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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第二章「二少爷,二少爷,您怎么在这里?」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寻到
了正在西跨院里发呆的苑雪香,「您再不回去休息,让大夫人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我这就回去。」苑雪香无奈地跟著小丫鬟出了西跨院,回他自己的住处,
心里仍惦记著释然。
再说释然回到那荒凉的小屋,一头倒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大概早就粘在
伤口上想脱也脱不下去,他索性拉过被子蒙头便睡。脑子里晃过刚才遇到的那个
少年,还有他说什么鸡汤的事,真是奇怪的人。那少年姓苑名字里有个雪字,释
然曾听父亲说起过苑致臻的长子苑雪华,剑法超群,十八岁的时候在北方就已罕
遇敌手,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苑雪香,难道是苑雪华的弟弟?想来武功也
不弱吧,怎么从没听说过?西山决斗的时候见过苑雪华,却从没见过苑雪香。伤
痛和疲劳消磨著释然的意识,想著想著他就昏昏沉沈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管家苑忠叫醒的。睁眼一看天光已是大亮,再有一个时辰恐
怕就到了中午。他急忙翻身坐起,牵动背上伤口,他咬牙没用发出呻吟。
苑忠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冰冰地说:「释然,原是要派你活的,
但是你贪睡误了出工的时间,就先罚你在院子里跪一天好好反省。别高兴,会有
人来看著你。」
释然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没有丝毫委屈,甚至还真的有点高兴。
他完全没想自己睡过头是因为伤痛未愈昨天劳累过度,只觉得起晚了挨罚是理所
当然的事情,而且罚跪可比昨天提水清闲许多。他赶紧跑到院子里找了相对平坦
一点的土地跪下,在家中挨罚的时候他就有了经验,地若不平或有小石子跪久了
腿会很痛。
苑忠似是还要说什么,不过终是没有说出口,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苑忠走后不久,来了个家丁模样的中年人,也不说话,自己在院子里找了
个地方坐下,掏出一本书翻看。释然想那个人就是来监督他的吧。
跪久了背上的伤反而不觉得痛了,闲来无事,释然默默练完七绝心法,又
闭上眼睛开始琢磨剑法。这种惩罚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休息,他想每天都这样
罚他就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开饭的钟声响起,那中年家丁收起书出了院子。
释然想他可能是去吃饭了。虽然是跪著,也很消耗体力,释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不过他没有起来。苑忠说让他在这里罚跪一整天,当然是不能去吃饭的了。没有
人叫他起来,他大概就要一直跪著。
半个时辰以后,那中年家丁又回到院子里,奇怪地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纹丝
不动的释然:「你没去吃午饭吧?」
释然想他是要确认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是否乖乖地在这里挨罚,于是点点
头道:「没有,一直在这里。」
那家丁的神情很古怪,喃喃道:「真的没有去吃饭?」
释然想那人大概不相信他,不过也没法子,又没别的人证明。随那人怎么
想好了,大不了再挨罚就是了。释然现在有些后悔,还不如刚才去吃饭,先填饱
了肚子,要打要骂他也有力气撑著。在家里的时候,他也会凭白受冤枉,不管是
谁的错,受罚的总是他,他也就懒得再去为自己辩解。到了苑家做仆人,当然要
学得更乖一些。所以他默不作声。
那家丁见释然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好又坐到一旁看书去了。
两个人各想各的,互不干扰,气氛倒也融洽。
****释然闭目冥想,风吹草动引起气流的变化反应,出动静之物的
具体位置,周遭的一切他都洞悉于心。曾经在家中藏书楼里整理祖父的手稿,写
