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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浪也道:“苏姑娘,哑叔掉下去的时候还纵声大笑,可见他走的极为舒心,你还是别伤心难过了!”他称苏壁华为哑叔,其实心中早就把苏壁华当成了自己的亲叔叔一样,而苏清梦又是哑叔的女儿,这时一见,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苏清梦已听西门豹转述过郭浪与父亲的事,听得此话,当即莹莹道:“多谢郭公子这些年来照顾我爹,请受我一拜!”
郭浪赶紧扶住,道:“别,别,苏姑娘,快起来!说到照顾二字,这么多年,一直是哑叔在照顾我,若要拜谢,应当我拜才是!”
余婆婆忽然道:“你叫郭浪,是不是?”
郭浪一怔,随即恭恭敬敬地道:“是!”
余婆婆又道:“这些年来你都是和我们堡主在一起?”
郭浪道:“是啊,不过晚辈一直不知道哑叔就是苏堡主。”
余婆婆道:“那你自己说,我们堡主这些年来可对你有恩?”
郭浪道:“这个自然,哑叔的恩情,我郭浪一辈子铭记于人,没齿难忘!”
余婆婆婆点了点头,又道:“即是如此,你你便跟我们回苏家堡去罢!”
郭浪一怔,默心默意也是愕然不解,实在听不出最后这句话是何用意。
却听得苏清梦“啊呀”一声,忽然间满脸通红,见郭浪的眼光向自己看来,忙咳嗽了两声,钻入了轿子内,慌忙放下了轿帘。
又听得脚步声杂乱,有几人已经飞奔了过来。
郭浪闻声看去,却是杜千金、金兰、碧莲、紫菊等几女。原来锦绣门众女一到君山之下,便听说郭浪与贺北霆苏壁华三人一起坠悬身亡了,便忙赶了上来查看。
杜千金听得郭浪已死,更是几欲晕去,此时突然见到郭浪还在崖上,心头一震,只道自己是看花眼了,眨一眨眼再一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哽咽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郭浪心下感动,方才感受到杜千金对自己的情意,想到自己曾在少林寺内答应了杜三娘,照顾杜千金,当即走了过去,握住杜千金的手,柔声道:“我没有死,有人这么牵挂着我,我怎么舍得去死!”
杜千金喜动于色,满脸都是幸福。身后的紫菊抢着道:“恭喜掌门!”
余婆婆在旁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小丫头不在家里守孝,却跑出来狐猸妖惑,不知羞耻!“
郭浪一怔,方才看清锦绣门众女都是身着素服。
默心在旁问道:“杜掌门她……”
杜千金眼睛又是一红:“我娘她伤重不治,已经……”说到这里,语音哽咽,泪如雨下。
默心默意双手合什,又念了几遍往生咒。
早在少林大会之日,余婆婆砸下巨钟,罩住了杜千金,锦绣门和苏家堡便结下了仇怨,此时听得余婆婆又拿言语来讽刺杜千金,金兰等人如何不恼?紫菊嘴快,第一个便道:“老大婆,你们堡主不也是死了,怎么没见你去守孝?”
余婆婆脸色一沉,柱杖喝道:“小丫头竟敢对我们堡主无礼,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婆子便成全你!”说完,拐杖一顿,便要动手。
金兰和碧莲也拔出兵器,护住了紫菊。
郭浪忙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他知道余婆婆的性子,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忙插在两方人中间。
默心也道:“余老施主请勿动怒,这位小姑娘小小年纪,童言无忌,老施主又何必与她计较!”
余婆婆脸色稍和,又道:“好,老婆子才不与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郭浪,走,跟我回苏家堡去!”
郭浪一怔,实在猜想不出余婆婆一而再再而三地叫自己去苏家堡的用意。
金兰已道:“好不横蛮!郭公子又不是你们苏家堡的人,凭什么要跟你回苏家堡?”
余婆婆傲然道:“凭什么?就凭他叫我们堡主哑叔!就凭我们堡主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岂能知恩不报?”
紫菊道:“原来你要郭公子随你去苏家堡,乃是要他知恩就报?”
余婆婆道:“不错!”
紫菊又道:“那是不是也要向苏壁华一样,为奴为仆,才算得上是报恩?”
余婆婆手杖一顿,喝道:“小丫头再胡说八道,瞧我不撕烂你的嘴!”顿了一顿,才道:“老婆子是让他回苏家堡去当堡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郭浪一怔,金兰等几女也是一怔,只在轿中的苏清梦一声轻呼:“余婆婆,你……”
郭浪道:“余婆婆,晚辈无德无才,实在不敢当此大任,还请余婆婆收回成命,另择高就!”
