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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晟直起身来,任凭长发直披来,眼角仍带着情动的残红,眼光却比泉水还澄澈,“我不明白,或许我一直没有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忠似奸,大奸似忠,你两样都不是,忠诚信义,阴谋诡诈,别人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得如鱼得水。你是一团雾,一片云,摸不透,看不明。有时我觉得你可以是个推心置腹的人,有时却又觉得你阴险难测,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最看不明白的也是我。”叹一口气,“你方才问我怪不怪你,我有时也在问自己,但思来想去,要找出一个恨你怨你的理由,竟然找不出来。我怪你什么?若说你欺骗了我,但你自始至终也没有保证过什么。若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但你做的事却又对国家,对朝廷大有益处。你就是这么狡猾的人,让人恨也无从恨起。”
赵紫小心的敛起好看的眸子,惴惴不安,“你怕我?”
文晟忽然觉得赵紫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有趣,“怕?我从来不说一个怕字。你对我而言,就像镜花水月,难以亲近。如果没有昨天那场灾祸,或许我们永远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坦言相对。昨天,在山洞里,你将性命交给了我,我也将性命交给了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一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你是阴谋诡谲也好,是心机深沉也好,你总是赵紫。除开了这些,赵紫就不再是赵紫了。”文晟说完了话,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这些话他已在心中藏了很久,现在终于得以宣泄出来了。
赵紫听着他的话,那一字一字,像一个个重锤,砸开了心头那块坚冰,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全都喷涌出来,什么少喜少悲,什么不动神色,全都化作烟尘,宛若绝望之际突然得到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又像飘荡多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只想着紧紧抱住眼前的少年大笑一场,可是喉头像塞了一团棉絮,什么也说不出,脸上是笑的,眼前却像蒙了一层水雾,什么东西都是扭曲变化的。文晟的脸模糊起来,赵紫急忙伸手擦拭,却被那人抢先一步,柔软的手指轻轻拭去那滚落的泪珠。
“从来只有你笑我是个呆子,现今也该让我取笑你一回了。”
赵紫握住文晟的手,柔柔看他,“阿晟要笑,便笑吧!我只在你面前流泪。”
文晟点头,“是啊,在我面前就流泪,在旁人面前就流血,也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紫在他撇开的脸颊上吻了一吻,“怎么又生气了,阿晟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出来。”
文晟脸蛋一红,不去看赵紫魅惑众生的眼眸,“好,既然你如此说,我就问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既然早得到讯息,就该告诉官府,让官府的人去捉拿,你是大司农,又不是廷尉,这些做贼拿脏的事也该你管的么?”
文晟气恼起来,脸蛋红通通的,倒惹得赵紫抱住了他。文晟又不敢用力挣扎,只是恼道:“你不要再拿别的话岔开,若是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
赵紫笑吟吟的,柔声哄他,“我说过了,只要是阿晟问的话,我没有不愿说的。那些人想得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于我虽然那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在他们眼里却比命根子还要宝贵,偏偏不巧,那样东西落到了我手上……”
文晟挣开赵紫的手,气极怒极,“你还笑得出来,你以为这是茶楼说书么?这是性命相搏的事。”待要骂赵紫,但看了赵紫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又骂不下去了,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缓了声气,“那些人一定不是乌合之众,我看他们的武功路数,竟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什么样的人竟然能驱使得了这么多的高手为他卖命?”文晟定下心来,慢慢思索,“在第一次碰面时,我就留心他们的兵器样式,居然都是一摸一样的。我国的铜铁交易限制非常严格,他们去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铁,更何况打造这样多的兵器,断然不会向铁匠铺定制,那就需要有一个非常大的兵器监了。”
赵紫静静听着文晟的话,文晟思索的时候神采飞扬,那王者霸气渐渐盖过了孩子的稚气。赵紫微微笑着,他喜欢这样的文晟。“无论他是向铁匠铺定制还是建造兵器监,都必须花银子。阿晟,你还记得其笙么?我是唯一能和其笙见上最后一面的人。”
文晟不知道赵紫为什么突然提到其笙,“那又如何,其笙的死,与你没有半点干系,那时我错怪你了。”
赵紫叹一口气,“若说全然没有关系,却也不尽然。其笙临终时交了一样东西给我。”
文晟恍然,“那些人处处欲置你于死地,就是为了这样东西了。”
“不错,其笙将库房的账册交给了我,里面不单单记录了各项交易买卖,还连同官员的姓名,银两数目,何年何月提取的都写得清清楚楚。阿晟,你细想想,那些人怎会容得我将这本账册送到陛下面前,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赵紫说的是生死大事,眼光却温柔似水,文晟心中感动,“因此那时你才那样对我,生怕连累了我。笨蛋,我是小王爷,他们向天借了胆敢来动我?”