到静坐练功时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情形,释然在之后的几次罚跪中渐渐悟出其中窍
门,没想到终于在今日达到祖父当时的境界。正欣喜中,感觉有人向此间院落走
来,从呼吸的速率和脚步轻重判断,应该是苑忠。释然收敛真气,恢复常态,睁
眼。
「管家好。」中年家丁看见苑忠,赶紧站起来行礼。
苑忠从释然身边走过,径直来到那中年家丁面前道:「小李,恭喜你又添
了个胖小子。」
「真的?小翠她生了?什么时候?」中年家丁满脸的惊讶与欣喜。
「是托了邻居带消息过来,虽然比预计的早了几天,但母子平安。你家那
口子希望你早点回去看看呢。」
这李姓家丁已有了两个女儿,人到中年喜得贵子,高兴得上了天,只盼著
目前的工作快结束,早点回家看看。苑忠似是很了解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道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
「这不太好吧?老夫人知道了……」
「没关系,老夫人一向通情达理。你看天也快黑了,大不了我再找个人替
你一会儿。」
「那谢谢管家了!」中年家丁没再犹豫,「我这就回去看我那胖小子去。」
等那中年家丁高高兴兴地离去,苑忠又走到释然面前,盯著释然苍白的脸
道:「敲晚饭钟的时候,你就可以起来了。」原本他让释然在这里罚跪,是因为
看他伤还没好,不忍再派他活,要小李过来盯著也事先交待好,只要不出院子,
释然干什么他都当没看见。没想到释然这么认真,竟在院子里一直跪著,连午饭
都没吃。他当初说罚跪,又没说不许吃东西。唉,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苑
忠当然不知道,释然在家里时受罚挨骂,不吃不喝跪个一天一夜是常有的事。
苑忠交待完转身也出了院子,只留释然一个人继续罚跪。
没有人看著了,释然却仍未起身,按苑忠刚才说的,待会儿没准有别的人
来监督。反正再有一个时辰就敲晚饭钟了,他可不想多事。正思考间,他听出又
有人向这里靠近,脚步轻盈,呼吸绵长,应该是个高手。
「释然,我来看你了。」苑雪香跨进院子,满脸笑容。
释然没有看苑雪香,低著头,身子跪得有些僵直:「您是苑家的少爷吧,
怎么也被派来监督仆人挨罚?」
苑雪香愣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从母亲眼皮底下溜出来,偷了点心和上好
的金创药来看释然,没想到被误会成过来监督的,真是好心没好报,于是他决定
捉弄释然一下,假装严肃道:「不错,我正是苑家的二少爷,我来看著你,顺便
再带给你另一项「惩罚」。」
释然沉默不语,果然只是罚跪似乎太轻了,原来重头在后面,苑雪香,苑
家的二少爷,是苑老夫人派过来,给他一点颜色看的吧。
「你为什么不问罚你的理由?」苑雪香被释然漠然的态度弄得心头微怒,
「上次奶奶平白无故的让人打你五十鞭,你没有委屈吗?」
释然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答道:「老夫人说光看家法留不下印象,要挨
过才能体会深刻。释然觉得这个理由足够了。至于少爷要罚,定是释然有什么地
方做错了,释然愚钝不察,挨过罚之后还望少爷明示。」
「你是够愚钝的。」苑雪香咬咬牙道,「好吧,你先把上衣脱下来。」
释然没有丝毫犹豫,解开衣襟退出袖子,再咬牙一扯,这才把糊在背上的
衣服脱了下来。衣衫本来是被血水凝结在伤口上的,这一扯,未愈的伤口再次绽
裂,一阵钻心的痛令释然几乎昏厥。他紧咬嘴唇使自己保持清醒,不知道这次是
什么惩罚,大概是鞭打或是刑杖,要不然让他脱上衣做什么。不过好像苑雪香随
身没带著皮鞭和棍棒什么的,难道还有什么他没见过的特殊刑罚?
这时苑雪香已经走到释然身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做的瓷瓶,打开瓶
塞,香气四溢,是苑家珍藏的治伤良药「凝霜」,不论多严重的外伤,只要一敷
上它,半刻就能止血,不出三日,伤处就可结疤。因为炼制「凝霜」需几十种珍
奇的草药,得之不易,所以就算是苑家的少爷,也要请示了老夫人才能使用。
现在苑雪香毫不在意地倒了大半瓶「凝霜」在释然背上,若是让老夫人知
道了不当场气昏过去才怪。
「待著别动,趴平一点,别让药粉流下来。」苑雪香倒完药才想起刚才来
的匆忙忘了带裹伤的纱布,四下看看决定进释然住的屋里找找。
释然静静地趴在地上,背上传来的清凉压抑了原本火烧一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