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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看见山崖上点点石青色,有一点莹白之光,颤颤闪动,落在赵佑眼中,却是一株玉白带绿的花朵,恰好生在冰川石缝当中,裹着层淡淡的绒毛,枝叶如羽,花形如莲。
是……雪莲花!
这只在书本中读到的奇花异草,不想竟在这里得见,令得他情不自禁叫出名来,叹道:“好美!”
可惜,那绝壁离地面恐有百丈之高,只可远观不可近赏。
赵佑望着那雪莲看了好一会,不经意垂眸,却见陈奕诚已经在弯弓搭箭,堪堪对准绝壁方向——
以他的箭术,击中目标那是没有一点问题,但是这样远的距离,又有狂风不断,要想花叶无损,断茎而落,想来也不容易,是以他虽然已经瞄准,却在迟疑,未有下一步动作。
雪莲花这东西,想来这雪山这中到处都有,这株生得高,指不定下一株就在地面,弯腰可得。
“算了,奕诚……”赵佑正待阻止,忽听得身后风声骤起,一人白衣飘飘,直飞冲天。
“四王子!”那两名南越侍卫同时出声,朝着泰冲跃起的方向奔去。
不得不说,这个泰四王子,武功高深,轻身功夫更是绝妙,凭借那山崖上凸出的山石,东一点,西一蹬,如灵猴般借力上窜,明明险到极致,偏生他的动作做出来又是那么优雅流畅,让人心惊胆战之际,却又赏心悦目。
须臾间,泰冲已经攀上绝壁,手指一勾,便将那株雪莲花连茎掐断,转身跳下。
“四王子,当心!”两名南越侍卫吓得脸都白了,比脚下白雪还白了三分,一见那人玉树梨花般轻缓降下,顾不得欣赏,赶紧迎上前去。
“我没事。”泰冲摆摆手,却是朝他大步过来,温柔含笑,双手奉上:“给你。”
赵佑瞧着那雪莲花,粉白中带着丝丝碧绿,晶莹剔透,着实可爱,不由得伸手接过,泰冲看在眼里,笑意加深,轻声道:“路上若是还有,我再给你多摘些。”
“多谢泰四王子!”李一舟从背后转出来,呵呵笑道:“我最近在炼制的药丸,正巧就差这一味雪莲,真是天随人愿啊!”说着就要来他手里取花。
泰冲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没看到他的动作,连半个眼神都没投给他,仍是微笑淡淡,注视着赵佑。 被那水波一样
的眸光凝望着,赵佑忽然有丝歉疚,不单是为了那包随手丢弃的衣物,还有此前种种殷勤讨好种种相助,都从心底涌了出来,心念意动,那捧着花的手,适时移开两寸,令得李一舟的手抓了个空。
“你!”李一舟急了。
“这花……看着讨喜。”赵佑思索着措辞,以求两边都说得过去:“等我玩够了,再给你做药。”
“好了,天色不早了,继续赶路吧。”陈奕诚恰到好处冒出来,拍了拍李一舟的肩,催促众人上马前行。
风声呼啸,赵佑仔细辨听着夹杂其中的流水声,带着队伍时快时慢,不住驰骋。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陈奕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又行了一阵,突然扯住缰绳,挥手喝道:“停!”
赵佑定睛一看,却见一道又宽又长的山洞挡住去路,下方并无流水,已然干涸,踢一块石子下去,好半晌才听得极其细微一声,显然深不可测。
陈奕诚走到边缘地带,居高临下看了看,又目测下宽度,舒了口气:“大家都后退,照我的法子过去。”说罢飞身上马,策马朝来处奔出一大段,然后调转马头,忽然一夹马腹,马儿嘶吼一声,发力狂奔,蹄声得得,疾驰到得山涧,一个扬蹄便从那缺口一跃而过,轻松落在对面实地!
赵佑看着那山涧,想着自己稀松平常的骑术,有些为难,却听得陈奕诚在对面喊道:“一舟,你带殿下过来!”