赵紫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小王爷,那本账册上记的都是朝中大官,就是皇室贵戚也有名儿在上头的,莫说你是小王爷,就是换了名头更大的人,只要联名上一本折子,就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把它压下来。”
文晟沉吟不语,飒然起身,“其笙死得冤枉……但他不得不死。能笼络得了这么多有势力的人,逼死一个其笙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朝廷里竟潜伏着这样的人物,委实可惊可怖。”盯着窗外暗沉沉的天,“阿紫,你跟我说过天下最脏的地方就是朝廷,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父子,兄弟,在这样的地方,又能维系多久呢?”
赵紫看着这样的文晟,不由心酸。或许文晟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却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依旧去做那个潇洒快活的小王爷。可是赵紫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他要性命、要真情、要幸福、要江山,而他没有了权势,这些东西他一个都得不到。傲然一笑,“他们是祸国殃民的小人,只此一条,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这次虽然引不出幕后之人,但也重创了他们。更何况,账册在我们手上,只要一个个去查,他们纵是铁齿钢牙,廷尉署的侍卫也能将它撬开。”顿了一顿,声如金石交鸣,“阿晟,这本账册是一根枝条,我们只是找到了这根枝条,大树盘根错节,我们要撼动它,就必须见血。”
文晟眼中迸出煞气,“阿紫,你放开胆子做,要见血,也必定是他们的血。”
忽然烛火啪的一声爆出一星火花,文晟闪眼去看沙漏,居然已经过了中夜了,失笑,“我原本只想闲聊几句,好解了你的乏,没想到反倒让你连饭也吃不成了。我再让人重新做去。”说着就要动手来端碗碟。
赵紫微微笑道:“也不用忙了,我一点也不饿。”眼波流转间,悄悄的露出一点点狡黠,“我占了小王爷的宫殿,那小王爷要到哪里去睡?”
文晟奔波了一整天,刚刚又从赵紫口里知道了这么重大的事,现在一松懈下来,真觉得周身乏得不行。一边脱了外边的大衣裳一边撩开被子,“这么晚了,我可不想再到别处睡去,咱们便挤一挤。”
赵紫侧过身子,让出一个空位来,笑得像只偷吃了十只小鸡的狐狸。
虽然赵紫什么也没有说,但文晟见了他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上一红,“你可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
赵紫仰面躺在床上,眼眸弯弯,登时一点邪气都看不出来了,“我已经伤成这副模样了,阿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晟哼了一哼,拉过被子蒙头盖上,低低咕哝几句。赵紫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偷偷吞了个笑,张开双臂柔柔抱住了他。文晟身子一僵,待要呵斥出来,赵紫却只是这样抱住他,再没有逾矩的行为。文晟登时怔住,那一声呵斥再也出不了口了。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温馨、怜惜、伤怀、失望……以及一点点的期待。盯着窗外闪动的星子,诸般心事纠缠着他,直到颈后传来软软的呼吸,他也没有睡着……
第八章
上
轰隆一声巨响,惊得赵紫浑身震了一震,第一闪入脑海的念头便是护住文晟。双手不自觉的向旁边搂去,却扑了个空。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深深浅浅的蓝色,被晨风吹拂得舞动起来,一派宁静祥和,哪里有什么地震啦。赵紫失笑,慢慢坐起身来,拢了拢散乱的发,手掌压旁边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