢慢地告诉你好么?”
这纯真明艳的姑娘,倏忽之间,变得雾惨花愁,江雨舟那冷酷的性格中,也不禁升起无限同情之心|Qī|shu|ωang|,依言轻轻地一拉姑娘粉臂。
那姑娘轻哦一声:
“哟,你身上好冷啊,对了,我忘记你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那就快点儿走吧!”
秀发吹拂,散发出一股袭人幽香,江雨舟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姑娘那双秋水样的眸子,竟会看不到东西。
他心中惊愕,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真看不到东西么?”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啊,对了,此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虽然目无所睹,依然如同眼见一般,尤其三年来暗中摸索,听力远异常
人,几可以耳代目,怪不得你要疑心了。”
江雨舟凝视着那姑娘素面,心中忽然升起一片愧疚,觉得疑心这么一位纯洁的姑娘实在太不应该了,不自觉地嗫嚅说道:
“我……不是不信,而是说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上天实在不应对你这样残酷!”
话中虽然仍含有冷硬之音,但已是他服食八魄金粟后前所未有之事了!那姑娘听得扬眉一笑:
“你这人真好!我可以叫你……叫你江哥么?”
江雨舟神情一愕,直似无法拒绝似地脱口答道:
“随你叫吧!”
“嗯!江哥哥,快随我来啊!”
这姑娘施着江雨舟,转眼走进那间阴沉沉的房子,这房子又高又大,身入其中,如同走进一一座荒漠的山谷,给人一种空旷寂寞的感觉。
那姑娘要江雨舟在房中坐下,然后拾级登楼,取来一套整洁的衣履,江雨舟知她双目已盲,当下也不回避便换上。
那姑娘待他穿好之后,淡淡一笑道:
“这是我义父的衣裳,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啊!”
江雨舟低头一瞧,只见这身衣服虽然质地不错,但却又短又肥,穿起来如同小丑一般,不觉哈哈大笑道:
“好看,太好看了!”
“可惜我看不到了!”
“你将来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姑娘神情一震,突然面现喜容道:
“什么?你说我还会看到东西么?啊!那山头上的白雪,天边里的晚霞,我多想再看上一眼啊!我……”
话声至此,突然玉容一变,连连摇首道:
“唉!恐怕我今生再也看不到了!三年之前,义父离开此地,说是为了我求取复明之药,三年了,义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江雨舟见她神态凄清,不禁侧然心动,连道:
“姑娘放心,你义父只要找到复明之药,一定会赶回来的!”
“嗯,你说得不错,可是我义父直到此时也没有回来,可见复明之药,已经无法找到了!”
这姑娘一付绝望的神态,立即激发了江雨舟与生俱来的侠心义胆,沉声说道:
“姑娘对我江雨舟既有救命之恩,我自愧无以为报,只要姑娘说出何处有那复明之药,江雨舟纵然踏遍九州,也要把它找来!
“什么救命之恩啊?我只从那悬崖上把你抱了回来,用几片玉壶紫芝为你解去铁线蛇之毒,哪值得你为我出此大力呢!”
这姑娘虽然说得平淡,但在恩怨分明的江雨舟听来,却觉得非报答这救命之恩不可,闻言立即沉声说道:
“大丈夫岂能白受别人恩惠,姑娘纵然不说,我也要访遍天下,为你求取复明之药!”
那姑娘闻言突现喜容,娇笑一声道:
“江哥哥,你这人真好,只是世间是否真有复明之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既执意如此,就听我慢慢地说吧!”
至此一顿,续道:
“我叫苓苓……”
江雨舟听得心中猛动,脱口说道:
“九州阎罗是你什么人?”
那姑娘也是一震:
“你认识我爸爸?你……”
江雨舟见这姑娘果是九州阎罗的女儿,不禁感慨地一叹,道:
“不错,我认识令尊!”
苓苓满面期待之色道:
“他现在好吗?”
江雨舟从未说过谎言,但此时却不忍据实相告,闻言微微一愕,忙道:
“他……他现在很好!”
苓苓似乎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喃喃自语道:
“他老人家的头发恐怕也白了吧?啊!我多么想见他啊,江哥,我求求你,你见到他的时候……”
江雨舟那冷如寒冰似的心田中,突然升起了无限怜悯之情,不禁插口说道:
“我如能再见到他,一定把你现在的住的地方告诉他就是!”
“啊,不,江哥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
“这多年来,他老人家恐怕已把我忘记了,假如再见到我这副形象,不是要伤心么?”
“那你不想再见他了么?”
“那只有等我双目复明之后再说了!”
江雨舟闻言黯然无言,苓苓姑娘反而安慰他道:
“江哥哥,你不要多难过了,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世么?听我继续告诉你吧。”到此一顿,轻叹一声,又道:
“在我刚生的时候,江湖上突然传说我爸爸得了一颗什么八魄金粟,很多人都想得到它,可是我爸爸偏说服了八魄金粟后就要人性全失,一心只想杀人,所以不肯!”
“后来爸爸带着妈妈和我,东藏西躲地过了五年,突然有一天来到一座河边,被几十个人拦了下来……”
“哼,这些人是想抢那颗八魄金粟么?”
“可是我爸爸不肯,因此和他们打起来!”
江雨舟听得怒气上升,沉声说道:
“结果怎样?”
苓苓微微摆首道:
“结果我爸爸杀了很多坏人,可是我却被一个坏女人从妈妈怀中抢走!那女人把我藏在一座山洞里,打算用我来交换那颗八魄金粟。”
“你爸爸没有答应吧?”
“我不知道爸爸答应没有,但那坏女人每次回来都很生气,最后一次,竟用一种毒药点在我的眼里……”
江雨舟听得忍无可忍,不禁沉声冷笑道:
“若有一天让我碰上这坏女人,非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苓苓姑娘似乎感动万分,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