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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握着茶杯的手终於有了些许颤抖,道:“当真?”
趁太後分神之际,欧阳彰无力地拉了拉木天一的衣袖,悄声道:“传些内力给我。”木天一听了立刻依言而为,欧阳彰凝神静气也不管眼下如何只顾竭力借着木天一源源不断输入的内力打通周身阻滞血脉。
又听高瑜道:“盼求母後仁慈,别再伤害皇兄。”
“我凭什麽要对他仁慈?”太後仰天长笑,“当日高盛可曾对我仁慈对我的孩子仁慈?瑜儿你又可曾想过你离开後母後会有多凄凉?要我仁慈?除非时空逆转,你们先还我一个仁慈!”
高盛拦下正欲再说的高瑜,对太後道:“男儿大丈夫哪个不想立一番轰轰烈烈的功业?我也是。收揽雪玉山也是为了打几场为人称颂的胜仗。然而我无意做皇帝,想着仗打完了便归隐山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皇兄若无子嗣这皇位却非要我来继承不可,在雪玉山上我一瞧见你的八字便欢喜得不得了,心想你定能为我高家留下血脉,到时我便能抽身而退了。未曾想,我的自私竟把你逼到了这步田地。”
“你是否还想说,我落到这步田地虽由你的自私而起却终归是我自作孽所致?在你们心里,包碧月是无辜的,高瑾是无辜的,井奕祺是无辜的,只有我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也不是?”
这厉声喝问叫众人陷入一片沈默,此时炎烈却站出来说道:“报仇雪恨并没有错。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扪心自问,他们可曾真的对你不起?”
“别来跟我说这些!我没你那般善良,善良到蠢钝!”太後怒道,“没有他们我的孩子会死?没有他们我的瑜儿会舍我而去?哼,冤有头债有主?像你那样看先帝死了就当亡国之仇已经报了麽?哈哈哈,自欺欺人!可笑!可笑至极!高盛,我放他不过,他们,我也放不过!”
高盛轻抚袍袖,缓道:“当初你派人抓田师兄来,我已知你仇怨极深,本欲立即除了以绝後患,是师兄叫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有许多苦衷须当慢慢化解。他在南崎呆了这些年竟像起了整日阿弥陀佛的和尚,我居然也听了他,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时心软。”
“原来那时你到了京城。我倒没发觉。”
“你敢对他下手,是摆明要和我对着干了,不过你倒说说看,有什麽资本这麽做?这些年你确实培养了些耳目死士,但那样就妄想能与我抗衡?未免太天真。你用毒确实厉害,但别忘了,这世上任何的毒在南崎草面前统统都算不上毒。若不是来时师兄嘱托再给你一次悔悟的机会,我会在这儿跟你演戏跟你废话?我早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了。”高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道,“已经过了这麽多时候,他们也该找到人了。”
谁料太後却未有所动,似乎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也瞧着天上日头,说道:“找着了麽?那再好不过。”
众人心中一凛,知她如此言语定是早安排了狠辣招数,此时欧阳彰已借木天一之力恢复了七八成功夫,虽只能维持短暂时间,待下次散功或许会就此成为废人也未可知。但他顾不得那许多,运起轻功抓住各处飞来的三只白鸽,展开其中信笺,上头分写着三处地址。
“木帅,你拿这株南崎草去找秦曦前辈。”欧阳彰拿出南崎草给了木天一,又把阿三的玉佩交给高瑜,道,“阿三,今後就拜托你了。”
“你……”
“你不是说,皇上需要我麽?”欧阳彰永远那般风流不羁的模样,即便到了此刻,“不然,我们换过来?我还没有好好抱过阿三呢……”
“你敢!”高瑜嗔怒,其实他怎会不知就在方才短短时间里,欧阳彰心里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太後也要欧阳彰选高瑾和阿三活哪一个,他一定会选阿三。
说到底他们都是自私的人。
痛苦的永远是活着的那一个,而与爱人同死,却是一种幸福。
“我会带他回南崎,你可同意。”欧阳彰问道。
“自然。”高瑜道,“如若叫我知道你待皇兄不好,我定叫人夷平了你南崎。”他已做好觉悟扛下高瑾肩上的江山重担。然而有阿三在,他不会寂寞。
“还请给我一坛子碧月酒。”待高盛命人拿了来,欧阳彰谢过,道,“我去了,咱们後会有期。”
炎烈望着欧阳彰倏忽远去的身影,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的教徒,默默祈求至此雨过天青,愿高瑾福泽绵长,喜乐安康。能给他幸福的,只有你而已。
“欧阳彰!”太後赫然起身,叫得声嘶力竭,疯了似的问高盛他们,“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什麽吗?不想知道他好不好吗?”
