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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夫人脸色一沉:“的确,苏家与韦家虽分江南刺绣一业的半壁江山,但苏家一直高过我们一筹……前段时间老爷说这次联会一定要赢,谁知……”她哽咽失语,韦燕生在一旁安抚。柳怀义看着韦夫人,接着问道:“你可知,韦老爷何时遇上溶溶月的?”
韦夫人擦着眼泪,恨恨道:“自从去年遇上那小贱人,老爷就一直魂不守舍,三天两头往那腌臜之地跑,也不怕败坏名声……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了,好在还有燕生操持。现在好了,连命也丢了。青楼的□都是晦气东西!”
柳怀义一笑,冲韦夫人点点头,道:“那请夫人和二公子回去吧。本官自会查明,给韦家一个交代。”两人千恩万谢,走了出去。柳怀义冷笑一声,宣一直等在外面的李媚娘进了堂。
李媚娘走了进来,眼波柔柔一转,两旁的官差都有些把持不住,只听柳怀义冷声道:“你就是李媚娘?”
李媚娘酥声道:“奴家正是李媚娘,苏州河畔小小的歌女,不知大人叫奴家前来,所为何事?”
柳怀义冷笑道:“听说你和溶溶月关系匪浅,对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媚娘嫣然一笑,道:“月月和奴家都是金华戚家村的人,小时候被人牙子拐到苏州,被卖给了歌舞伎仿的周妈妈。月月生得极美,后来被宋老板连她弟弟高价买走;奴家小曲儿唱得好,周妈妈就留奴家在望乡居。几年后月月就成了苏州第一名妓了,奴家还只是望乡居的小歌姬。虽有姐妹之情,也不能时常往来了。”
柳怀义冷冷一笑,道:“李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听说你也是裙下之臣甚众,比起身不由己的□来说,还是自由多了。本官问你,那戚杉是什么人?”
李媚娘抿唇笑道:“戚杉是溶溶月的亲弟弟,当年一起被人牙子拐了过来,本来想要卖给大户人家做书童,谁知那小子犟得不行,死死拉着溶溶月不撒手。人牙子没有办法,只好把他和月月绑在一起卖了。他现在在宋老板家做小厮,长得也是极其俊俏,‘分花拂柳斋’的好些姑娘都喜欢他。连月月姑娘身边的小银,都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他木头人一个,成天就是跟着宋大老板,连月月那都很少去。”
柳怀义一挑眉:“哦?他不是很黏他姐姐吗?”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啦?自从月月进了‘分花拂柳斋’,他跟了宋老板后,两姐弟就生疏了,一个月也难见几次。男孩子么,长大了难免就叛逆些。好在月月在那里地位高,宋老板也不计较什么,让他和家里的武师学了武,打算过几年放他出去,自谋生路了呢!”
柳怀义别有深意地笑笑:“自谋生路?不就是赶人出去?这宋老板和溶溶月之间有什么牵连?”
“哎呦,大人哪,□和老板能有什么牵连?当初宋老板买了月月,可花了上千两,这月月要赎身,少不得得付个上万两。宋老板人是不错的,但毕竟是生意人,哪来那么多善心?别看他把月月捧在手心里,那该赚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他对戚杉好,不过是看在月月那么会赚钱的份上,加上那孩子身子底子好,练一身好功夫,本想培养他做护院的。谁知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宋老爷,差点把他赶走。那小子执意不走,宋老板也没办法,打算过几年他大了些,月月的声势也没那么强了,再寻个由头打发掉算了。生意人么,就是没良心罢了。”
柳怀义眯起眼睛,笑道:“那,溶溶月和其他几位恩客的关系,你知道吗?”
李媚娘捂着嘴,笑道:“这些,别说奴家了,随便揪一个‘分花拂柳斋’的姑娘,大家都知道。那史老爷是出了名的纨绔,家大业大,我们是得罪不起的,月月少不得要和他虚与委蛇一番,好在韦老爷出现后,他也来得少了;秦公子才名远播,人也是风流而不下流,月月极是仰慕他,时常对坐聊诗,说得好听就是知己,说得难听也就是□与嫖客也附庸风雅;至于‘吉羽斋’的邹大老板嘛,”她眼珠儿一转,“那可真真是个妙人,一嘴儿甜言蜜语,可惜心有所属,逢场作戏罢了。可怜我们风尘女子,是不要肖想别人的真心了。”
柳怀义看着她,含笑道:“李娘子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本官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娘子可认得当年‘绣画双绝’的窈窕娘子?”
