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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丈又深吸了一口水烟。
然后他问:“为什么?”
问的时候,又吐出了一口烟。
铁手不喜欢烟。
——吞云吐雾,看来潇洒,其实是将乌烟瘴气吸了肺腑,如同自尽。
但为了要表示对这老人和他身边的人礼貌和尊重,他只了手轻拍了拍两颊,皱起了山根忍耐、忍受。
“因为我不认识你儿子,也没有到你。”铁手道,“我为何要与你为敌,为啥要牺牲你们父子?”
他身边的一个人立即代他说了话。
说话的是一个年青人。
他浑身上下,都漫发出一股邪气,他的剑眉剑得来很邪。他的星日黑得来很邪。他很冷静,但邪气的冷静。他很沉着,是沉着的邪气。他也十分年轻,但年轻也是一种邪味儿的年轻——他的头发带点暗金色,在耳戴了只吊坠般的耳环。
就连头发,也邪,耳朵,更邪,男人戴耳环,那就更邪里邪气了。
也不知怎的,铁手一见这个人,头就有些疼。
他知道山君脾气暴躁,性情乖戾,武功也高——但似乎还是这个混身透发邪味儿的青年难缠难惹些!
“他就是’山东大口食色神枪会,孙家中,负责‘拿威堂’的孙出烟孙堂主。”
袭邪冷静地道:“他有两个儿了,一个叫拔河、一个叫拔牙,外号人称‘怒神枪’和‘挫神枪’。”
说完了,他就收声,退开一旁,多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世上至少两种人是这样子做事的,他制造了事端,然后闪过一旁,让事情愈搞愈大,愈闹愈不可拾,而他只在一旁,不动声色,到收拾残局时才会再露面出手;另一种人是:他只负责联络推动、介绍打点,主角不是他,他唱过了道引过了路,那就没他的事了,他也来得安分守已,袖手旁观,到了他的戏时,自然又会粉墨登场、决不欺场。
也许,袭邪正是这种人。
只不过,铁手却不知道天上演的是什么戏?
孙出烟口里喷烟,但不致七孔生烟,但他身旁有两个老人,真的一个气得像给烟熏黑了半壁脸,一个则翻看一双白多黑少的怪眼,像多年来一直都给人气得七窍冒烟。
不管他们是给什么事情气得激愤若此,铁手都不希望是自己:因为他认出了这两人。
一个是“一言堂”的副堂主“半边脸”孙家变。——听说、当日除了堂主“山君”孙疆最不好对付之外,紧接下来的要算是这个一边脸像给灼焦了似的另一半脸却皮光肉滑全无人儿似的孙家变和“紫微星君出鞘剑”公孙扬眉了。
另一个,是他久闻其名、未谋其面的“神枪会”里”一贯堂”三大无老之一的“半天眼”孙破家。
——孙破家的眼睛,少时与人比枪时遭枪尖喂毒刺伤,以致目力消失八九成,他却以坚苦毅力,修练成“八方听声,四面辨影”的“瞎神枪法”其才华、努力,教武林中称誉已久。
现在场中唯一他听不识的,是另一个身长、脸长,手长。脚长、腰长的:“五长身段”、脸如冠玉、红润油亮的中年人。
只有这人脸带欢笑,像正赴一场盛会,参加一个喜宴,听到一各好消息似的。
——光是一个袭邪已不易解决了,何况还有孙破家、孙家变,再加上这满脸堆欢的不知名高手。
——虽仍不知其名,但一定是高手。
这点铁手绝对这么断定。
他嗅也能嗅得出来。
错不了。
副堂主孙家变见过铁手。
他上次是引领铁手、猛禽,一一去侦讯与摇红相熟的家人、婢仆。
那一次,他表现得彬彬有礼。礼仪周周,轮不到他说话,他决不多言。
而今,他已变得毫不客气,句句抢锋。
“铁捕头,东窗事变了,你也不必装蒜了。”
铁手一愣,笑道:“东窗事发?那么西窗呢?”他住的“一盐院”正是西厢,相对而言,“九鼎厅”、”六顶楼”都在对面,一前一后。而根据摇红笔记所述,“浅水涉”也就在“六顶楼”下边。
他悠悠的加了一句:“这一夜来,外面有许多异动,看来,事发的可不只是东窗、西窗,只怕整个“一言堂”都有极大的变化,‘神枪会’也在事变中吧?”