“我们什麽都知道。”高盛道,“欧阳彰会带着瑾儿去南崎隐居,过着你渴慕而永不能得的日子。”
“不!还有!我叫人……”
“其余不管发生了什麽,都是你的妄想,我们没必要知道。”高盛出手连点太後几个穴道,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地说道,“把雪玉山圣药交了出来罢。”
“休想!”太後虽肢体无力,眼神仍是戾气深重。
“既已一败涂地,何苦垂死挣扎?”高盛道,“瞧在瑜儿份上,我会尽量善待你。”
太後一愣,呢喃道:“瑜儿……瑜儿……”
高瑜走近轻轻唤了声:“母後。”把她揽进了怀里,“是孩儿不孝,这些年叫母後伤心了。今後孩儿必定好好孝顺母後……”
“不!”太後用力推开他,“你不过是要哄我去救醒你的阿三!你骗我的!”
高瑜摇摇头,冷不防灌了一杯碧月进太後嘴里,催动内力把酒统统逼进她的脑中,太後登时脑内一片空白,人事不省。
“你不知道雪玉山是什麽,也不知道秦曦是谁,你是这个国家的皇後,你和先帝高烜十分恩爱,你们生了两个皇子,一个是高瑾,一个是高瑜……”高瑜编排了一个顺当的完美人生,幽幽念出,磁性的声音混合着碧月酒香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如此母後便不会再怨恨也不会再痛苦了。”
太後呼吸逐渐平稳,待高瑜说完,她竟睡得十分安稳,嘴角带笑,果真一副幸福模样。
“瑜儿,你是何时学得这迷幻之术?”高盛问道,“这可是禁忌之术,不该碰的。”
“我哪里会什麽迷幻之术?皇叔没瞧见我给母後喝了碧月酒麽?饮碧月酒能暂时忘却烦恼,於是我便猜想若永不酒醒是否便永无苦痛?我用内力把碧月酒强行注入母後脑内後封住,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你太冒险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母後变成疯子,我宁愿冒险。”
“那阿三怎麽办?雪玉山圣药不要了麽?”
“我相信师父会有法子。”
“但愿如此。”高盛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太也任性,“快去瞧瞧阿三吧,这里交给皇叔。”
“嗯。”高瑜点头,运起轻身功夫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第三章(五)
高瑜轻功极佳,方向感却是差透了的。
当日他想去往虔情街却走了个反进了木天一军中,想到南崎偏又误打误撞进了虔情街,得知阿三死讯万念俱灰,为完他的心愿在虔情街一呆大半年耗了多少心血始终一无所获,不愿皇兄再为自己挂心而回了宫竟又因自己的执意离去而惹得母亲弄出一场玉石俱焚的报复,如今阿三虽还在生却可能永远无法醒转,皇兄景况更是难测……这兜兜转转仿佛一场捉弄。
高盛知高瑜天生不善识路,高瑜奔出後立时叫炎烈跟了过去。
“若是当时我寻到了南崎找到了阿三,是否便能免了今日之祸?”
高瑜说话虽轻却还是被炎烈听了个清楚,他边收起写着地址的信笺,说道:“如今想这些也於事无补,唯有想方设法找寻医治阿三的药物,和信任欧阳彰。”
“嗯。”高瑜点了点头,说道,“带路吧。”
炎烈走在前头,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座大宅前,那是高盛命人建了给进京的雪玉山弟子休息居住的庄子。想起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倒也不奇怪人会被藏在这里。
他们刚到便有人迎了上来径直把高瑜领往南苑客房,高瑜狂奔入内,见到井奕祺,他朝思暮想以为只有黄泉再会的人,正安然地躺在床上,高瑾紧紧抓住井奕祺的手,另一只手先试他的呼吸,呼吸顺畅,又搭上他的手腕探脉搏,脉象平和,他的脸贴上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并无异样,这才稍微放下心。
也不管房内站了满屋子人,高瑜低头在井奕祺唇上轻轻落