李媚娘脸上闪过一抹异色,道:“奴家虽不认识,却也知道韦老爷当年差点纳了她,轰动了整个苏州城。后来窈窕娘子神秘失踪,韦老爷还发了好大一通火。看来跟着韦老爷的女人,除了韦夫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柳怀义起身道:“如此,娘子可回去了。来人,带李媚娘下去。”
七
苏鸿和邹雨师一人抱着一坛酒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苏鸿皱了皱眉,对邹雨师道:“叶家这些日子颇有些动作,只怕要掀起一些大风大浪了。”
邹雨师灌了一口酒,叹气道:“别人我不敢说,叶欺霜就是一妖孽,生来祸害人的。你瞅瞅,哪个女子像她一般,阴阳怪气的?”
苏鸿笑道:“我倒觉得她很不错。当年叶家元气大伤,多亏她和叶梦魂重整旗鼓,才保留下实力,也迫得皇上和铷王一直不能对嘉王动手。”
邹雨师耸耸肩:“未必是好事。现在叶家是皇上的眼中钉,直欲除之而后快。我只怕……”
“他们会造反是吗?”苏鸿眼光一动,“叶家早有反心。当年我爹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允我解除婚约的。只是叶家趁这个时候反,未免太快了些。”
“叶梦魂是慎重之人,此时此刻应该不会出手。如今皇上和铷王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局势对叶家有力,但时机未到。”苏鸿拎着酒坛子,摇头晃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邹雨师瞟他一眼,没好气道:“看来你苏二少也是个中好手。也好,趁现在赶快招了,你送那价值连城的东西过来,所为何事?”
苏鸿抿了口酒,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事情。”
“谁?”
“苏温存。”
邹雨师咽了口口水,不悦道:“笑话,你见过他的次数比我还多,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苏鸿勾唇一笑,看着他手上的扳指道:“你这只扳指,除了是昏黄岛右护法的信物外,还能召集重帘在昏黄岛的旧部。当年昏黄岛宫变,有许多人从岛上逃了出来,隐姓埋名。那些人不少都是在岛上呆了有些日子的老人,你要是想知道苏温存的信息,易如反掌。”
邹雨师喝下一大口酒,迷迷糊糊道:“就算如此,我又凭什么告诉你呢?你不是他的对手,作为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冒险。”
苏鸿微不可见地一笑:“你不说,我也会涉险;你说了,我反而胜算会大些。”
邹雨师默然不语。苏鸿仰起头,午后的秋阳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投到他眼中。他眯起眼睛,缓缓道:“当初方家突遭大火,方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后来我去查探,却在扬州城里发现了一个人。”
邹雨师脸色微变,苏鸿也不看他,继续道:“本来我是不认识那个人的,但我突然记起,那年苏温存被全族围攻,重伤之下,就是被一个人救走的。那人一身火红狐裘,人过处,火焰纷飞……”
“对花坛坛主岑诗道。”邹雨师幽幽接道。苏鸿侧过头看他,只见他长眉微锁,一双曈目前所未有的幽深,语调平平,不急不慢地说道,“岑诗道的成名绝技便是‘火凤燎原’,人过处野火漫漫,寸草不留。当年他火烧苏宅救回苏温存,不料苏温存身负重伤,内力只余十之二三,且断一臂。昏黄岛岛主贺兰戎亲自救治,并在天潭剑庄为之铸造一臂,从此苏温存在江湖上就以‘铁臂无情’著称。”他停了下来,忽地一笑,回头对苏鸿道,“只是,在那之前,苏温存在江湖上的称号,乃是赫赫有名的‘寒剑公子’,一把无情之剑冷却了多少好汉的心。这些,你应当听苏老爷说过。”
苏鸿轻轻一笑,道:“何止听说过。那是我年纪虽小,却总爱看别人耍剑。当年他在楼外楼和文武帅比试时,那一招‘满座衣冠胜雪’,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邹雨师冷笑道:“当年重帘曾对我说过,他的内力现今也只余下当年的十之六七,且再没有上升的可能了……当初你们苏家,对他真是赶尽杀绝,换作是我,也决然咽不下这口气的。”
苏鸿苦笑道:“我知道,只是我也决然不能对他的报复置之不理……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