他这番话一出口,只见袭邪、孙家变、孙破家和孙出烟,全都静了下来。
不但没说话,连动作也僵住了。
就连那满脸欢意的人,一时也没了笑容。
最后,还是孙出烟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一字一句的说:“铁手,你是为了公孙扬眉,还是为了要阻止我们制造‘人形荡克’或是为了要贪图夺得‘荡寇克敌志异录’而下这等杀手!?”
五、西厢事变,东厢呢?
铁手心知下妙,只有问道:“下杀手?我对谁下了杀手?”
“我儿子。”孙出烟惨痛的道:“你杀了我儿子。”
铁手又倒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有两各儿子吗?他们不是应该在‘拿威堂’吗?怎么……却都死在这里?”
那满面笑意、身材颀长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可不是吗?不打自招了!”
铁手只见孙破家、孙家变等,人人脸上都出现怒意,至于孙出烟,更是爆牛肚一般的脸色,惟独是袭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自招?”铁手只好硬着头皮,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没见过令郎,如何杀他?公孙扬盾不是失踪已久了吗?人形荡克跟令郎之死有何关系?‘荡寇克敌……’什么意义是什么东西?我又如何下打自招了?恳请说明。”
孙出烟愤恨地嘶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又山高水远的来东北干啥!?你不晓得又冒‘神枪会”的这趟浑水作甚!?”
铁手坦然道:“我来东北是为了要拯救摇红姑娘给人掳劫一事,我入‘一言堂’是为了要查明这案件的真相。”
孙出烟“垮”的一声,把烟杆往地上一摔,掷了个粉碎,载指怒骂道:
“姓铁的,你有种杀人没种承认,当什么名捕,称什么好汉!”
铁手心平气和的道:“孙大侠丧子之痛,我是可以体会的……然而我与令郎仅闻大名,向未谋面,无怨无仇,又何故杀他!?”
孙出烟气得声音都颤了:“你你你……刚才还承认了,现在却反口不认!”
铁手问道:“我却是几时认了?”
那颀长个子又露欢容,插口道:“若不是你杀的,你又从何得悉他儿都是死在‘一言堂’里,而且正丧命在东厢‘六顶楼,里!你这不是招了吗!”
铁手大为震动:“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颀长汉子似笑非笑的答:“昨晚。怎么?现在又装作不知了?”
铁手道:“昨晚我一直都在‘一盐院’里。”
孙家变拂然问:“你说的我们就得信?”
铁手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房内的。”
孙家变冷然道:“你是说刘猛禽可以为你证明?”
铁手叹道:“他确实跟我在一起。”
孙家变道,“你是名捕,他也是大捕头,两个鹰犬窝在一起,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们两人的话?”
袭邪突道,“这次我可不能力你们证明了。”
铁手平和地道:“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其实,你们在院外布有这么多人监视,我若出入,岂会不知!”
——“我为什么要杀令郎?我连孙拔牙死在这里也是刚才知道的!”
此语一出,孙家变、孙出烟、孙破家尽皆哗然。
颀长汉了干笑一声,道:“你又一次鬼拍后枕自认自招了!”
铁手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白了,你们听我一开口,就分别道丧命于一言堂东厢是孙拔河,无疑形同招供自己是凶手——这也堆怪,许多案子,都靠诱使元凶失言招认这种非凶手不得而知的案情,以此为据,定以刑罪。”
他讥消地道,“连我自己,也用这类方法,侦破了不少案子,且使犯人认罪。不过,这次,却不适用在我身上。”
孙家变变脸道:“为什么?大概是一个里由:只准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孙出烟只七窍生烟:“混帐!敢做不敢认。孬种!”
铁手不愠下火:“如果我做,当然要认。苦非我杀的,我认了,只让元凶逍遥法外,你儿子死得含冤莫白。”
那颀长汉子好暇以整的笑问:“烟十六叔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孙拔河、一个是孙拔牙—
—如果不是你亲不杀手,又岂知死的是孙拔牙!?”
他笑容虽好,但辞锋却厉。
铁手神色不变:“因为我知晓孙拔河一早已殁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为之震动。
孙出烟厉声问:“你说什么!?”
看他凄布的样了,简直像要把铁手剁为粉尘,这才甘心。
铁手从容地道:“孙拔河疑为死于铁锈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