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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的走到那几个闲话的人跟前,低声问:“轿子呢…轿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呃…这个,我没看见。”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一人自告奋勇,指着一条岔口的胡同道:“往那儿去了。”
话音才落,陆世安就狂奔出去。如离弦之箭,踩过地上的污水,浑然无觉自己一身狼狈。
他在这里,他刚才就在这里!
陆世安的心中只有这一句话,不断重复着,似乎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就他的执念。
他追啊追,在九曲十八弯的胡同里被绕的不知东南西北。
茫然四顾,两旁种着的海棠树在雨中孤零零的,花儿还没开,就已被打得耷拉着脑袋。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春,书院里的人相约一起去郊外踏青,跟丢了大部队的两人,找到了一座破庙落脚。夜里风凉,那人裹着他的衣裳瑟瑟发抖,嘴里塞着一个肉包子,用孩童的稚音说:“世安哥你要做状元?嘻,那我给你当探花郎。”
探花郎啊…探花郎。
回忆里的探花郎…
他再也找不见。
皇宫内的丹鹤楼上,李朝钺凭栏而立。
在这京畿的制高点,能将整个皇城一览无遗,他看见一个痴心人追着一顶软轿,在回字形的街道兜兜转转,兜兜转转。大雨无情,将他的青色长衫浇成了污黑,好像一点化不开的墨。
小安子上前,低声劝道:“皇上,进去吧,外头风大雨凉,过两日就要殿试,皇上还得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李朝钺望着汇成珠帘的雨:“是啊,还要殿试…小德子,你说,一个人心若冷了,会硬到什么程度?”
小德子尴尬的苦笑:“这个…皇上问奴才…还真是…奴才不懂这个。”
李朝钺大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三日后的殿试,果然诚如众人所料,陆世安一举夺魁,成了当届的的金科状元。
琼林宴设在御花园里的芍药池畔,百官围着一湖水塘,塘中一轮月亮,月下芍药竞香。
有人说这是花好月圆,好意头来的。
聂玉棠听了只想笑,便丢了一只鸡腿进湖里,顿时水面波光粼粼,月亮碎成了渣。他凑过身去与坐在旁边的
云逸之咬耳朵:“瞧见没,这是镜花水月。”
李朝钺见状,问:“聂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
聂玉棠笑得一脸狡猾:“皇上恕罪,微臣那是…嘻,手滑了。”
群臣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小德子见郭孝如的脸像霜打得茄子,怕是又要弹劾聂大人,赶忙扯开喉咙喊:“宣状元陆世安,榜眼洪秋枫,探花郭定礼觐见。”
三人垂首进殿,下跪行礼。
御史大人一见到自己儿子立刻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去挤兑聂玉棠了。
李朝钺端着架子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便吩咐他们落座。
所有人都盯着李朝钺右手边那个位置,以往…那宝地是聂玉棠的专坐,可今晚聂大人只顾着和云大人眉来眼去,这个位置该轮到谁呢?
李朝钺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陆世安头上,小德子心领神会,毕恭毕敬的请状元郎入座。
琴师们瞅准时机长弓一拉,钟磬敲击,舞姬们鱼贯而入,袖底生香,和着那靡靡之音翩翩起舞,此情此景,叫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臣们顿时浑然忘我,如置天堂。再加上三杯黄汤下肚,眼看着就要去陪着舞姬一起扭动了。
聂玉棠算是相对镇定的,就是酒后色心大起,歪着脑袋一个劲冲云逸之傻乐。
坐在对面的,旁边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李朝钺也没说什么,大家伙难得放肆。渐渐的,就有几个胆大的,拿他们开玩笑。其中尤以礼部侍郎谭少庸最为夸张,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大伙儿跟前炫耀道:“瞧见没有,这画工没有十多年可练不来,把我们云大人画的…那叫一个风!神!俊!秀!”