李一舟答应一声,推他上马,自己也跟着跨坐上去,也是助跑一阵,顺利越过山涧。
那两名赵氏王国兵士依样画葫芦,都骑马跃过,到得对岸。
“还磨蹭什么,该你们了,快些过来!”李一舟不耐朝那边的三人叫道。
泰冲轻应一声,策马后退,也是与陈奕诚差不多的距离,随后疾驰过来,待奔到山涧边缘,猛地扯起缰绳,马蹄扬起,刚到半空,下一瞬,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连人带马一同坠落!
这一变故,令得在场之人皆是傻了眼,那两名南越侍卫惶然下马,奔到山涧边张望,哪里还看得见人,怔愣一下,立时抬头怒目而视,神形俱裂:“是你们,暗箭伤人!”
李一舟无奈摊手:“别冤枉好人哪,我好好站在这里,动都没动一下。你们那殿下方才不是去悬崖上摘花来着,力气用尽,所以控制不住马儿,不慎失足,却怎么能赖到我们头上?”
那两名侍卫狠狠瞪他一眼,无暇多说,慢慢从山涧边上攀援而下,前往寻人。
赵佑看着那面色坦然的两人,轻声道:“真的是失足?”
李一舟不迭点头:“就是就是。”
陈奕诚没有说话,只从唇边扯起一抹久违的笑容,望着他目光炯炯:“天快黑了,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继续行路?”
赵佑瞅瞅他,在看看李一舟,怎么看怎么诡异,难怪这一路上两人如此沉默,原来是在暗中酝酿好戏!
想来也不复杂,泰冲他攀岩摘花之时,那两名南越侍卫担心主子也离开了岗位,这样好的机会,要动点手脚,那是十分容易,李一舟身上那些个金针银刀,瓶瓶罐罐的,也许动不了泰冲,可动动他的坐骑,令其在关键时刻失控,之时举手之劳,没有任何问题!
说是两人合谋,恐怕更多的,是陈奕诚的主意,他对泰冲的仇视与敌意,比李一舟更甚,作为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那张灿烂笑脸之后,其实隐藏着深沉而坚决的心思。
“殿下?”见他久久不答,陈奕诚剑眉微扬,墨黑而锋锐,逼人心魄。
等,还能等来什么,一具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尸体?
赵佑微叹一口气:“当然是……继续行路。”怀里还揣着那朵雪莲,被细细的绒毛扎了下,忽然觉得有微微的疼。
如此也好,不留余地,他心软,便由他们来帮他做决定。
怪只怪,他姓了泰,注定是敌非友,势不两立……
一路无话。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群山深处,眼前的景致,令得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错,他没有听错,确实是流水声。
只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流水,而是一处……温泉!
在那光秃秃的岩石上,有一条狭窄的山缝,石缝中长满了青草与灌木,温泉水正是从这样的缝隙中涌出来,形成一条一尺来宽的小溪,蜿蜒向前流着,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温泉池,汨汨冒着热气。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丁点寒冷,只有暖暖的泉水,温暖如斯,宁静如斯,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之中,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简直就是仙境!
又来了,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又忽然冒了出来。
只觉得那池边青草多了些,池里泉水黄了些,比不得他记忆中的那处,那般繁花似锦,缱绻如梦——
春波碧草,暖泉深处,赤裎相对。
到底,是不是梦呢?
恍惚间,岩石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
“是我。”
低沉的男子嗓音,拉回他恍惚入梦的心绪,也令他打消惊叫挣扎的念头,抬看着眼前之人:“奕诚,你怎么……”
陈奕诚带着他紧走两步,以石为障,挡住外间众人的视线。
“佑佑,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赵佑一声轻笑:“有话随时都可以说,非要躲起来做什么?”斜睨他一眼,低道:“说吧。”
陈奕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心里……可是在怪我?”
赵佑笑容顿了下:“我不明白。”
“你明白,你都明白,这一路上你不跟一舟说话,也不跟我说话,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们不该暗中做手脚,不该让他摔下去,不该见死不救,是不是?”陈奕诚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眼神却还是那么明亮,坚定,是的,他没有错。
“摔都摔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我能处罚你隐瞒不报,擅自做主?”兵不厌诈,过河拆桥,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弃,这也是他平日处事的信条,只是没事先通知他一声而已。
陈奕诚怔怔看着他,忽然一声长叹:“你对他,还是动了心么?”
赵佑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