余婆婆怒道:“谁要你小子有德有才了?老婆子说让你当堡主,你就得当堡主!有什么敢不敢当的?”
碧莲忽然道:“郭公子是要去我们锦绣门当掌门的,他才不希罕你们这个堡主之位呢?”
金兰一怔,随即也道:“对,我家小姐上君山来,就是为了接郭公子回去当锦绣门的掌门!”
杜千金满脸通红,想要说话,金兰扯了扯她袖子,她便咽了下去。
余婆婆哈哈大笑:“好笑,好笑!你们锦绣门从不收男弟子,却还想找个男人来当掌门,岂不笑歪了天下人的嘴巴!”
碧莲道:“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可由人改。你们苏家堡可以看中郭公子,我们锦绣门为何不能?”
余婆婆道:“好,话即已说到了这份上,多说也是没用!郭浪,你站到一边去,就让苏家堡和锦绣门打上一架,谁赢了谁就带你走!”
郭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不到自己却变成了众人以武相争的一件东西一样,就这情形,应该说自己是怡害众人的祸害呢,还是该说自己是一滩祸水呢?
紫菊道:“小姐,这老婆子存心跟咱们过不去,我看她抢郭公子是假,为难咱们才是真,咱们锦绣门可不能输了这口气!”
杜千金本来扭捏不安之极,一听了这话,也抽出了双刀,严阵以待。
苏家堡四轿夫也放下了轿子,掏出匕首,只待余婆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默意道:“方丈师兄,你看这……”意思是让默心劝上一劝。
默心道:“师弟,两派相争,乃是为了郭施主。依我看来,若是郭施主两不相帮,两方必伤;若帮一主,必伤一方。这好比是陷入了一个劫,此劫亦为情劫,亦为恩劫,亦为心劫。咱们出家人能看透却不能左右,还是让郭施主自己出劫吧!”
默意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了。
轿内的苏清梦忽然开口道:“余婆婆,走罢,咱们回去罢!”
余婆婆道:“小姐,我这可是在为你的终身着想!”
苏清梦道:“余婆婆,你若真为了清梦,那就别再说了。也别在为难郭公子,咱们这就回苏家堡去!”
余婆婆道:“可是……”
苏清梦急道:“余婆婆,你再不走,清梦就再也不理你了!”
余婆婆无奈,只得一挥手,转身便走,忽然又转过身来,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郭浪,道:“我家小姐对你一番情义,你还有什么为难的?老婆子让你去苏家堡,还不是想让你多陪陪小姐,堡主已经过世,那冰蛊之毒再无药可止,小姐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她还想再说下去,苏清梦叫道:“余婆婆,你若再说,清梦就……就死给你看!”
余婆婆摇了摇头,只得调头而去。四轿夫抬起轿子,跟着余婆婆走了。
郭浪展开那张纸一看,却是一幅画像,一看之下,当即认出了画中所画之人乃是自己,回想起那晚在屋顶见到苏清梦深夜披被画像,原来画的就是自己,心下感动,向轿子看去,见轿帘似乎微有揭起,但随着自己的这一眼看去,又放了下来。再看手中画像时,右侧还题有一首《酒泉子》:〃寒湖水冷泛孤舟;邀月共醉西楼。谁抱琵琶拨弄;夜曲声声扰人梦。风飘思绪;垂帘织就;珠动心不动。烛影朦胧;怜怜相映如透。酒入喉。涡休休;金樽倒尽空自流。紫壶斜露;一盏春秋;忘却千古来由。看杯中;朱额皱;玉颊瘦;为何白了少年头?是恩;是怨;是情;是仇!〃字迹清秀,但词意间却尽是凄苦思念之意。
郭浪心道:“苏姑娘小小年纪,何来这等凄凉的心境?”待读到那句:“为何白了少年头?是恩,是怨,是情,是仇?”时,忽然醒悟:“她在这词中所说的是以后在苏家堡想起我之后的种种感受。嗯,寒湖水冷泛孤舟,却也只能邀月共醉西楼,抱琵琶轻弄;却只能扰人清梦。金樽倒尽空自流,终究还是为情白了少年头!”又想到苏清梦身中冰蛊,在世时日无多,不由更是感动,向轿子望去,见轿子越行越远,终于消失在了山角处,再也看不见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