聂玉棠瞥了一眼道:“嘁,这一副还不算好,画古斋出品的才是精品,改明儿老谭你去时记得用我的名号,保管叫他将私藏都拿出来。”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够所有人都听到,又是一阵低声的哄笑。
另边厢,新晋出炉的大红人陆世安倒是本分,坐在李朝钺的身侧,一直寡言少语,默默喝酒,淡定疏离的样子教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心无旁骛呢还是心事重重。只见他酒盅一次次往上提,提到了嘴边,咽进了喉咙,汇聚到胸口,烫痛了那叫心的位置。
感慨时,侧过头去对着李朝钺苦笑说:“真没想到啊,皇上,我陆永有生之年竟能和您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李朝钺睨了他一眼:“确是出人意料,朕原本以为朕这辈子都会将你划在有用之才这条线外头了。”
“呵,那可真是多谢皇上高抬贵手,肯放
过在下。”
“哪里的话啊,爱卿,反正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了,朕还替他生什么气啊…你说是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
但显然是李朝钺占了上风,尤其关于最后那句,像是戳中了陆世安的心肺,令他一张秀气斯文的脸瞬间白透,坐在椅子上再也不能动弹。
是啊…
那人都不在乎了。
从他陆世安入京以来,送过名帖,到他常去的酒楼等候,甚至带着聂氏亲族的信件前往,都无一例外通通吃了闭门羹。
聂府的下人说:“东西你可以留下,人我们老爷不见。”
“烦请老伯通传,在下姓陆。”
“姓陆怎么了?”
“…我…在下是他的同乡。”
“每年科举同乡上门拉关系的多的去了。”
“……”
陆世安想,活该啊,活该!活该他会有今天…伸手一把抓过酒壶翻过来就往喉咙里灌,灌的满头颈都是酒水,趴在桌子上咕哝着:“活该…我真是活该!”
如此御前失仪,小德子小安子看的直皱眉头,可偷偷打量李朝钺的脸色,皇上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介意,他们懂得不该他们管的,他们不会多管,更何况,皇上和状元郎似乎早就认识,两人打得什么哑谜,旁的人不懂,也不需要懂。
李朝钺看他一副伤情落寞的样子,不由冷哼一声,学着聂玉棠那一套幸灾乐祸道:“爱卿啊,你这哪里是在喝酒啊,再好的甘醴到了你肚子里恐怕都成了苦胆汁了。”
能说这样的话,便足以证明李朝钺是站在了胜利者的立场,可话音才落,便瞧见不远处的聂玉棠正纠缠着要云逸之与他行酒令。
月光下的聂玉棠,脸色红润的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笑得憨厚竟一如当初,一如七年前…
☆、尚书大人的苦逼情史
那时候,李朝钺还不是大覃的皇帝,聂玉棠也没有今天这般荒唐。
他们各走各路,各有各的烦恼。
李朝钺烦的是,老皇上病危,他这个有军功的二皇子立刻成了大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聂玉棠烦的是,他要等的人失约,他一身武功尽废。
想来有时天意如此,冥冥之中,得到的,失去的,都在一夕之间。这两个失意的人,在一个春寒料峭的黄昏,搅动了天地风云,令山川草木都变了颜色。
回溯当日,究竟李朝钺为何要孤身一人来到护城河旁已不可考,但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城墙,一边是暗流汹涌的潮水,他单枪匹马,被一群持械的骑兵团团围住,为首的更是名正言顺的大覃继承人,未来的皇帝,李朝靖,他看起来根本是无路可逃。
而河上漂浮的画舫中,聂玉棠半坐半卧,腿上架起一张七弦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偶尔为环伺在侧的姐姐妹妹们描眉画唇,也隐隐有了今日的端倪。
他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彼此打了一个照面,谁也没将谁看清。只在瞳孔里留下一个陌生人的影像。
李朝钺脑中,那一抹白色的纤俪身影,风姿绰约,想必是谁家的魁首,占尽风流。
聂玉棠眼中,这个双手负于身后的男人,流露着战将才有的肃杀之气,是个武功盖世的高手。
相比之下,李朝靖真是寡淡啊。或许唯有那一身明黄,逼人不得不认同他的身份。
李朝钺对此也觉得有些好笑,讽刺道:“大哥,父皇尚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么。臣弟真是…佩服!”
“哼!”李朝靖冷笑:“臣弟?你也别再同我俯首称臣了,你既有不臣之心,就该知道今日会有怎样的下场。”言罢,墙上的弓箭手准备,发出整齐一致的扣机声响。
李朝钺挑眉望着他,似乎在问:不臣之心?证据呢?!
李朝靖的手举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